这是一道要命的选择题呀?
除非他不要命了。
服了!
褚遂良这回是真心服了,他都没有胆量接这话。
可以这么说,当今天下,没有人敢反驳韩艺这一番话,包括李治在内,因为这都已经不是谁错谁对的问题了。
韩艺的论点非常清楚,孔子主张“内诸夏而外夷狄”的思想,而李世民却主张一视同仁的思想,这是两种截然相反的思想,那么问题来了,谁才是对的呢?
就当下来看,当然是李世民,毕竟李世民是赢家,就是这么简单。
而李世民为什么会主张这种思想呢?
胸怀、气度是一回事,另外他自己身上也流着鲜卑的血统,他的大臣里面很多都是鲜卑大将,其中关陇集团就是一个鲜卑人和汉人杂交的集团,只有山东士族才是一个纯粹的汉人集团。
李世民如果尊崇孔子的思想,那他不得把自己先给反了,亦或者将尉迟敬德、长孙无忌等人都给杀了。
同样的道理,现在掌权的是关陇集团,其中很多大臣大将都是拥有鲜卑和汉人的血统,甚至还有高丽族的,突厥族的,吐蕃族的,谁如果还说要主张“内诸夏而外夷狄”的思想,那都不用韩艺出手,李治、长孙无忌就得把他给弄死,因为要是这么搞法,那些外族大将不都得起兵造反。
而且韩艺说得很有道理,以前中原与周边民族总是打仗,反正是有你没我,但问题在于谁也无法消灭谁,汉朝都把匈奴打成那样了,但最终还是能够死灰复燃,这才有了后面出现的五胡乱华。然而李世民反其道而行,大家却融为一体,提出天下一家的思想观念,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互学习,共同进步,这也是促使大唐盛世形成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不管李世民提出这个观念的原因是怎样的。但是他成功了,现在长安就是一个国际大都市,在长安居住着各国籍人士。
这话对于错已经不重要了,没有人敢说李世民主张的这种思想是错的,如果李世民没有错。那么就是孔圣人错了,那么韩艺就是对的。
结论就是,韩艺他不能错,他一定要是对的。
李治听得都是叹服,这真的有实力的狡辩。
长孙无忌哈哈笑道:“这一番论言,真是精彩之极啊,圣人的许多言论只是针对当时的情况,若是强加于我大唐,确实有些不妥,老夫也赞成韩艺的观点。圣人的话,不一定就是对的。”
他是老狐狸了,甭管心里愿不愿意,这话还只能顺着韩艺的话去说,不然就可能天下大乱了,而且他也是鲜卑族的。
崔义中还是不服气,他是纯种的汉人血统,当然是尊崇贵我贱你的思想,所以他们都看不起李世民,但是他也不敢反驳。毕竟当今的社会背景不允许,只道:“你虽说得有道理,但也不能因此而将圣人之言一一反驳,你此举有投机取巧之嫌。”
语气还是非常虚的。看得出是在硬撑着。
许敬宗立刻道:“我听说你还曲解了‘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一句话的意思。”
针对侮辱圣人是不行了,那只能将争论缩小到一句话上面。
韩艺道:“这我真是冤枉呀,我只是遵从太宗圣上的思想,提出了一个用怀疑态度去读书的主张,具体这句话的意思。那都是学员们自己提出来的,与我没有半点关系,正好,今日晚上针对这一句话,会有一个辩论大赛,如果各位前辈有兴趣的话,不妨留下来看看,究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在下才疏学浅,不敢乱做定论。”
他可不会接招的,毕竟这横看成岭侧成峰,你要争就跟那些学员去争。
李治饶有兴趣道:“辩论大赛?”
韩艺点点头道:“正是,其实关于这一句话,学员们都有着不同的理解,微臣也没有办法,于是就给他们开了一个辩论大赛,让他们自己去辩论。”
李治点点头道:“这听着好听挺有趣的,朕倒是想看看。”
长孙无忌、韩瑗、来济等人纷纷表示希望能够观看着辩论大赛。
关于曲解圣人之言就到此为止了,韩艺赢得是干净利落,没有人敢反驳他的怀疑观点,撇的也是一干二净。
迅速的吃过早饭过后,学员们又赶回操场列队,李治与一干大臣也都去了。
列队过后,韩艺再度来到队伍面前,朗声道:“在训练之前,我有三件事要宣布,首先,我早先提到的辩论大赛,将会在今晚举行,希望你们已经准备充分了。其次,我们训练营将会发放统一的服饰,中午就会发放到你们手里,一人两套,包括里衣,从明日开始在训练营只能穿训练营的服装,其余的一概不准穿。”
“哎哟!”
话音刚落,尉迟修寂就是一屁股坐在地上。
韩艺嘴角抽了抽,却是不悦道:“尉迟修寂,你有问题么?”
尉迟修寂爬起来,激动万分道:“当然有问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穿自个的衣服不是挺好的么?”
早就料到你们这群王八蛋会为了避免洗衣服,而带足衣服来,但是你们也不想想看,老子要让你们洗衣服,你们逃得了么?真是幼稚。韩艺笑道:“这很简单呀,官员要穿官服,士兵也有专门的服饰,那么训练营当然也得如此,不然看上去,岂不是像一群乌合之众,必须统一服饰,这没有什么可商量的。”
尉迟修寂听得险些要晕厥过去了,另外还有不少学员都是哭丧着脸,他们刚刚带了五天的衣服来,结果都不准穿,还有比这更欺负人的吗。
长孙延、独孤无月听得暗自佩服,韩艺还真是算无遗漏呀,如果第一周就发的话,那就会浪费许多,因为有很多人都不会来了,现在就不同了。现在留在这里的学员很难再会离开了,而且他们多半人肯定是带足了衣服来,结果这么一弄,他们还得乖乖去洗衣服。
韩艺没有顾忌尉迟修寂那痛不欲生的表情。继续说道:“这第三件事,就是关于接下来的内容,在前几日,我们训练了站,从今日开始我们将训练行。我将这种行命名为正步。”
一干学员纷纷露出不屑、鄙夷的神情,这不是侮辱我们吗,我们又不是小孩,不是训练站,就是训练走,好歹也训练一些高难度的东西啊。
那些大臣也莫名其妙,这训练得都是一些什么鬼东西啊!
韩艺笑道:“至于我为什么要训练这正步,其实道理很简单,你们撒泡尿照照自己,就能找到答案。看看你们脸上那幼稚的表情,连走都还没有学会,就想去飞,还是那句老话,先把训练做好,再露出这不屑的表情,否则的话,你们就是一群笑话,跟那些已经离开的学员没有什么两样。”
做不得声,这张嘴真是太损了。留在这里的,那就算了,但是人家都走了,他还是忍不住拿那些人来当反面教材。
刘芾等人听得火冒三丈。但苦于事实胜于雄辩,他们也只能忍着。
接下来各小组立刻去到自己的地盘列队。
刚开始还是复习一下,前几日训练的成果,就是列队。
李治与一干大臣见了,还真是如此,韩艺并未想什么招数来惩罚他们。那些学员这点苦都吃不了,还真不能怪韩艺。
复习完毕后,大家开始进入新的训练,那就是走正步,这对于他们中不少人而言,可是非常难得了,包括那些士兵出身的人。
“一!”
......。
“教官,你怎么还不数二?”
崔有渝抬着右腿,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落了下来,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口嚷嚷道。
那教官并未搭理他,还是帮助一些学员纠正走姿。
一些学员实在是忍不住了,这腿都快酸掉了,将腿刚一放下来,那教官便对着他一顿咆哮,原来他们当初在接受密训时,吃了不少苦头呀,因为他们的教官就是韩艺,韩艺又比较赶时间,没啥耐性,骂的他们都哭了起来,他们当然将这一股怒气发泄在这些学员身上,反正后面有韩艺顶着。
这要是平时这些公子哥们非得跟他们对呛,但问题是皇帝他们也在,这一顿咆哮顿时将李治等人的目光给吸引来了,不能在皇帝面前丢脸啊,只能咬牙坚持。
然而,韩艺可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该丢脸的,还是得让他们丢脸,与独孤无月、长孙延一边巡视,一边嚷嚷道:“搞什么,搞什么,看看你们咬牙坚持的那痛苦表情,真的像似已经要病入膏肓了,要不要我再给你们配发一根拐杖,让跟多人来同情你们,我只是教你们走路而已,又不是教你们去自杀。你们这些家伙昨晚都干些什么去了,怎么个个都跟条软脚虾似得,如果你们是想借此告诉我,你们昨晚是多么的风流快活,我很高兴回答你们,你们的目的达到了。
身体差就少去几趟平康里,尤其是中巷和南巷,哦,北巷可以多去。年纪轻轻的,就虚成这样,还怎么当皇家警察,如果你们用这种表现来回报我替你们争取来的假期,我会考虑是否该取消你们的假期---如果是男人的话,就给我把腿抬高一点的,不然的话,你们就告诉我是裤子的阻力太大了,我会给你们换上裙子的,那样就不会有人嘲笑你们了。”
这半荤半素的训话,让其中许多学员都满面通红,他们是心虚呀,因为他们昨日还真的跑去平康里了,毕竟他们血气方刚,又关了几日,哪里忍得了。
长孙延小声道:“韩艺,陛下可在那里,你这么说合适吗?”
韩艺道:“我就是想告诉他们,陛下可帮不了他们。”
长孙延没有说话了。
同样也在远处巡视的褚遂良等人,听得韩艺这粗俗的训话,不免皱眉,褚遂良就向李治道:“陛下,你听听,韩艺说得都是一些什么话。”
李治微微笑道:“这倒是没关系,朕反而对他们的训练非常好奇。”说着他向程咬金道:“卢国公,你领兵数十年,可看出其中的一些门道。”
程咬金摇头道:“回陛下的话,臣看不出啥来。”他又向一旁的程处亮道:“亮子,他们这是训练什么?”
程处亮尴尬道:“爹爹,孩儿不清楚。”
程咬金怒道:“你是总督察,怎会不清楚呢?”
程处亮道:“孩儿只是服从监督,训练的事不归我管。”心里埋怨韩艺隐藏的还真够深的,当初还假装模作样的让自己指导他,结果到今日,韩艺是半句都没有问过。
程咬金瞥了眼李治,不做声了。
正巧韩艺威风八面的走了过来,李治喊道:“韩艺。”
韩艺急忙走了过来,道:“陛下有何吩咐?”
褚遂良抢先道:“副督察,好生威风啊!”
韩艺笑道:“下官这不过就是狐假虎威,得亏陛下和右仆射在这坐镇,其实我平时要比今日低调那么一点点。”
李治呵呵一笑,道:“韩艺,朕问你,你们这是在训练什么?”
韩艺道:“回禀下的话,微臣这是在训练他们走路。”
“走路?”
李治诧异道。
韩艺道:“正是。一旦他们成为了皇家警察,那面对百姓时,可就是代表着皇上,这站、行、坐都得规范,要是跟个市井小民似得,站没站相,坐没坐相,那不是丢皇上的脸么。”
程处亮大咧咧道:“我还当你在搞什么鬼,原来就是做这面子工夫啊!”
韩艺忙道:“卢国公可别小看这面子功夫,这面子工夫可也非常重要,因为人的第一印象,永远是来自外表,外表好,对方才会愿意更加深入的去了解你,相信你,就好像太尉这样,儒雅君子,举手投足间,君子风范尽显无疑,大家一看,就能看出绝非凡人,太尉说的话,大家都会信服,倘若一个人纵使满腹经纶,才学了得,但是衣履不整,披头散发,浑身臭烘烘的,那也不会有人知道他的才能,更加没有人会愿意听他的。”
长孙无忌呵呵道:“你小子拿老夫说笑吧。”
程咬金哼道:“就是,老夫都看了几十年,也没有看出什么君子风范。”
长孙无忌忍不住了,指着程咬金骂道:“你这老匹夫是诚心要与我过不去吧。”
程咬金道:“今日尉迟老头在,我当不了这老匹夫。”
尉迟敬德最近一直迷恋炼丹,锐气大减,很是低调的,可见程咬金将他拉出来垫背,哪里忍得了,跳了出来,道:“你这猴崽子,以前还没有被我打怕么,还想被我教训么。”
当今朝上敢骂程咬金猴崽子的,也就是尉迟敬德了。
程咬金哼道:“尉迟老头,你少在这里吹牛了,咱们以前较量那可都是输赢各半,不服,咱们比划比划!”
“来来来!我看你这猴崽子是皮肉发涨了---咳咳咳!”
尉迟敬德气得都咳了起来。
长孙无忌急忙上前扶着尉迟敬德,道:“敬德老兄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老匹夫是个什么人,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跟他一般见识,他现在就是闲得慌,想找个人陪他玩耍,咱们不去理他,他就得把自己个闷死。”
尉迟敬德呵呵道:“是啊!老夫险些就着了他的道了。”其实他现在都七老八十了,哪里还是程咬金的对手。
程咬金不屑的撇了撇嘴。
别看他们三个吵吵闹闹的,其实关系都非常好,因为他们三个当初可都是秦王府旧将,现在也就没剩几个了,他们之间开玩笑,褚遂良他们都插嘴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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