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何家安开始打扫战场的时候,一支船队则悄悄地沿着那条狭小的水道出现在湖盐寨面前的水面上,大概是因为大部分兵力都不在的缘故,寨子里面显得静悄悄的,直到船队都已经停到码头上的时候,这才有人发觉情况不对劲,这边刚问了一声:“什么人?”
那边王守仁的手臂就已经落了下来。
王守仁带来的战船并不是很多,不过只有五艘而已,可就是这五艘战船却发出了惊天动地一般的吼声,随着一股股浓烟飘到了天空中,原本安详平静的湖盐寨立刻陷入一团火海。
爆炸声、喊杀声、哭泣声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付残忍而又美丽的画面,当炮声响起的时候,湖盐寨剩下的三个寨主都在自己的屋子里休息,当第一轮火炮袭来的时候,三个人同时一愣,连忙胡乱地穿上衣服,等三个人聚到一起的时候,相互之间开始打听起来,这倒底是出了什么事。
“大哥,这莫非就是官兵的火炮?”二寨主俞浩担心地捂着脑袋,一脸惶恐。
“肯定是。”大寨主张玄灵恨恨地骂道:“这肯定是老四招来的祸事,老子让他老实些,他偏偏不听,现在好了吧,都让官兵打上门来了。”
“大哥,这该怎么办?官兵好像扑上来了。”
正说话之间,三个人便听到码头的方向喊杀声四起,隐约间又看到许多身穿军服的官兵正举着长刀扑了上来。
张玄灵看了看左右,现在自己能聚起来的人马也不过只有十几个人而已,其余大部分的人马都被那岳钟奇给带了出去,就这么点人,万一挨上一炮的话,恐怕就是个灰飞烟灭。
看起来,这湖盐寨是守不住了,别的自己倒不可惜,就是可惜了自己这些年抢来的那些金银财宝,匆忙之间来不及带走,这下全都便宜了官兵。
“别管那么多了,咱们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张玄灵说完,又不甘地往码头望了一眼,接着一挥手,众人便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向后殿走去,到了最里面的时候,张玄灵打开一条密道的出口,自己则头一个钻了进去。
沿着黑暗的密道走了很久之后,前面终于出现了一丝亮光,钻出来之前张玄灵还小心地看了看四周,见附近没有人影时这才从里面钻了出来,回头望着湖盐寨的方向,不由一阵叹息,十几年的积累自己才把湖盐寨发展成今天这个规模,却没想到落到如今的地步。
既然官兵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进攻湖盐寨,想必岳老四那边也一定落入了人家的陷井,最让自己不甘的是,自己都不知道到底为了什么,就被官兵以雷霆之势剿灭得干干净净。
就在张玄灵呆立地望着远处的湖盐寨时,二寨主俞浩却小心地提醒道:“大哥,咱们接下来该去哪里呀?要不去投灵龟坞吧。”
“屁。”张玄灵眼睛一瞪,重重地哼道:“老子就算饿死,也不会去灵龟坞,再说了,官兵这次先动的是咱们,说不定下一个倒霉的就是灵龟坞那帮人,所以咱们得想个万全之策,不能再这样被人追着跑。”
“那依大哥的意思?”俞浩眨了眨眼睛,一脸好奇地问道。
“干脆,咱们去投宁王。”张玄灵心一横,恶狠狠地说道。
“宁王?”俞浩顿时一惊,脑子想到了前些日子张玄灵跟大家说的话,不由压低声音问道:“大哥,你不是说宁王肯定要造反,跟着他只能是死路一条吗?为何现在却改变主意了?”
“呵呵。”张玄灵苦笑一声,回头看了看自己剩下的这点人马,不由轻叹道:“此一时彼一时了,当时宁王派人来招募的时候,咱们湖盐寨兵强马壮,不缺那点银子,犯不着因为银子把兄弟的命搭上,可是现在却不同了,没有银子,没有船,就凭咱们这十几个人又能翻出多大的浪花来,反正什么都没有了,倒不如拿这条烂命去拼一回,要是成了,咱们以后就是开国的功臣,要是失败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大哥说得对,反正咱们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不如就拼一回。”
“对,拼了。”
张玄灵几句话,立刻把已经低迷的士气重新振作起来,又往湖盐寨的方向望了一眼,接着便向山的另一头走去。
佛朗机炮的确是威力十足,打了两轮之后,差不多山寨大部分的建筑都已经被摧毁掉,王守仁抓住机会派官兵上岸,向着山寨的里面扫荡而去。
路上遇到的抵抗实在是少得可怜,开始的时候王守仁还在担心会不会是水贼的计策,准备引诱自己的军队进到他们的埋伏圈中,谁知自己越是往里走,遇到的人就是越少,直到已经走到山寨的最里面时,却干脆连个人影都见不到了。
望着屋子里面那些码得整整齐齐的银箱,王守仁却是连连懊恼,刚刚要是自己再果断一些,行军再快一些,肯定不会让湖盐寨的匪首逃掉,这回可好,自己带了这么多人这么多船,却让匪首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掉,再面对何大人的时候,自己该怎么交待才好?
不过有一点值得王守仁欣慰的是,由于水贼逃得匆忙,任何的金银珠宝都没有带走,仔细地搜过一遍之后,居然搜出了差不多价值十多万两的金银珠宝,在没有找到匪首的情况下,这些也算是能够交差了吧。
等到王守仁一把火烧掉湖盐寨回到苏州后,何家安却早已经等在了苏州城的码头,笑眯眯看着王守仁,一拱手道:“恭祝王大人得胜归来。”
王守仁一脸惭愧地说道:“下官有负何大人之托,虽然攻下了湖盐寨,却跑了那匪首,只抓到了十几个喽啰,哦对了,匪首逃得匆忙,却留下了近十几万两的金银珠宝,请何大人查点。”
抓不到匪首这都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毕竟当土匪的哪个不是油滑之极,发现情况不对肯定会立刻逃之夭夭,倒是那些金银珠宝,这外财不拿白不拿。
何家安笑着安慰道:“王大人不要在乎一时的得失,跑了几个水贼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今天大家都忙了这么久了,身体也都乏了,至于这金银还是先带回去看管起来,等到明天除了上缴国库之外,都犒赏一下兄弟们便是。”
那可是十几万两的金银,听何家安的口气,能上缴的应该不会太多,剩下的就这么私分了,是不是有违国法,身为左佥都御史,王守仁犹豫了再三,还是轻轻一叹,这件事自己就装做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