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哑道:“是我跟爹娘哥哥们商议的。”
方瀚海洒然一笑,根本不信。
他道:“这是极好的策略。郭家根基浅,正要借织女的才能在朝中树立名望和口碑,赚钱倒在其次了。小辈们也可选择走仕途,与我们这些世家走不同道路。如此几十年后,绿湾村牌坊郭家必定是大靖独一无二的纺织之家,既清贵,又体面。”
清哑听了与自己所想不谋而合,欢喜的很。
她等方瀚海说完,端起酒杯道:“敬方伯伯。”
方瀚海见她双眼闪亮,很认同自己的话,高兴地喝了。
严纪鹏也发表高见:“郭家刚起步,精力有限,不必急于扩展,将来也不必往大处扩张,守住根本才最要紧。”
清哑同样敬佩,也端杯道:“敬严伯伯。”
方瀚海又道:“织女可专心培养族中女孩子钻研纺织……”
清哑又敬了他一杯。
然后又敬严纪鹏。
然后又敬方瀚海。
……
三人你来我往,方老太太在旁已经看得呆了。
她三杯过后,蒋妈妈便过来阻止她再喝。
清哑等人也都不再敬她。
她便在一旁陪着,开始还劝清哑吃菜,又叫方瀚海等人让清哑吃酒,后来发现清哑任凭喝多少都眼清如水,便不敢吭声了。
她不吭声了,清哑开始说话了。
她也没别的废话,她只敬酒!
是因为感激而真“敬”。
方瀚海和严纪鹏既是长辈,又是男人,不喝好意思吗?
方老太太见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忙对严氏和林姑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出面帮忙,向清哑敬酒。她这样安排也不是安心要清哑喝醉,是怕清哑将方瀚海和严纪鹏灌醉,那也太丢人了!
严氏和林姑妈忙轮流向清哑劝酒。
清哑因觉得自己是晚辈,她们每敬过来一杯,她必定要回敬一杯;方瀚海和严纪鹏忙又来敬她。她又回敬……
方老太太面对这情形。无计可施。
她要开口叫他们别喝了吧,方瀚海之前可是说了今日要尽兴的,眼下他们喝得正开心。怎能算尽兴呢?
若强去打断他们,会不会让郭织女以为她嫌弃她了?
刚被婉拒亲事的女孩子,心理脆弱的很,不能刺激人家。
她便想一个圆满的说辞。要不着痕迹的打断他们。
很快她想到了一句,她便对方瀚海道:“别喝了。织女娇滴滴的姑娘家。你们要把她喝醉了,看郭老爷明天不找你们算账!”
方瀚海已经喝多了,道:“谁喝醉了?”
又问清哑,“你喝醉了?”
清哑摇摇头。道:“我喝不醉。”
她实话实说。
方瀚海和严纪鹏哈哈大笑,一齐端起酒杯道:“来,再喝!”
再同清哑干了一杯后。命丫鬟,“斟酒!”
丫鬟们急忙上前又满上。
方老太太急忙看向严氏。严氏已经双眼迷蒙,望着清哑只是笑;再看看林姑妈,脑袋直晃悠;最后她看向清哑,正认真听方瀚海说话,她怀疑地想:“她怎么就不知道主动不喝了呢?”
她开始怀疑,清哑安心要方瀚海他们醉。
这丫头,其实一点都不简单!
另一桌上,方家兄弟姊妹们看这边情形也看呆了。
方初见爹和舅舅那模样,无声闷笑。
他心情总算开朗了许多。
心情一好,他酒兴也上来了,因端杯向方则道:“来,干了!”
细数起来,今日可是家宴,一家子骨肉聚合,正该开怀畅饮。
方则见大哥敬自己,不敢怠慢,忙陪着喝了。
哥俩喝罢,方初又举杯邀请方纹、林亦真、林亦明。
方纹见大哥忽然豪兴起来,和方则对视一眼,十分忧虑,觉得大哥是悲痛过度,所以借酒浇愁。
待要不喝罢,又恐他愁闷郁积在心里,憋出病来。
想来想去,最后想大哥喝醉了也好,一醉解千愁嘛!
她便凑趣,说:“大哥好兴致,我们都陪大哥喝。”
于是他兄弟姊妹也你来我往喝起来,喝到后来,难免猜拳行令,声音渐大,与这边桌上交互争辉。
只有林亦真看出几分不对,频频望向这边桌上。
因对方初道:“大表哥,郭姑娘酒量很好,舅舅他们……”
说到这停住,把眼看方初,意思提醒他舅舅好像喝多了呢。
方则是知道清哑酒量的,也低声对大哥道:“爹要喝醉了。咱们要不要也过去敬一杯?”
他孝顺,不忍看爹出丑。
方初道:“别去。”
方则狐疑地看着他。
方初咳嗽了一声,道:“祖母不希望我们过去。”
方则道:“可是爹都要醉了。”
方初嘀咕道:“自找的。”
非要当清哑是织女,要尊敬她,那就尊敬吧。
方则问:“大哥说什么?”
方初笑道:“没什么。来,咱们再……”
一语未了,眼角余光扫过那边,忽然瞪大眼睛,只见方瀚海一脸正容,对清哑道:“郭姑娘,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个好爹……”
说得很沉痛,口齿清晰,仿佛很清醒。
可是,方初知道:爹已经醉狠了,开始酒后吐真言了。
清哑不知他醉了,很感动,忙道:“方伯伯,别说这话。”
方老太太一见不妙,再顾不得脸面,急忙对严氏道:“你老爷醉了,快扶他进去歇一歇,叫人端醒酒汤来伺候他喝。”
严氏哼了一声道:“醉死了才好!这老家伙,敢剁我儿子手,我要跟他和离!”跟着“啪”一拍桌子,杀气腾腾地站起来。
方老太太看着不断冷笑的儿媳妇,饶是上了年纪经历过大风浪的人,也错愕不已,一时间居然回不过神来。
蒋妈妈急忙在她耳边道:“太太也喝醉了。”
方老太太这才醒悟,紧急想主意。
那边,方初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娘也喝醉了。”
又听严纪鹏哭道:“我对不起明玉……”
林姑妈又对严氏道:“二嫂别怪……我……二哥……大不了……我把亦真陪给你做儿媳……”
方瀚海端着脸对严氏,赌气般道:“和离就和离!你跟那个孽子过去,纹儿则儿跟我过,从此咱们两不相干!”
严氏道:“好!拿纸笔来——”
说着伸手向身边丫鬟要纸笔,要写和离文书。
方瀚海也在腰边掏摸,取他的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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