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何家安脸上淡淡的表情,让平四心里顿时产生了一丝疑问,先谨慎地打量了何家安一番,然后试探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来鱼塘到底有什么事?”
何家安脸上的表情越发的不屑,冷哼道:“若是没有听错,你的话我好像是已经回答过了,现在轮到你回答我的话了。”
何家安越是这么一付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平四的心里越发的拿不准何家安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犹豫了片刻,自己这才小心谨慎地说道:“陈家庄以陈佟为首的一干人等,这么多年私造渔船数十艘却从未上过一文钱的税,我们大人有令,将陈佟一干偷税之人法办,兄弟也是奉命行事,还请无关人等立刻闪开。”
“平四,你少在这血口喷人,我陈家造船这么多年,哪条船没给你们上过税?还不是你们胃口太大,一再无故给我们加税,若是按你们的话,我们辛辛苦苦造条船,赚的银子还不够给你们的呢,这种贪官,谁还愿意去伺候他。”
“大胆陈邑,居然敢当这么多人面诋毁我家大人,我看你是活腻了,来人,快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给我抓起来。”
“来呀,谁怕谁。”陈邑同样操起手中的扁担,一付浑然不怕的样子。
夹在中间的何家安终于听明白了,敢情是这鱼墉县令的胃口太大了,看到陈家造船如何容易,还以为挖到了一个富矿,就想在这里多挖些银两来,谁知自己实在过于的贪婪,引起了陈家人的不满,后果就是连一文钱都收不上来,人家根本就不交了。
这样的做法倒也能说得过去,毕竟谁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若是税金已经超出了自己所赚的银子,那干脆不如不赚这个钱得了。
就在何家安准备劝阴一下双方的时候,突然从陈邑的身后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道:“小畜生,还不给我住手。”
呃?
听到这声音,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回过去,只见从村子里的方向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老人,一脸怒意地来到了众人之中,不由狠狠地瞪了陈邑一眼。
“爷爷,你老怎么出来了?这里有我在就可以了。”陈邑心里一惊,连忙劝解道。
“哼,我再不出来的话,这陈家庄怕是就毁在你手上了。”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陈邑的爷爷,何家安等人要拜访的陈佟陈老爷子。
听到陈佟的呵斥,陈邑脸上顿时露出不甘之色,转头瞪了那平四一眼后,气乎乎地说道:“爷爷,这平四实在是欺人太甚,居然让咱们拿一半的收入交税,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是呀,叔爷,这平四太可恶了,不给他们教训他就敢骑咱们脖子上拉屎。”
听到身边这些后生们众多不满的声音,陈佟心里顿时也越发的无奈,自己又哪里不知道平四这样做的确没有什么道理,完全就是欺负人,可若是真的像陈邑这般跟捕快打起来的话,陈家庄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说不定被他们扣上一个造反的大帽子,整个庄子的岂不是都遭了殃,所以就算是对方真的骑在自己脖子上拉屎,这一回自己也必须要忍下去才行。
想到这里,陈佟狠狠瞪了身边这些人一眼,然后冲着平四拱了拱手道:“平捕头,这些后生年轻不懂事,我替他们跟你赔个礼,至于我们陈家欠下的税银,你只要报个数,我陈佟绝对不会还价。”
听到陈佟这样一说,平四心里的一颗石头终于落了下来,冷哼了一声道:“还是你这老头识趣,要不然的话,老子把你们整个庄子的人都抓起来关进牢里去。”说完之后,自己又得意洋洋地说道:“这一年你们差不多造了七、八条船吧,可是一条船的税都没有交,这样吧,我平四也不是那么不通道理之人,你们给这个数就可以了。”
说完,平四伸出一个巴掌来。
“五十两?”陈邑忍不住惊讶道,随后就感觉到有些不对,以平四这贪婪的性格又怎么要这么点银子呢。
果然,听到他的话,平四忍不住冷哼一声,然后便不屑地说道:“我说陈邑你是不是想银子想疯了?五十两?老子这么多人大老远的跑到这,难道就为了这五十两银子吗?是五百两。”
“什么?”一听这数字,陈邑的脾气顿时就炸裂了,整个庄子的老少爷们辛苦一两也就赚几百两银子而已,你倒好,一张嘴就要拿去大半,这银子要是给了你们,还让不让咱们老少爷们活了?
想到这,陈邑忍不住又握紧了手中的扁担,就连刚刚都准备交银子的陈佟一听这数字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不对,就在平四得意洋洋地时候,耳边却突然听到有人轻声问道:“平捕头,在下倒是有个疑问,实在是不吐不快。”
呃?
怎么又是这个烦人的家伙,平四心里猜不透何家安的身份,自然不想就这么得罪于他,面色冷冷地问道:“有什么问题快问,老子还有正事要办呢。”
何家安冷哼道:“刚刚听说平捕头一开口就要五百两银子,在下却不知这五百两银子到底是交给谁?若是鱼塘县收取这份税银的话,又该不该交给坡州府一份呢?”
何家安刚说完,那平四的脸上顿时就变了颜色,何家安说得没有错,虽说鱼塘县是有独立收税的资格,可是这收上来的税却是要报给坡州府的,除了自己留的一部分之外,剩下的大部分全是要交给坡州府才是。
可是这条法规早就被平四等人给忽略掉,自己往坡州报的税还是以前的税额,至于自己加出来的那些,早就落在自己跟鱼塘知县胡不庸的荷包里。
平四本想发火,可又一琢磨,能问出这么有深度问题的人恐怕不是一般的人,他到底是谁呢?为什么偏偏赶在这个时候赶到这陈家庄跟自己过意不去?
开始的时候,平四还以为何家安会是陈家庄人请来的救兵,可是看到陈佟脸上也是一脸茫然的时候,自己就能猜到两个人恐怕没有什么关系,既然这样,那自己就随便说几句把他糊弄走便是。
想到这,平四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不错,这税银除了鱼塘县留一小部分之外,其余的自当要交到坡州府处置。”
“哦,原来是这样。”何家安笑着点了点头,突然一转身说道:“唐林。”
“在。”
“把刚刚这位平捕头的话记下来,回坡州后立刻去查一查鱼塘这几年的税银,里面关于这船税一项,又是怎么交的。”
“是。”
何家安话一说完,平四顿时就傻眼了,心里隐约感到一丝不安,自己不是给县太爷招什么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