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许丹燕之语,蔡羊凝神思肘了片许,终是微一咬牙,踏前一步,拿过玄丹吞吃而下。
玄丹入肚,他无半点犹疑,直接发下可影响本心、玄途的重誓:“我蔡羊向天地立誓,此生...”
“定当真心真意护持玉綉坊,以性命守护玉綉坊众人,以此恕罪,若有违背,玄途破碎,天道罚劫...”
比起殒命,他自然选择退而求活。
“好。”
许丹燕听得他那一连串的誓言,满意的点头,道:“你既已发下重誓,又吞服下只有清儿才有解药的玉毒丹,那我便相信于你。”
说着,她看向叶凉,略带请求道:“阁下,他已知错悔改,亦愿入我玉綉坊,不知你可否饶他性命?”
面对她的问语,叶凉清澈的黑眸之中,黑色纹路渐渐被金纹所替代后,他不卑不亢的淡然吐语:“此事,既然坊主已定。”
“那便按照坊主所言,饶他性命吧。”
他能够看得出许丹燕的用意,而身为受害者的许丹燕都这般说了,他这相对来说的局外人,自然亦没什么好说的了。
毕竟,他今天的目的,只是救叶蓿凝,杀邓齐胜,灭神無堂。
如今,这三件事尽皆完成的差不多了,他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小事。
更何况,只要他恢复实力,对这蔡羊还不是随时想杀便杀,到时其若有半点异动,直接诛了便是了。
“多谢。”
感谢一语,许丹燕看向叶凉似带着几分请求,道:“妇人我,还有一事相求,不知阁下可愿答允我这将死之人?”
“坊主有事,但讲无妨。”叶凉道。
面对他的话语,许丹燕略显孱弱的伸出手,将叶凉招至身前后。
她取出一枚被她藏的极好,以玄灵红线铭绕而成的绣物,递于叶凉的掌心,道:“此物为玉绣灵绢,是我玉綉坊的掌门信物。”
“今天,我将此物传于你,望你以后,能代我好好掌管玉綉坊,将其发扬光大。”
她目光扫过那一个个眼眶酸楚,似难受无比的看着她的玉綉坊众人,嘴角淌血,道:“好好替我照顾这些,未长大的娃儿。”
叶凉听得她这请求之语,却是摇了摇头,道:“此物重要,坊主实在不应传于我一外人。”
他故意看了眼颖清儿,似提醒般的递还道:“还请坊主,另觅她人吧。”
似看出了叶凉所意,许丹燕轻摇着螓首,道:“清儿虽天赋不弱,但实力终究有限,且经历太少,过于稚嫩,难以胜任此位。”
“所以...”
她按住叶凉那有着玉綉灵绢的手,半肃然的求语道:“还请阁下能够答允老妇,否则,老妇死不瞑目。”
要知道,她虽未亲眼看叶凉如何出手,但是,她清楚颖清儿的实力,其根本救不了她。
所以,眼下这一切,只有可能是叶凉一人所为。
一名能够以死府之躯,颠覆整个神無堂,并斩杀邓齐胜,还以气势震慑住蔡羊的妖孽,她怎能赞赏、高看?
最重要的是,许丹燕从叶凉的眼眸里看得的,是纯粹的清澈,无半点对玉綉坊的贪婪,对那些女弟子的贪婪。
如此之人,她若不托付,还能托付于谁?
“抱歉,我已有玄天阁,实在不能再胜任...”叶凉再度拒绝道。
“无碍。”
直接出语打断,许丹燕惨白的嘴角露出了一抹淡笑,道:“只要你为玉綉坊的坊主,到时你是将玉綉坊平齐于你玄天阁。”
“还是成为你玄天阁分支,甚至于合并于你玄天阁,你都可全权做主,只要你代我好好照顾这些丫头便好。”
如此说了这令得那些女弟子啜泣之语,她拉过那颖清儿的的素手,放于叶凉的手中,道:“而且,清儿于我,似徒似妹,我亦可替她做主。”
“将她许配于你,助你管理玉綉坊。”
她这话语说的巧妙,既体现了她的大度,托付了玉綉坊之众,又以结亲之意,来提醒叶凉,颖清儿可替他解毒救命。
以告诉他,此为百利而无一害之事。
颖清儿闻言那本还含泪的玉面,陡然飞上缕缕酥红,似有几分羞意,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凉弟。”
叶蓿凝看得此景,亦是忍不住的上前劝语,道:“坊主于我有恩,你便答允她接手玉綉坊吧。”
其实,她是怕叶凉毒发,无人可救,所以私心微起,以让叶凉接手玉綉坊,好得颖清儿相救。
只是,她明叶凉性子,才未直言,而是拐弯让其接手玉綉坊,以做铺垫。
这...
就在叶凉皱眉犹疑间,许丹燕紧紧按着他的手,沉声颤语道:“答应我!!!咳咳...”
似是心有所急,她都是忍不住咳了出来。
咳出缕缕鲜血。
叶凉看得她如此凄凉而求,再瞥了眼那些啜泣的玉綉坊众弟子后,终是答允道:“好吧,我便答应坊主,暂且管理玉綉坊。”
“待得他朝,再择合适时机,转于合适的弟子手上,至于清儿姑娘之事,还望坊主收回成命,切莫误了清儿姑娘择自己心仪之人。”
倒是个正人君子。
许丹燕内心欣赏一语,她看向叶凉笑语,道:“看来,我真的没看错你,没看错...”
你...
那最后一字还未落下,她那螓首便如失去气力般,耷拉而去,再言吐不出那最后一言了。
嘭...
生机散去,眼眸如灰,那按着叶凉的手,亦是垂落而下,掉于地间。
显得悲戚。
“坊主。”
玉綉坊的众女弟子,眼看得许丹燕死去,纷纷挤涌上前,哭泣而语。
待得她们哭泣良久,并主动将许丹燕火化后,叶凉才是对着稍缓过心绪的她们,道:“逝者已逝,诸位不要太过伤心了。”
“我想若坊主在天有令,她亦不想你等为其太过悲伤。”
劝语于此,他看向那风雨欲来般的苍穹,肃然道:“此地不宜久留,我等还是早先离开,回得九江城为好。”
“我等谨遵坊主之命。”
颖清儿等人纷纷持剑拱手。
就在众人取了战利品,收拾的差不多,打算回去之时,那璇儿看向被镇于树干之上的邱淑虹,略带恨意道:“坊主,这叛徒该当如何处理?”
“杀了她,杀了这个叛徒!”
那玉綉坊众人纷纷激荡恨语。
“不要,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邱淑虹看向叶凉道:“我可以给你做牛做马,只求你放过我,真的。”
边说,她边对着叶蓿凝又求饶道:“蓿凝蓿凝,我的好姐妹,求求你,替我说说好话,放过我吧,我真的知错了,真的...”
那一语一言,说的梨花带雨,似委屈至极,倒是看得人心有动容。
只可惜,她偏偏未动得叶凉的心。
旋即,叶凉不悲不喜,道:“这些话,你留到黄泉路上说吧。”
唰...
当得他这一语落下,那邱淑虹还未开口,那彼河剑便已然飞掠而回,归于叶凉的背脊之上。
只不过,彼河剑在脱离她的娇躯之时,顺带着以剑气取了她的命,散了她的生机。
下一刻,那没了彼河剑支撑,生机尽散的邱淑虹亦是直接顺着那树干,滑落于地。
那眼眸大睁,似有些死不瞑目。
“走吧。”
叶凉淡漠的瞥了眼那倒地的邱淑虹,便欲踏步离去。
“等等,坊主。”
璇儿忽然将叶凉喊住,看向那邓齐胜的身旁,不知何时出现的一名小姑娘,道:“你看,那里还有个小姑娘。”
嗯?
叶凉略带困惑的转身,朝着那邓齐胜身旁看去,这一看亦是看得他黑眸一震:晓蓉?
旋即,他快速踏步而过,看向那似百载未变,还是那般清嫩孩童的邓晓蓉,道:“你是,晓蓉?”
只不过,于他的问语,邓晓蓉似仿若未闻般,仅是静静的瞪着乌溜溜的黑眸,看着邓齐胜,似哭不哭,久久不言语半句。
蔡羊看得此景,踏步而上,拱手恭敬道:“坊主,她心智低弱似如六七岁的孩童,你这般问,她是不会回答的。”
“这是怎么回事?”叶凉眉头一皱。
“具体的,我亦不知。”
蔡羊认真答语道:“我只知道,在我投靠神無堂之时,这二小姐,亦便是邓齐胜的妹妹,已然是如此了。”
“听邓齐胜说,她当初似是受了什么重伤,并中了毒,虽然其后医好,但却心智停滞于六七岁,身体更是不长,整个人只如不老不死的孩童一般。”
“唉...”
心中悲叹,叶凉蹲下身,伸手轻放于那似有畏惧的晓蓉双臂之上,轻语道:“晓蓉,我是你的叶凉哥哥,你还认得我么?”
似是触及了她识海深处,邓晓蓉看向叶凉凝视了良久,才略显胆怯的嗫喏而语:“你...你是叶凉哥哥?”
“嗯,是我。”
叶凉点了点头,瞥了眼那邓齐胜,对她温柔道:“你哥哥他,有些累了,要在这休息很久,不希望别人打扰。”
“所以,以后叶凉哥哥照顾你,好么?”
他这虽是撒谎之语,却听得那颖清儿等人柔心微暖。
面对他的轻柔之语,邓晓蓉扑闪着水灵灵的黑眸,看了看已死的邓齐胜,又看了看叶凉,这般重复了十数次。
她终是看向叶凉露出一抹天真的笑颜,点了点葱首道:“好,蓉儿听叶凉哥哥的。”
“嗯。”
叶凉略显浮白的面颊之上,露出一抹柔笑,他起身牵起她的小手,道:“那叶凉哥哥现在就带你回家。”
“嗯。”
乖巧的点首应语,邓晓蓉抬起头看向那欲带他行离的叶凉,似天真的问道:“那叶凉哥哥,以后等哥哥睡醒了,我们可以回来带他一起回家么?”
“好。”
叶凉按捺着心头波澜,温柔以答。
“谢谢叶凉哥哥。”邓晓蓉满足的笑道。
“嗯,走吧,我们回家。”
叶凉柔语一言后,他对着叶蓿凝等人点了点首,终是未犹疑,牵着邓晓蓉的手,径直离开了此地。
有了他的离去,那颖清儿、叶蓿凝等人亦是未再多言什么,径直离开了此地。
显然,她们亦知道,过是邓齐胜犯的,与这心智未泯的邓晓蓉无关。
呼呼...
山风缓缓吹徐,吹得这神無堂一地荒凉,吹得那叶凉等人的悲戚身影,怅然而归。
那疲累的众人,却无一人发现,那被叶凉牵着手的邓晓蓉,其黑眸之中,掠过了一缕极不易察觉的狠芒!
阴毒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