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军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
齐悦扭头,牙齿在打战:“你有没有法子治他?”
“治他干什么?我们的目的是赶紧将袁家迁走。”余国庆上前插话道。
齐悦没有理会他,双眼定定盯着雷军。
对上她固执的眼神,雷军沉声道:“要治,但不是现在。”
齐悦正想追问什么时候治,院外忽然响起一阵声音,雷军神色一凝,嘱咐她留在柴房,就跨出柴房。
齐悦没有跟着出去,但走到柴房窗口往外看,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一个相貌堂堂的年轻男人进了院子,袁老实一脸慌张地迎上去。
那中年男人却没有理会袁老实,目光直射向雷军,拖着官腔问:“这位是?”
“他呀,是我外甥女的未婚夫。”余国庆插过来,热情地介绍着,又扫了雷军一眼,面露得意,“算起来,他也得喊我一声舅舅。”
雷军面无表情。
中年男人脸色明显不虞,斜了余国庆一眼:“你又是哪位?”
“我?”余国庆指了指自己,一脸惊愕地望向袁老实,“叔,难道你没给彭村长介绍过我?”
袁老实一脸懵,顶着四周人的目光张了张口,余国庆上前一把揽住他的肩,幽怨地说道:“叔,我爹当年跟着姥姥在外讨饭,一不留神走丢了,但他当时年纪太小,记不得回家的路,后来又有这样那样的事,所以直到现在才让我出来寻叔,你不会为此生气,不认我这侄子吧?”
余国庆一连串说下来,根本没有给袁老实说话的空隙,直到他说完,袁老实慌张摆手:“不,不是……”
“那就是说您认我了?”余国庆满脸喜色,“今天咱叔侄相认,得好好吃一顿,家里有酒没?”
一边说着,一边强制揽着袁老实往里走,被留下的彭村长顿时沉了脸,用了咳了一声,袁老实的背影顿时一僵,余国庆扭头冲彭村长笑道:“村长是不是感冒了,那就赶紧回家别着凉了。”
彭村长的脸色黑如锅底,他顾不得摆架子,直接开口道:“袁老实,我今天来是有事找你。”
袁老实想要转身,余国庆在耳边压低声音道:“你不想知道我们刚刚审问那两个二流子得到了什么消息?这消息可关乎巧儿侄女一生的幸福。”
袁老实惊愕地抬头看他,彭村长已经不耐,恐吓道:“袁老实,这就是你对待村干部的态度?”
余国庆笑嘻嘻地回了一句:“就是村干部也没有耽搁别人家叔侄相认的,不过把你晾着也确实不合适,”余国庆朝雷军招手,“外甥女婿,你就替舅舅和舅外公招呼一下彭村长。”
说完,强拉着袁老实进了屋。
被留在原地的彭村长脸色铁青,他身后的青年也气愤地道:“爹,这袁家也太不把你放在眼里,什么叔侄相认,根本就是糊弄您,我可没听说袁家还有一个走丢的叔伯。”
这青年正是彭村长的幺儿,彭五。
彭村长瞪了他一眼:“你没听说不代表没有,那年灾荒有多少人出去讨饭,回来有几人?谁知道当年少的那些人到底是死了,还是走丢了。”
彭五一脸惊愕:“那爹的意思……刚刚那小子还真有可能是袁家的侄子?”想到这个可能,他的脸色顿时不好了,凑到他爹耳边压低声音道,“爹,袁家多出一个侄子,会不会对咱们的计划不利?”
彭村长哼了一声,指派他道:“家里柜子里有一瓶酒,你现在回家拿来,就当恭贺袁家叔侄相认。”
彭五眼睛一转,脸上露出得色:“儿子这就去。”
这一番交谈,彭村长完全没有避讳雷军,在他看来,不过一外乡人,还是袁老实拐着弯的亲戚,就算身强体壮一点,到他的地盘上,是龙也得给他盘着。
等到彭五走了,彭村长才赏了雷军一个眼神:“我听说牛二和赖狗子今天调戏袁巧儿被你们抓了起来,你把他们交给我,明天我就把这两祸害送到大队公社去处置。”
他这话一落,柴房中顿时响起牛二和赖狗子的叫喊:“村长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听到牛二和赖狗子生龙活虎的叫喊,彭村长松了一口气。他一得到消息就匆匆赶来,就是怕外乡人对牛二和赖狗子用刑逼问,但现在看来这些外乡人手段还不够狠辣,只要不用刑,他自信牛二和赖狗子不会吐露半个字,也不敢吐露半个字。
心神一松,他张口骂道:“哼,你们有什么不敢的?本村长今天要不教训教训你们,你们的胆子就能上天!”
他喝骂着,背着手走向柴房,但中途却被雷军当了路,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外乡后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雷军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册子递向彭村长,天色昏暗,彭村长没有看清册子上写着什么,所以他没有接,张口喝问:“这是什么?你什么意思?”
雷军面无表情地说道:“这是我的证件,我怀疑他们跟半年前县里失窃案有关,需要将他们送到县公安审查。”
彭村长脸色顿时变了,一把夺过册子,凑到眼前看清这暗红册子上的五角星,翻开册子看到红章,他大字不识几个,但仅凭这些这两样,还有“军官证”那三个大字,就判定这证件是真的。
头上顿时冒汗冷汗,挺直的腰板不自觉地弯了下来,若是普通的外乡人,他彭耀祖自然能让他是龙都盘着,但对方是军官啊!
彭耀祖诚惶诚恐,忙将军官证送回到雷军手中,躬身道歉:“首长对不起,刚刚不知道您是首长,多有冒犯,请您大人有大量……”
收回证件,雷军抬手制止他的卑躬屈膝:“都是同志,只是职责不同,你要没什么事,可以回去了。”
“爹,酒我拿来了!”
恰在这时,彭五拎着一个酒瓶叫喊着走了进来,彭村长的脸色顿时不好了,一个健步冲过去抓住酒瓶往身后一藏。
彭五一愣:“爹,你这是干嘛?”
彭村长这时忽然醒过神,他从身后拿出酒瓶向雷军解释:“同志,这是我在城里上班的姐夫过年送来的年礼,不太值钱,您要是不嫌弃就请收下。”
他陪着笑,将酒瓶往雷军身前送,雷军没有接,只拿眼盯着他,只盯得满脸大汗,边上的彭五更是不爽,一把夺过酒瓶:“爹,这酒是要跟我老丈人喝的,你送这二愣子干什么?”
“二愣子?你才是二愣子!”彭村长一巴掌盖在幺儿头上,夺过酒瓶冲雷军弯腰赔笑,“我这小儿子不懂事,同志您别生气。”
雷军的目光从酒瓶上收回,面无表情地说道:“没事你们就回去吧。”
说完就转身,彭村长留在原地迟疑着,刚挨了一巴掌的彭五顿时急了:“爹,他是谁啊,凭什么对你呼来喝去?还有,今天咱们是来向袁家提亲的,可不能就这么走了。”
哐当!
屋内传出一声巨响,袁老实跌跌撞撞跑了出来,张口冲彭五喊道:“你想娶我家巧儿,门……呜呜……”
余国庆紧跟着走了出来,伸手捂住袁老实的嘴,笑嘻嘻地道:“你小子想娶我表妹啊,行啊,咱们先在酒桌上过一场。”
彭五不爽:“你这外八路的表哥,我跟你喝得着吗?”
只是他这趾高气扬的态度不过一秒就被他亲爹一巴掌打了下来:“你个混小子,怎么跟表哥说话的?他让你陪酒,你就老实陪着!”
“不是,爹……”
“什么不是,拿着酒进屋陪酒去!”彭村长将酒瓶往他手里一塞,又抬脚踹了他屁股一下,踹得他一个踉跄。
余国庆站在屋檐下笑眯了眼,朝彭五招手:“好小子,听爹的,进来陪酒。”
那贱笑,那动作,根本是将他当猫狗逗弄,气得彭五想撂担子走人,但他爹抹脖子挤眼地盯着,他忍着气,一步步挪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