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天在眼前升腾起来的烟尘中微微眯起眼睛,同时,看向自己面前的身影。
大概几个呼吸的时间后,烟尘落下,身影清楚。
白色的面具,一袭青衫,手里拎着一把银色的,圆月形状的武器。
站在原地,深呼出一口气后,身影转身,走到石天身前,再弯腰,拱手,才以只有石天听到的声音,沉声道:
“仙长,抱歉,官府的人我们还没有提醒到,所以,造成眼下的局面。是我的错,是罪天司的错,是大燕国的错,我再次向您道歉!”
语气低沉,诚恳。声音落下后,一片寂静。
士卒跟一些普通将领是不知所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眼前这位是谁,但是,能从天而降,肯定是一位了不得的人。
稍微知道一些内情的,燕青,六爷,则在心头一惊后,微沉。他们能猜测到,眼前的身影可能是传说中那个机构的人,但是,仍没能完全的理解眼下的情况。
在场,除了白鬼外,对他的身份最了解的,大概,就是府丞,跟姬野了。
府丞身居高位,虽然政务范围内,与罪天司交际不多,但有所听闻跟了解的还是了解的,知道这个部门是大燕国最神秘的一个部门,直接由每一朝的天子负责统辖,与六部的地位持平,甚至,在对圣上的影响力上,更甚六部。
可以说,除了宫里的几位大太监,罪天司他们是当之无愧的近臣。
燕青则是因为曾今在关宁铁骑,他甚至跟罪天司的人并肩作战过,所以,对他们有些了解。因此,脸上再次露出意味难明的神情。
“是你?”石天眉尖轻挑后,咧嘴,道。
“是我!”白鬼点头,沉声道。
“你能处理?”石天复又问道。
“我能处理,而且,无论仙长要一个怎样的结果,我都可以处理!”白鬼以十分确定的姿态,再次点头道。
石天低头,手在膝盖上揉捏了一下后,才再次抬起头来,然后咧嘴,笑着道:“今天本来是个好天气,我打算喝杯茶,再读会儿书的,但是很明显,你们破坏了这个好天气。这么多人堵在我门口,实在不体面,再说这种事情让邻居看见了,他们怎么想,怎么看我?都是我可能会困扰的事情。”
石天嘴上虽然说着很困扰,但是,脸上并没有太多被困扰的样子,甚至还带着笑容。
不过,白鬼很清楚,石天可能是什么样的存在,也知道他可能做到什么事情,毕竟,那天晚上的事情他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所以,即便石天表现出很好说话的样子,但是,白鬼心中还是无比的战战兢兢。
舔舐了一下嘴唇,白鬼又下意识的伸手扶了一下面具,才声音暗哑着道:“我明白了。”
说完这句“我明白了。”白鬼便转身,举步,然后在所有人仍旧茫然的目光中,一步步朝着燕峰走过去,准备从他开始,处理今天的事情。
“不是,你……你究竟是谁?你……站住!”一名将领见他往府丞走过去,终于忍不住开口,试图告诫白鬼。
只是,就在他开口时,燕峰自己却一声怒喝:“闭嘴!”
让所有人一愣,接着噤若寒蝉后,燕峰脸上努力的露出一个笑容,然后,也朝白鬼走过去。
距离一丈远,燕峰止步,躬身,然后,以殷切的声音道:“大人,您怎么来了?这是……怎么了?”
对于白鬼来说,燕峰此刻的表现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对于燕青,六爷,以及几名将领,还有在场的士卒来说,却是一件震撼他们世界观的事情。
今天以前,在他们眼中,燕峰已经接近于天底下最大的官儿了。作为凤阳城的府丞,大燕国的四品文官。无论走到哪里,都可以称得上一方大员。
但是,就是这么一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此时竟然向一个孤身一人,带着面具的神秘人做出如此恭敬,甚至卑微的姿态,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而且,要是再想的多一些,联想到方才,白鬼对石天同样毕恭毕敬,接近卑微的态度,那么,一条诡异,但是让人不寒而栗的关系线,便浮现在众人心中。
“不可能……”有人忍不住面色苍白着喃喃自语。
白鬼当然不在意在场官兵的心情,在场,他唯一在意的,可能只有一个人,所以,保持冰冷的神情,微抿下嘴后,白鬼开口,毫不客气的冲燕峰道:“我怎么来了,这件事情你应该问我吗?”
“白鬼大人,您可能不知道,这个凶徒,他店里面可能藏着……”燕峰张嘴,下意识地想解释些什么。
但是,白鬼并没有等他说完话,眉尖轻挑后,便以冰冷地语气,道:“这里就算藏着老尚书,也不是你可以搜的!”
燕峰再次愣住了,他有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确定白鬼说的话代表了一种怎样决绝的态度。老尚书,而今六部尚书年纪最大的,不过五十岁,在官场上绝对称不上一个老字,而且,整个大燕国,在当朝的皇帝以前,都清楚,老尚书这个称呼专指的是谁。
这样想着,燕峰的嘴角便忍不住抖动一下。
接着,咽了口唾沫,燕峰才以艰涩的声音道:“白鬼大人,我明白了,不过,您能不能告知,他……不,那位究竟是什么来历?”
“你不需要知道,也没有必要知道。你现在,只要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你要为你今天做的事情负责,付出代价!”白鬼一挥手,冷声道。
燕峰的面色在一瞬间有些惨白。他心里很清楚,被一位罪天司的大人说需要付出代价意味着什么。不说别说,就说有多少权势滔天的人物别押进罪天司后,便再也没有踪影,就可以知道他们的可怕。
不过……燕峰咬下牙。
他燕峰自认,就眼下的这件事儿,自己不算无理,而且,凤阳城毕竟是自己的地盘,他不认为,自己连抗争的能力都没有了。
所以,他要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