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海水中的感觉并不是直播平台上演示的那么唯美好看,当越是沉坠到深处,海水的浸泡加上压力的压迫,会让人的筋骨疲软,如同负重千钧一般,越来越难以行动。
无边的黑暗,并没有任何的光束,从奋力的扎入水中那一刻起,已经是气劲的极限,还得憋着一口丹田的气息,为了避免被子弹穿透水面而击中,不得不费尽全力的往下沉,手中还死死的挟持着Holan这个虽说不胖却至少有八十斤以上的少女。
仿佛胸腔都要炸裂一般,隐隐然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带动着伤口,海水中附着的盐分产生的痛感,才是让我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原因。
Holan在刚开始的奋力挣扎后,肢体如同八爪鱼一般,用力的缠住了我的身体,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她忽然间瘫开,仿佛失去了全部的力道,陷入休克当中一般。
黑暗无边,眼前看不到一切,我不得不用手找到她的口鼻,找到她的唇,贴过去后,将自己的气息渡过去一些。
人在水中,手最能反映身体的状况!
她的手微动一下,我就继续放开她潜游,当感觉到她的变得无力,我再次将一部分的气息渡过去给她,如果不是给北向南学了养气功夫,如果不是这两年多的时间以来,我的经脉已经复苏并且足以藏纳比普通人更多的气劲气息,只怕我和Holan都要窒息死在冰冷的海水当中。
一口气也不知道挟着Holan游动了多少的距离,至少不再感觉岸边有声音和脚步,而随着潜水的时间太长,耳膜产生‘嗡嗡’的感觉,只觉得头脑发胀,再继续下去的话,很可能连耳膜都要承受不住压力而破开。
我尝试着开始上浮,当终于探头出去,呼吸到水面空气的那一瞬间,只感觉外面的天地是这么的幸福,连一口呼吸都让人觉得有种如获重生的感觉。
但让我感到忧心的是,被我挟在怀里的Holan就像是一只溺水死去的小鸡一般,头发粘附在惨白的脸蛋上,连嘴唇都变得铁青,整个人软绵绵的毫无动静。
艰难的爬上岸去,也不知道究竟是到了哪里,周围一片昏暗,隐约可见远处有错落昏黄的灯火,城市的繁华大概在几公里外,但唯独这一片区域是昏暗无光的。
从防护在海水周围的栅栏和铁锁看,这应当还是在码头的区域,但却不知道究竟是仓储码头还是一片尚未开发完全的港口。
澳口对我来说,是陌生的领域!
一月底,刺骨的气息犹在,北方飘着大雪,我抱着同样浑身都湿漉漉的Holan上了岸,小心翼翼的把裤脚的水渍挤干,然后悄然的循着附近的一栋漆黑无光的建筑物走过去。
有犬吠的声音隐约在远处响起,我抱着Holan进了一栋看起来像是仓储集散地的空房子里,但里面却充满着一股腐朽的气息,周围空荡荡的,没有货品陈放,但却有着几辆生锈的叉车和一些原本用来摆放货物的木框架…………
借着外面微弱的光线,我找到了几个废弃的空纸箱,将纸箱拆开后,铺垫在地面上,随后将Holan放在纸箱垫上。
她的气息还在,应当只是暂时的昏迷或者休克,我看着她铁青的薄唇,伸手按压在她略显茁壮的胸口,一下又一下,心无杂念的帮她做着心脏复苏,直到她的胸口起伏的规律明显的强了一些,我才继续按在她的身上。
几分钟后,‘噗’的一声,Holan的口鼻当中有呛入的海水迫了出来,这时候她才发出猛烈的咳嗦声,然后眼眶通红的慢慢睁开了眼眸。
我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坐在旁边的纸箱垫子上,目光苦涩的盯着她叹了口气:“谢天谢地,你总算没事……”
Holan似乎是溺水后呛懵了,足足半分钟后,才艰难的捂着自己咳嗦到有些生疼的胸腔,坐了起来,嘴唇哆嗦着:“好……好冷……这……这是哪里?”
我耸了耸肩道:“你醒过来就好,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只知道这应当是靠近码头的一处废弃的仓储基地吧?”
“我我我……我好冷……”Holan的上下牙齿磕碰在一起,发出‘科科’声,整个人都冷得发抖,浑身不住的哆嗦着。
我咬着牙苦笑道:“冷也没办法,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追过来,现在应当还不能生火,我们只有等你家里的人先找到我们,才有一线生机,你实在太冷的话,去把那些纸箱撕开,把身上的湿衣服全部脱下来,用撕开的纸把自己一层层包裹起来,会稍微暖和一点,记得搓动自己的皮肤,这样可以促进血液循环…………”
我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湿透的衣服解开。
“啊?!”Holan看见我脱衣服,顿时间吓得花容失色,捂着自己的眼睛惊呼道,“你干什么?”
“嘘——小声点!”我无力的朝她瞪了一眼,将解开衣服的后背露给她看,强忍伤口着被海水浸泡后的痛楚,咬牙道,“我后背中弹了,浸泡了海水容易感染发炎,如果不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伤口处理一下的话,会很麻烦……你不喜欢看的话,自己转过身去,我也没空偷看你的!”
Holan听我这么一说,表情变得有些尴尬的闪烁了一下,随后咬着自己的唇,指了指我的后背,眼神惊惧的说道:“你背上还在流血,伤口好大……”
“没关系……死不了!”我龇着牙,将腰带拆开,从里面找出了银针和另外一片藏匿着的薄刃,用银针扎在了自己的肩以上靠近颈部的一处血脉,随后艰难艰难的反过手去,试图在看不到的情况下,盲刀操作实行取弹的手术。
刀锋划破皮肉,疼痛的感觉让我不由得将真皮的皮带都咬出了深深的牙印,不过好在寒冷的感觉被疼痛沁出的冷汗所驱散了!
鲜血再度从伤口弥漫出来,后背仿佛有蚯蚓在爬动一般,那是鲜血淋漓而下带来的温热感。
我发出一阵阵沉闷如野兽受伤般的低嘶,身后也发出‘嗤嗤’不断的撕纸的声音,应当是Holan实在是冷得受不了了,正在听从我的话,将纸箱子撕开,以便替代自己身上被海水浸透得湿漉漉的衣服。
“阿嚏——阿嚏——”
Holan在我身后一连打了多个喷嚏,鼻息变得有些模糊,看样子可能还是受到了寒气的侵袭,而这时候我盲刀操作,在自己的背部中弹的位置划开了一个十字星的伤口……
现在医院里常规的取弹操作已经有了更好更先进更微创的方法,只不过这里不是医院,也没有条件和设备的支持,开十字星的伤口,目的只是为了方便我自己能够取出子弹,这样会增大感染的概率,疤痕也会加重,失血也会变多!
但眼下,似乎只有这个办法才能取出子弹,因为我自己并不确定,敌人会不会追循而来,会不会有下一场战斗……
“你…………”身后忽然传出Holan带着颤抖的声音问道,“你这是在自己给自己动手术吗?这是盲刀手术?”
我讶异的微微停顿了一下,扭头看了一眼:“你知道盲刀?”
问出这句话的同时,我的眼神几乎是微微的凝了一下,似乎被眼前的画面惊艳了一瞬,某种遐想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Holan有种异域的美丽,清纯与柔媚交织的气质,这在我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了,只不过我还是没有预料到,她现在没有穿着衣服,只是用棕色的纸箱包裹着自己几处关键的部位的样子,竟然会看上去如同白雪公主一般,带着异样的性感,让我的心不由自主的跳动了一下。
“我在牛津念书的时候,学校经常会有出去的活动,而且高中时期,学校也有类似的活动,帮一些人测血压,到医院去做护工和护理,听到过有说医院里很厉害的医生,可以在蒙着眼的情况下,只凭着手感而完成简单的手术……”Holan怯生生的颤声问道,“你这算是盲刀手术吧?”
“算是!”我点了点头,能够被钟老看中,认为将来会是顶尖的外科医生,盲刀对我来说倒是没有难度,不过盲刀这种技术没有外行想象中的那么牛逼,而且其实操作风险大,在没有手套的护理下,极其容易沾染病菌而感染,有手套的情况下,会失去最敏锐的感官触觉而失去手术的精准度,并不是什么提倡的方法。
只是在外行眼中,能够盲刀手术的医生,意味着医术十分精湛而已!
“想不到你还会盲刀,真厉害!”Holan靠近过来,咬着苍白的薄唇,尝试着用手拿住了我反过去的手里的薄刃,轻声问道,“我大概懂一点点简单的手术,还是我帮你吧,看你流了好多血……”
我迟疑着说道:“其实伤口差不多开好了,你敢吗?”
“嗯……试试……”Holan低沉着嗓音,询问道,“你告诉我子弹的部位,我帮你取出来,还有……你流很多血,止不住的话,会有危险的!”
“还好吧,如果可以的话,用你的衣服或者我的衣服,稍微的擦干净一点,这样你取弹的时候不会造成干扰!”
“嗯……”
接下去,我告诉Holan,子弹所在的部位,只觉得她用冰冷的衣服将我背部的血迹抹干净,随后她用薄刃微微的调开了割开的皮肉伤口,手指小心翼翼的接触到了子弹的位置,仿佛能够感受到那种硬生生的疼痛,豆大的汗珠从我的脑门上滚落而下!
一阵阵野兽般的闷声嘶吼声,我硬生生的将咬在嘴里的皮带都给咬断了!
‘啪’的一声,终于听到了子弹坠落在纸箱壳上的声音,我浑身震了一下,一口气连带着口水都长呼出去,整个人的气势好像都垮了下去似得,精气神一下子萎顿起来苦涩道:“是不是里面好多血在渗出来?”
“你……你怎么知道?”Holan的声音颤抖着,感觉自己快要被吓哭了似得带着哭腔,语气无措道,“怎么办呀?好像突然间好多血好多血……我是不是弄错了……”
“玛德!破了一根血管……”我发出虚弱的声音,明显的感觉到背部溢出一片温热,刚才‘哒’的那一下皮肉下的动静,我就意识到,Holan的手法不够娴熟,应当是意外的弄破了血管!
Holan的双手在我背上胡乱的涂抹着想要压住血流,但似乎无济于事,她吓得‘哇’的一声,忍不住哭了起来,不住的道歉说着对不起……
我心下一片茫然,大脑的思考能力变慢,在想着解决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