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勒古的亲兵亲自检点云峥的部下,最后回报给主将,表示一个不少,和名册完全能够对的上。
米勒古走到架子跟前,阴着脸对挂在架子上的军官说道:“老夫知道你们有人现在恨死老夫了,不过不要紧,你们很快就会感谢老夫。
一个半时辰之前,也就是日落之后不久,隗狼,黑环两位将军被人谋刺,全部身死,呷赤将军在后来追捕凶手的时候也死在了机关之下。地点就在皇城根上,凶手已经确定是铁鹞子所为,这是什么样的事情知道不?这是灾难,大王连夜出宫,亲自勘察谋刺现场,当场把皇城司的统领斩首,那人你们大部分人都认识吧?
你们运气啊,军中没有铁鹞子的存在,再加上日落时分就已关闭营门,所以牵连不大,只要老夫惩处了你们,大王就不会降罪下来,得失之间你们自己心里明白。挂着吧,天亮再放下来,现在吃点皮肉之苦,不遭别得罪,有时候啊,皮肉之苦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老家伙当完好人,骑上马离开了军营,估计是去别的地方找嫌疑犯去了,云峥瞅着身边的花嘛将军说道:“花嘛将军,你的牙掉了,嘴破了,到现在还在流血,这样吊着你的血就会往脑袋上涌,一时半会是止不住血的,您先下去找医师先把嘴皮缝起来啊。”
花嘛吐掉一口血说:“别操心了,军令是挂着。就不会有人给你放下去,放心,这点小伤口流血流不死人。
海疯子,你以前供职于嘉宁军司,应该是见过铁鹞子的,说说啊,他们真的那么神?皇城根守卫森严,只要出事军马转眼就到,他们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杀掉隗狼?我不信啊,是不是这个老混蛋故意找我们的茬要收拾我们。“
挂在对面架子上的一个中年将领吐掉一口唾沫不屑的对花嘛说:“狗日的铁鹞子就不在军营里待。整天像野狼一样的在外面转悠。我在嘉宁军司干了三年,也没见过几次,他们干的活计就是刺探,狙杀。听说要防备他们只有铁鹞子对付铁鹞子才成。不过那些狗日的也有自己的规矩。那就是铁鹞子不对付铁鹞子,别看他们军职低,你命令不了人家。”
几位将军吊在架子上开始破口大骂该死的凶手。他们几个都非常的清楚,自己确实是受了池鱼之灾,铁鹞子杀人和自己根本就不沾边。那种活计太高级,不是普通军队能玩的起的。不过老家伙米勒古说的也有道理,现在遭点罪明天却没有后患。
大冷的天气里被挂在架子上喝西北风,绝对不是一个让人愉快的事情,不大工夫,除了云峥之外,每个人都已经开始尝到苦头了,手脚麻木,浑身冰凉,尤其是花嘛哆嗦着问云峥:“老子怎么这么冷?”
云峥无奈的说:“身子被吊起来,血脉不畅通,再加上你的嘴到现在还在流血,你不冷谁冷,赶紧让医师给你处理一下,再这么下去,你不一定能熬到天亮。
唉,大家伙这时候也需要让部下帮着搓搓手脚,要不然到了天亮,我的伤兵营就有的忙碌了,我可不想把你们的手脚锯掉。“
花嘛大吃一惊,还有这回事,赶紧让亲兵找医师帮着自己缝合伤口,同时要亲兵不断地搓自己的四肢,好保持血脉畅通,有了一个,就有第二个,不一会没个被吊起来的人身边都围了一群人,还有给自己将军灌热汤的,灌酒的。
监视他们的米勒古亲兵也不阻拦,只要他们没有被人从架子上放下来,他就决定一言不发,这也是老将临走的时候特意安排的。
憨牛拿脑袋顶着云峥的肚子,这样他能借点力,不会让绳子把自己勒的太紧,即便如此,云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到日光大亮的。
只要是军令,女人就不能干涉,隗明公主眼睁睁的看着云峥被吊了大半夜,非常的担忧,倒是葛秋烟的脸色很奇怪,她总觉的这事和云峥脱不了干系,那个恐怖的道士在进入兴庆府之前就消失了,她不知道浪里格和孙七指的存在,否则就会非常的肯定。
高昙晟的信笺再一次说明了自己将要承担的任务,到了这时候,葛秋烟如果还不知道云峥为何会跟自己亲热起来,她就不配闯荡这么多年。
说到底,自己依旧是一颗棋子,没有自由,只能被动的在云峥和高昙晟的棋盘上任由人家摆布,想到这里胸中就有无限的怒火,也有一丝丝的酸涩。
到现在她才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弱小,完全不是佛经说的那样神通广大,说白了自己现在只是一个礼物,任由人家亵玩的玩物,而自己这个玩物,却还要为自己的故主贡献力量,凭什么!葛秋烟很想大声的把这句话喊出来,到最后只能痛苦地咽下去,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在被无数双手撕扯着,疼痛无比。
太阳没出来,云峥他们还不能被放下来,这些狗日的军士认死理,不到时候绝对没有通融的可能,军营的大门都开了,他依然认为时间没到。
十几匹快马一溜烟的冲进军营,宁令哥还是那副嚣张的死德性,虽然看起来清瘦了一些,脸也有些发白,但是气势依旧很足,见到架子上挂满了人,好奇的走过来瞅了一遍,当他看到云峥那张被寒风冻得铁青的脸,得意的纵声长笑。
也不管别的将军,骑着马拿鞭子扒拉云峥的脑袋狞笑着说:“你也有今天,老子说过,要杀了你,你觉得今天还能活?”
云峥勉强抬起头瞅了一眼宁令哥骂道:“你这个笨蛋,西夏国怎么还有你这么蠢的人,我们俩的纠纷算个屁大的事情啊,我和你妹妹关系好点有什么啊,我还能娶了她不成?至于念念不忘么,知不知道,昨晚有刺客在皇城根出现,人家把隗狼和黑环全给杀了,最后还饶上一个呷赤,在皇城边上行刺,目标你以为是谁,你是青天子的儿子,这时候不去守卫自己的父亲,却跑来找我的麻烦,你傻啊!”
宁令哥开始大怒,慢慢的不生气了,狐疑的瞅着云峥似乎在辨别这些话的真伪。
“赶紧去啊,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会被吊起来?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只要是身在兴庆府的将军,和军官,全都有罪,你以为你没罪啊,主辱臣死这回事你的老师给你讲过没有?”
宁令哥的脸色彻底的变了,正要说话,挂在云峥旁边的花嘛吃力的张开肿胀不堪的嘴巴对宁令哥说:“云峥说的没错,殿下,你和云峥的纠纷确实是小事,以后再说,您现在确实需要在第一时间进入皇宫。他说的没错。”
花嘛是宁令哥母族出身的将领,这时候当然会全力为宁令哥考虑,这时候太阳马上就要升起来了,如果太阳一露头,皇宫的大门就会打开,宁令哥如果不能在第一时间去见自己的父亲,是非常不好的一件事。
“以后找你算账!”宁令哥拨转了马头,扬鞭冲出军营,全速赶往皇宫,云峥的话他会怀疑,花嘛的话他不会有半点的怀疑。
“花嘛将军,帮我打个圆场啊,这么下去王子真的会弄死我的。”云峥和花嘛刚刚被亲兵从架子上解下来,被人扶着在地上溜腿,云峥就急不可耐的求花嘛帮忙。
“这怪得了谁,你吧太子害的那么惨,三十鞭子啊,你以为太子这一个月是怎么挨过来的,他在床上趴了一个月。你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干?”
“怎么怪到我的头上来了,那天要不是我机灵一些,太子的那一脚踹到我身上,你以为我能活啊?我一个读书的相公,能经得起太子踹么,为了保住老命,不那么干成么?”
花嘛抖抖酸麻不堪的双手,盯着云峥看了一下说:“说起这些小伎俩,你们宋人还真是熟悉,这一点我们西夏武士就转不过这个弯,帮你在太子跟前说好话不是不成,你需要全心全意的帮太子才成,就像张浦,张元一样。而且你必须杀掉一些宋人,递交投名状我才好帮你说话。”
云峥坚决的摇摇头说:“我到西夏是来印证我的医术的,医生是干什么用的,不就是活人性命的么?我平日里连蚂蚁都不愿意踩死,你让我去杀人?换一个法子,不管是杀谁我都下不去手,别说杀宋人,杀契丹人我都不干。
做学问就讲究一个心态和立身,心态不好,立身不正做个屁的学问,医术比我的命重要,不能有丝毫的污点。”
花嘛瞅着云峥,想到他会拒绝,没想到他会拒绝的这么干脆,一般情况下拒绝就表示心中有鬼,但是云峥现在的样子,你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他和心中有鬼这回事联系到一起。如果非要下个定义,只能用死书呆子这四个字来形容。
赶紧走两步免得自己沾染上书呆子气,走的远远地才对云峥说:“好好想想,没了脑袋你还怎么做什么学问!这世道,能活下去就烧高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