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均是典道有成的年轻典者,对于输出典力无需矫正,极为熟络,且两人的修为相当,再加以重注豪赌和个人恩怨、宗门对立,这两人的比试显得极有观赏性。
浮生的修为在典搬境三星,三重黄色天赋,这一境界最低的典力已有六十五份,而绝不会有人觉得浮生仅限于此,所以一开始的比拼并没有引起极度在意。
直至六十五息开始,众人的注意力才完全锁定在擂台上的两人,不过仍旧没人觉得比试会在短时间内结束,这两人的典力起码百份,那剑心子便是一百一十余息的成绩。
武云飞则是达到了恐怖的一百二十余息,在众人看来浮生就算不济,相差也不会太远。
“已经七十息,这两人还是云淡风轻呢。”
“八十息了!”
“九十!这两人已有半倍盈余!”
“……”
一般而言,典者的典力若能超过标准的两成,便可以称之为小有成就;若能超越半倍五成,则是典道有成。
沈凌风则是比同修为典者高出四十余份典力,几近五成,武云飞和剑心子亦相差不远。
但这三人比起月倾颜还有差距,后者的典力虽不及,但较境界的标准已是五成有余,在这一行列则被称为天资聪颖。
自第九十息开始,浮生与方东岳都有了明显变化,两人面上的血色再不充盈,这是典力枯竭的最初信号。
不过,两人的神态依旧自若,又是十息时间,方东岳额头细汗密布,貌似高下已判。
正当众人认定浮生要略胜一筹时,方东岳的左臂闪现微光,一股淡淡的泥土芬芳与不知名的香甜弥漫开来,即便相差甚远,众人亦感受的真切。
而随着这股令人舒爽的气味,方东岳的左臂也荡漾着浓郁的木灵生气,这仅仅是泄露在外的气,难以想象方东岳体内是怎样的生机勃勃。
“白灵藕开始发挥效用了!”
众人惊叹。
万物皆有灵性,一粒尘埃,一汪清泉,各自都孕育着完整的世界。
一旦某一事物的灵性达到那个合适的节点,那么这一事物将迎来近乎重生的变化!
器成灵,叫做器灵;兽通灵,唤作灵兽;草木通灵,则称之为精怪;而咒怨宝石这种距离法则核心较近的存在,若能通灵,便是灵念。
器灵常见,是因常伴与人,沾染习性,见怪不怪。
兽本身有血有肉,既为生灵,通灵识性,亦是平常。
而咒怨宝石这种存在,距离法则核心本就亲近,本身具有造化,虽长路艰辛漫漫,但这几乎是注定的成就。
唯独草木,难以通灵,精怪并不常见。
天地之间,花草树木何其之多?数不胜数,日光恩泽,雨露均沾,并不出众。
木秀于林,风必催之;花艳于丛,人必采之。
自建木之后,天道法则不仅束缚着拥有无尽可能的人族,亦禁锢着天下木灵,再不可能长出第二尊贯穿天地的世界之树!
天下草木,本就是配角,若非被人兽服食,也只能点缀人间,但凡木灵都是那千万丛中才挑出一个,得了机缘造化,巧合之下才成灵性。
所以,这支白灵藕即便比浮生的咒怨宝石也不遑多让,其中的木灵真气又岂能小觑?
浮生对于木灵真气的了解,虽还很片面,但有朝一日天下再难有人出其左右,只因浮生坐拥建木。
天雷劫时,浮生先败于天道,又以身化作棋子胜天半子,最终以舍弃性命的方式欲与天地法则同归于尽,自损典脏之际,建木残片受其感召,化入浮生典脏之中,几乎与浮生融为一体。
那建木之息,便是最为浓郁的木灵真气,也是因有此气息护住典脏,浮生的典力恢复较于常人胜过数倍,受到伤害也能在短时间内迅速恢复。
“木灵真气本身正是生生不息的象征,活死人,肉白骨尚且轻巧,恢复典力更是容易。此刻,白灵藕木灵爆发之下,方东岳的典力恢复必是寻常百倍!”
浮生看得真切,方东岳的衣袍之下,左臂已然在浓郁的木灵真气下显露真相,变成两截莲藕。
莲藕末端生得五须,便是方东岳的五指,莲藕之上更是有人脸口鼻,胖乎乎的莲藕人正开怀大笑,每笑一声便喷薄出浓郁的木灵真气,除了少数流溢于虚空,其中大半都灌入方东岳体内,聚于典脏,为那几近枯竭的典脏赋予勃勃生机。
木灵真气氤氲之下,方东岳的典脏疯狂律动,鼓荡出来的典力不仅能支撑试典石继续发光,盈余大半更是淬炼方东岳血肉肌体。
“看,在这莲藕灵臂之下,方东岳恢复典力的速度无人可敌,这一场他已胜了。”慕少白信誓旦旦,却没有意气风发。
因为不论在谁看来,方东岳都是胜之不武,试典石试验的便是本身实力,拿木灵莲藕来充数算不得真本事。
“哼,还不一定呢!”
影寻寒咬着牙关,并不气馁,他坚信浮生不会败北,就如每一次浮生落于困境的时候。
“是么?”慕少白频频被影寻寒驳面,早已难耐,尖声叫道,“影寻寒,你神将门本就是雪山教的分支叛逆,是在不灭宗的帮助下才反客为主。我可是听说,当日巴丹郡论典大会上,天骄一战你险些死在莫文轩手中,被浮生救下就甘心做他的狗腿。如此维护主子,你倒是一条忠诚的狗!”
说罢,慕少白仰天大笑。
同为九郡精锐,寒翎风也早看不过这个自恃清高的影寻寒,随即附和道,“莫家本是巴丹郡之主,你与腾家却里应外合,助浮生灭了莫家,这般吃里扒外,也配与我们相提并论?”
影寻寒性子冷漠,本不将这些放在心上,却听不得旁人辱骂浮生,当即动怒。
“别着急,你的结局已经注定,与浮生一样,都要葬在这天九郡!”慕少白见影寻寒动怒,更加开怀,放声道,“浮生这不长眼的,竟敢对巴丹郡花家出手,我听说在那一战中你也是帮凶,等着吧,花无极将军是不会放过你和你的狗主。”
两人说到这里,对视一眼,极有默契,笑声不绝。
却在此刻,啪啪两声轻响,笑声戛然而止,慕少白与寒翎风捂着脸颊连连退后,环顾四周,惶恐不安。
“谁在暗算!”寒翎风的左脸上有一个明显的巴掌印。
慕少白的巴掌印则在右脸,他亦举目四望,叫道,“凌步虚老前辈面前也敢使阴招,出来!”
“再敢聒噪,将你两人的舌头拽出来喂狗!”
台上,赫然是浮生的声音。
众人皆惊,虽然典搬境典者已能借助神通使典力外放,但浮生距离台下近百丈的距离,若要以典力抽出响亮的耳光着实是不小的消耗。
试典之际,浮生竟在百息之时还能分出这份典力来惩治不修口舌的慕、寒二人,更愿在这豪赌的关键时刻将本就不多的典力拿出来为影寻寒立威,当真不知该如何形容。
是有恃无恐?还是年少气盛?
“浮生,你以为如此就能维护你那可怜的尊严?”方东岳典力满满,信心爆棚,再看浮生已是止不住的轻蔑,“你如何蹦跶,也改变不了败局已定!”
“是么?”浮生轻笑,“你当真以为有木灵真气就能胜过我?”
“天佑宗别的没有,只是实力雄厚!”方东岳不以为然。
“那便让你看看什么才叫木灵之首!”
伴着浮生的话音,一股精纯的气息以浮生为中心爆开,刹那间他的典脏鼓荡快了十倍不止,雄浑的典力好似无穷无尽的自典脏汹涌喷薄,借助浮生的身体尽数灌注于巨大的试典石上,将试典石充盈着耀目光辉。
这份气息,比起方东岳的白灵藕更加浓郁,更加纯粹,顷刻间便送出十里,将整个角斗场笼罩其中。
场中众人,只觉得身体轻盈,如沐春风,舒适的感受让他们不觉得闭上眼睛。
眼前是百花盛开,欣欣向荣。
耳边是鸟语清脆,清泉叮咚。
呼吸之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清爽的气息将体内浊废糟粕尽数洗涮,只这一息,便感觉有如静修十日那般充实,又是一息,便又是十日。
置身于此,好似一切都没了意义,再也没有争斗与纠纷,再也没有冷眼和鄙夷,所有人胸中暴戾全消,所有人心头都只有最初的信念。
活下去……
恍惚间,众人只觉得已有万年,但刘青面前的器械只多了几个呼吸。
“已是一百一十息,剑心子的成绩了!”
雷凌云呢喃着,猛然面色一凛,惊呼道,“快看!”
众人这才回神,循着雷凌云的指尖看去,台上早已天翻地覆,早不是最初的景象。
浮生依旧在对着试典石输出典力,他面前的试典石绽放着耀目光辉,将浮生的脸映的有些虚幻迷离。
但在浮生的对面,方东岳的试典石早已沉寂,虽然台下仍在计时,但他早已没了典力输出。
不过,误差的成绩已经没有任何影响了,因为方东岳早已跌坐在地上。
下意识的,众人以为方东岳典力枯竭,但仔细查看,便发现方东岳此刻极为反常。
正值风华正茂时刻,方东岳的皮肤却呈现枯败萎缩,枯皮之下毫无血色,只是这几个呼吸的时间,他变得好似迟暮老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