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明帝在位之时,贵霜已统治索格狄亚那、巴克特里亚、喀布尔、坦叉始罗、犍陀罗、罽宾,西旁遮普。其后,无名王索特?麦格斯时期,贵霜向西扩展至赫拉特,控制了整个河间地区,并降伏了康居和大宛。此时,贵霜已经成为了幅员广阔的大国。”
听到康曼提讲到这里,李傕又摸着脑袋儿笑了,他用手指指沙盘,大声儿说道。“康侯爷,你叽里咕噜讲了那么多地名儿,都是哪儿呀?咱老李都听糊涂了,您老人家能不能说得简单点儿?”康曼提哈哈一笑:“这么说吧,大汉和大秦是当今两大强国,中间隔着数万里。这中间儿的数万里只有两个国家,西边儿是安息,东边儿便是贵霜!”
“哎呀呀!原来这贵霜竟然是如此之大!可曾和大汉打过仗没有?”李傕惊诧地问道。“打过!怎么没打过?这一仗是班定远打的,而且打胜了。”康曼提手中竹仗指向葱岭。“和帝在位之时,贵霜王向大汉请求通婚,希望公主下嫁。以公主和亲,是本朝国力衰弱之时所采取的政策,是不得已而为之。当时西域的掌权人是班超,他一听此事立刻就拒绝了。”
“永元二年夏,大月氏的副王谢率兵七万,东越葱岭攻打班超。班定远的军队处于劣势,大家都很恐慌。班超却说:‘月氏兵虽然多,但他们跋涉数千里,翻越葱岭来入侵,运输极为不便,有什么可忧虑的呢?只应收好粮食,坚守不出,敌人便会因饥饿而投降。不过几十天便会击败敌人的。’”
“贵霜副王谢进攻班超,无法攻克,抢掠粮草,又无所得,果然疲惫不堪。班超估计他们粮草将尽,一定会派人到龟兹求救,预先命几百士兵在东边埋伏,谢果然派兵带金银珠宝去龟兹求援。班超的伏兵把使者杀死,并派人拿给谢看。谢大为惊恐,进退无据,只好遣使向班超请罪,希望能放他们一条生路,班超放他们回国,贵霜因而大为震惊,与汉朝和好如初。班超一直不知贵霜王名,仅以‘月氏王’呼之。”
“我明白了!”王翰的脸上露出了会意的微笑。“一百年前,贵霜和大汉干了一仗,虽说是退兵了,却没有伤到根本。这次大汉重开西域,又和贵霜接壤了,康侯爷是担心贵霜再次出兵以报昔日之仇。”“然也!”康曼提用手指了指康居和大宛,大声说道。
“康居和大宛是贵霜的附属国,一直想摆脱贵霜的统治,如今大汉重开西域,这两国定会前来请求归附。诸君,是允,还是不允?”“他奶奶个熊!允!如何不允?正好和贵霜干上一架,打服了它,这劳什子丝绸之路才能抓在咱们的手中!”李傕一拍桌子大喊道。
“李中郎说得是!此次西征,就要布国威于四方,敢犯强汉者虽远必诛!依我之见,还是要好好儿地和他们干上一架的!不让他们知道大汉的厉害,他们是绝对不会守规矩的。只有打得他们知道疼了,才有真正的和平!”一直默不作声儿的龙骧将军徐荣也发话了。
一听这话,康曼提眯着眼睛笑了,这正是他想达到的效果。“便是如此!大司马也是如此想的!只有好好儿地和西域附近的大国干上一架,才能打出数十年的和平!明日我们便率军开拔,前往西域都护府故地它乾城!在那里我们要重设西域都护府。”
“现在的贵霜王是胡韦苏提婆一世,今年刚刚继位,康居、大宛、呼罗珊、花剌子模四地正在蠢蠢欲动,试图脱离贵霜帝国统治。依老夫之见,胡韦苏提婆一世定会采取严厉手段,镇压反叛,搞不好便要出兵干涉。若是大汉接受康居和大宛的臣服,贵霜一定会出兵的!”
“秋高马肥之际,正好作战玩耍,诸君以为如何?”徐荣一拍案几,长身而起了!
八月十九日,酉时,焉耆国的王都南河城已经是一片寂静,鸦雀无声了。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月亮高悬在空中,只是显露出一弯儿细细的月牙。南河城笼罩在无边的黑暗之中,只有那些从窗棂中透出来的点点灯光,才显示出这是一座有人居住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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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耆城的中央,有一栋占地十亩的七进儿巨宅,这便是焉耆王的王宫。第一个院落供侍卫和下人们居住,第二个院落是官署,第三个院落是议事和朝会的地方儿,第四个院落是焉耆王的内宫,第五个院落是仓库,第六个院落是一个花园儿,第七个院落是招待贵宾的驿馆。驿馆和王宫只用一个花园儿间隔开来,这是焉耆老王的创意,以示亲密无间之意。
所谓的驿馆是一栋三层楼的建筑,楼房的四周是一圈儿平房,那是仆役和厨子们居住的地方儿,如今早已人去屋空了。焉耆王离开之时,带走了绝大部分的厨子和仆役,硕果仅存的几个,也都被抽调到了王宫的前殿。剩下的一个厨子和两个侍女晚上都回家了。
一栋三层楼房之中,只有几个房间亮着灯光,三楼的一间豪华客房内,一个年近三十岁的胡人青年两手抱头,满面愁容。他双膝跪坐在胡床上,嘴里正在喃喃自语着,似乎在向上天祈求着什么。这时,那一扇充满西域风情的房门猛然被推开了,一个年轻侍女闯了进来。“尊贵的哈穆尔王子,罗姗娜公主终于醒过来了,她不住地哭泣着,吵着要见您!”
“罗姗娜终于醒来了?尊贵的智慧之神阿胡拉?马兹达,多亏了您的保佑!罗姗娜恢复健康之后,我会杀一头骆驼来供奉您的!”哈穆尔王子低声祷告了一番之后,穿上了白麻布织就的圣衫儿,围上了七十二支羊毛织就的圣带,穿上鞋尖儿弯弯的鞋子。这才从胡床上一跃而起,提起灯笼跟在年轻侍女的后面,轻手轻脚地走出门去。
罗姗娜公主的房间就在哈穆尔的隔壁,比哈穆尔的房间稍微小一些,整个房间布置得十分豪华,地上铺的是四寸厚的羊毛地毯,胡床周围罩着来自长安的轻纱,胡桃木制作的精美家具,来自大汉的瓷器,梳妆台上竟然还有一面硕大的玻璃镜子!这些,都是罗姗娜的最爱。
宽阔的胡床上,躺着一个九岁的小姑娘,她生着一双湛蓝的眼睛,皮肤嫩白如玉,留着一头黑色的长发,高高的鼻梁儿,红红的嘴唇儿,一看就是一个美人儿坯子。此时此刻,她的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儿,眼神儿还有些惊恐,两只洁白的手臂放在毯子外面。
一见哈穆尔进来,小姑娘伸出双臂,哭着唤了一声:“哈穆尔哥哥!”便一头扑到了哈穆尔的怀里,轻声地抽泣起来了。“罗姗娜,我最亲爱的妹妹,你终于醒过来了!”哈穆尔将小姑娘紧紧地抱在怀里,喃喃地说道,他早已热泪盈眶了。年轻侍女轻轻地走过来,递过来一条洁白柔软的羊毛巾,然后轻轻地笑了笑,迈着轻盈的步伐退出了房间。
“好了,rokhsha,我的‘光明的阴性’,我最亲爱的妹妹,我一母同胞的妹妹!不要哭了,病好了就行!我刚才还在尊贵的智慧之神阿胡拉?马兹达面前许了一头骆驼呢!”哈穆尔一边抱着妹妹,一边用手中的毛巾擦拭着小姑娘脸上、身上的汗水,一边轻声说道。
“哈穆尔,我的哥哥,我知道你会为我担心的!我现在饿了,我想喝热乎乎的加了蜂蜜的羊奶,还有西域的葡萄和手抓饭!”罗姗娜坐直了身子,斜靠在几个枕头上,接过哈穆尔手中的毛巾,仔细地擦着自己身上的汗。房门开了,年轻侍女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里面是一壶热茶,一壶羊奶,一大盘葡萄,还有一盘配着青菜和羊肉的手抓饭。
“哥哥,你对我太好了!”小姑娘一把抱住哈穆尔,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这才盘起腿来,伸手抢过了那一盘手抓饭。“罗姗娜,不要急,不要急??????”哈穆尔从边上取过来一个狭长的几案,放在了罗姗娜的面前。年轻的侍女把托盘放在了案几上,抬手为小姑娘斟满了一杯茶和一杯加了蜂蜜的羊奶,这才叉手弯腰施礼,退出了房门。
那一盘子手抓饭的份量二太足,小姑娘吃了一小半儿就吃不下去了,她在清水中洗干净了双手,满满了喝了一大杯羊奶,满意地用白嫩的小手儿擦了擦嘴,轻轻地打了一个哈欠,神情慵懒之极。她吃了几颗葡萄,这才定下神来,似乎在脑海中回想着什么。
“哈穆尔哥哥,我昏迷了多久了?”“今天是八月十九日,酉时,你整整昏迷了十八个时辰,吓死我了!”“哎呀!竟然有这么长的时间?”罗姗娜惊诧得叫了一声儿,他把身子靠捡哈穆尔的怀里,低声说道。“哈穆尔哥哥,我告诉你一个甜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