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凉城,鹰盘山一山道上。
叶凉稳坐在马背之上,身上的血迹已然被清理开去,只是那甲胄却是伤痕道道,依旧明显。
“虽然走了时间久了些,不过趁此时机,倒是将伤势恢复的七七八八,连带着玄力也是恢复了七八成,总算不错。”
轻轻将一口浊气吐出,他也是抬眼看向那逼近了许多的鹰盘山,深眸里的寒意再度涌动:“此前之仇,我叶凉铭记于心,待我踏山之时,便是你灭山之日。”
在其思索间,熊罡亦是跨马上前,问道:“统领,为何,我们要连续转数条道?”
双眸变得清明,叶凉意味深长道:“因为,我想印证一件事,一件我不希望的事。”
印证一件事?
熊罡面露不解,道:“属下不知,是什么事?”
深深的呼了口气,叶凉投向远处的天际,道:“熊罡,我们此间总共改了几次路线?”
“嗯...大概有八次。”熊罡想了想道。
“是啊...八次啊...”
面露感慨之色,叶凉瞥了眼身后肃然的血贲军,传音与熊罡道:“八次,我们又遭受了几次伏击?”
“大大小小,大概五六次吧。”熊罡传音回道。
“七八次的随机转道,却有五六次遇上敌袭,这真的有这般巧吗?”
要知道,这转道,连叶凉自身都是胡来,就算让他再来走一遭,他都不能完整的将前面的重新走一遍。
可是,鹰盘山的人却几乎次次敌袭,那对上的精准,简直如提前预知一般。
这,真当有如此巧合之事?
“少主的意思是...”熊罡皱眉困惑。
虽是很不愿承认,但是叶凉终是缓缓吐出了两个字:“有内应。”
*****应!!!
脑海之中彷如雷霆霹雳,熊罡整个虎躯都是一震,双目圆瞪,似难以置信的望着叶凉,又无法接受般的,扫了眼,身后的血贲军兄弟。
“有些事,我也不愿意相信。”
脸上有着几分悲叹,叶凉也不愿意相信,这与之同生共死的兄弟之中,却有着叛徒。
可是,人生,又有多少人可信?
是那好似从未对他放弃过的皇姐,瑶止?还是那终日挂着笑容,以忠义为先的皇叔,叶擎天?亦或者,是曾经那些叶族长老、子弟?
这一切的一切,实在是太难分辨,就好似那世事变迁,永远无法预料一般。他,永远无法精确的猜测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人心难测,世事难料。
叶凉只知晓,这万道世间,那终日对他冷冰着脸,却独独站出来,似与天下人为敌般,以身相救的师父白洛水,永远值得相信。
他,犹记得。
幼时,在叶南天的怀中,踏马前行时的对话。
“父亲,母亲说,这世上之人皆难信,万丈玄道,全靠自身,是真的么?”
“你母后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有些人还是得信的,比如你父王,哈哈...”
“那师父呢?”
“她啊...或许是除父王和母后外,你唯一值得信任的人了。”
师父...
轻拽着马绳,叶凉看向九霄天际的双眸,变得温柔如水:“此生,我不信天,不信地,不信神魔,不信佛鬼,却独独愿意信你一人!”
所以,这一世,哪怕是踏宫抢亲,他也要将她抢回来。
“少主。”
变幻的面色渐渐恢复平静,熊罡传音道:“那接下去,我们怎么办?”
“先灭匪,再揪人。”神思飞回,叶凉说道。
“都怪司屠霸这狗贼。”
熊罡双目带火,看向那已然渐渐近在咫尺的鹰盘山,双拳微捏道:“若不是此贼,今日怎会如此损失惨重,又怎会变成这般,我誓杀此獠!”
“倒是个令人讨厌的匪寇首领,不过...”
眼眸之中寒芒乍起,叶凉看向那已然能看到的冲天山寨道:“也就截止于今日了。”
“对。”
熊罡重重的点头,拱手道:“少主,便让我带人进去将此獠诛杀,将他的人头拿下祭奠我血贲军死去的将士。”
“一起吧。”
双目灼灼的看向那诺大的山寨,叶凉沉声道:“便让我与你等,一起打这一场真正的生死之战。”
他很清楚,既然对方已经知道他们要上门了,怎可能没有半点准备?
如他所料不差,眼前才是真正的龙潭虎穴,等着他们进去‘送死’。
只是大丈夫,何有退让之理?
既已狭路相逢,那便战!
“熊罡誓死助少主,荡平敌寇!”熊罡拱手道。
“我等誓死助少主,荡平敌寇!”
那身后的血贲军高声以震。
“好,出发,踏平鹰盘山。”
高震臂膀,叶凉双眸锐利的看向眼前的山寨,跨马而进。
“既然为我准备了那么久,那便来吧。”
叶凉不傻,相反的,当要出发剿匪寇时,他就预料王府之人或有不轨。只是,他没有想到,那些人,竟然如此大胆,为了害他,敢私通匪寇。
毕竟,血贲军的人,各个都经过严格选拔,正常是不可能背叛王府,何况还是个小匪山。所以,他不用想,都知道,这背叛的血贲军士卒身后必然有人撑腰。
只是究竟是谁,叶凉暂时还不确定。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今日他无论是进是退,该面对的依旧要面对,那些人,不会轻易放过他。
大寨之内。
当得叶凉等人入得其中时,视线所望之处,是一片空旷,别说守寨之人,哪怕是巡视休憩之人,亦看不到半点。
“躲起来了么?”
嘴角弧度微挑,叶凉刚欲震声以喝,便听得一道爽朗的大笑之声,在这片寨子内,乍响而开。
“哈哈,不愧是北凉王府的小少爷,精锐的血贲军,竟然能够一路杀到这山寨之内,倒是不错。”
循声望去,那一座高耸的古屋之中,一道身着灰色长袍,身材颇为魁梧敦实,露着胸前一块三角形大小的古铜色肌肤的中年男子缓步踏了出来。
那似被烈日晒的有些干皱的皮肤下,几点斑驳的胡渣,浸染着苍老。
饶是如此,偶一微风吹拂,衣袍轻荡间,依旧能感受到那男子隐约透露出的霸烈,以及那隐含着锐气的双眸。
晁关!
心头一震,熊罡望着眼前的晁关,警惕的下马踏前,道:“晁关,你怎么会在此地。”
对于这晁关,他可是有所耳闻,其为人颇为豪爽,交友甚多,最为重要的是,传闻这晁关的实力,在凝丹五步,也就是说,实力在他之上。
这,怎能让他不升起警惕之心?
要知道,哪怕是那司屠霸,也不过是与他一般的凝丹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