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原皇宫,蓝文宇和女帝默然坐着。
“陛下不能回答臣的问题么?”蓝文宇犀利的目光直视蓝柳清。“为什么不按计划执行?”
蓝柳清有些微怒,“你这是在质问朕么?”
“请陛下给臣一个合理的理由。”
“乱了东越皇室的血统,难道不好吗?”蓝柳清哼声道:“谁料到会被墨容澉识破。”
“陛下就不怕打草惊蛇?”
“天下相似的人多了去了,有什么好怀疑的。”蓝柳清看向他的目光有些探究,“再说,朕已经将真的墨容麟送回去了,蓝将军为何还耿耿于怀,莫非将军你身在曹营心在汉?”
“臣只是觉得做人要有诚信,”蓝文宇迎着她的目光,“墨容麟是陛下的亲外孙,难道陛下真想对他下手吗?”
蓝柳清:“……”她的确想杀了墨容麟,亲外孙又如何,亲生女儿尚且养不熟,何况是外姓的孙。原先是想着把孩子送回去的,毕竟那么小,不足为患,可经历了抓周的事,她的想法变了,总觉得墨容麟将来了不得,那么小就知道要爬到她的龙椅上去坐,分明是要夺她的天下啊……
所以,她才想着弄一个假的送过去,结果被识破了,不得已,只好再把真的墨容麟送回去,毕竟一切以大局为重。墨容麟要夺她天下这种事,希望是她想多了吧。
计划已经展开,一环扣一环,到如今,她已经没有退路,也不想退,成败在此一举,她不信听天由命,只相信自己,当年那样艰难,她都能化险为夷,取道东越回到南原,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诱饵抛出去了,墨容澉不会没有反应,她要做的只是等,等着东越的皇帝来自投罗网。
“千帆最近怎么样?”蓝柳清岔开话题。
“她很好,”蓝文宇颇有深意的看着她,“被蓝浓华闹了一次,虽然有些生疑,现在慢慢安定下来了,她好象把一腔母爱都放在那只小豹子身上了,当初大祭司的建议是对的,有了寄托,她的心才会满。”
蓝柳清走到窗边,春风拂面,姹紫嫣红,她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春天真好,生机勃勃,充满了希望。
“时机到了,”她转身看着蓝文宇,“给殿下发消息吧,你这边也要抓紧了。”
蓝文宇默了一下,“不管结局如果,我只希望她能幸福。”
“有将军在,”蓝柳清微微笑了一下,“朕相信她会幸福的。”
蓝文宇没有再吭声,躬腰行礼,转身退了出去,蓝柳清望着他的背影,怔怔出神,她是真的希望白千帆幸福,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如论如何不要走她的老路才好。
她慢慢走进寝殿,看到柏青吟站在窗前,身姿修长,头发散在脑后,只用一根绛色的发带松松束着,象隐世的高人,清儒高雅。
听到动静,柏青吟扭身看她一眼,平静漠然,又回过头去看窗外的景致。
蓝柳清走过去,轻轻靠在男人背上,感觉他身体微微发僵。她轻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双手环在他腰上,“你还在怪朕,对吗?”
“不敢。”柏青吟淡声道,“是浓华自不量力。”
“青吟,”她贴着他的背,声音轻缓,“朕一直把浓华当成亲生女儿看待,她弄成这样,朕也很伤心,但朕没有办法,这里面牵扯太多的事和人,不能功亏一篑,你明白朕的难处吗?”
“我是一介书生,不懂政治,但我知道,一个人若是欲壑难填,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浓华追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受到了教训,而你……”柏青吟叹了一口气,“你好自为之吧。”他扯开她的手,从侧门走了出去。
蓝柳清落寞的垂下眼帘,幽幽叹息,都来责难她,可有谁知道她的苦楚……
——
西北的春天仍是冷的,吹在脸上刺刺的疼,一大群人涌进了驿站,屋里的温暖立刻让他们有了笑容。
领队是个有绺腮胡的壮年男人,搓了一下脸,扬声叫老板娘:“史老板,我给你带好东西来了!”
史莺莺正走在楼梯上,听到喊声,象只春燕似的扑下来,眼睛亮晶晶的:“哟,胡老板来了,快坐快坐,喝口水再说话。”
胡老板嘿嘿嘿的笑,“我大老远的来,可不是为了喝水,老早就想着史老板的好酒哩!”
史莺莺豪爽的笑道,“要喝酒还不容易,有银子就成!”
胡老板哈哈大笑,把一个羊皮袋子拿起来,揭开搭盖,把里面的东西倒在桌上,“看在这些东西的份上,史老板总该给口好酒喝吧!”
史莺莺看着那些颜色鲜艳的花翎织布,绣毯,还有一堆香气扑鼻的瓶瓶罐罐,笑得嘴角都弯到耳朵根去了,“有有有,胡老板这么想着我,怎么能没好酒呢。”她顺手扯住一个小伙计,“去,窖里的沉酿好酒给胡老板拿一瓶来!”
“这还差不多,”胡老板很得意的样子,四平八稳的坐在桌边,“史老板,瞧瞧,都是上等的货,为了搞这些东西,我可没少搭人情,不过有史老板的酒,值了!”
史莺莺一样一样的拿起来看,果然都是好货色,她心里笑得象只小狐狸,脸上还得绷着,“还行,跟上回的差不多嘛。”
“那可不一样,”胡老板吊起粗黑的眉头,“这些货可都是上等的……”
“这是什么?”史莺莺打断他,拿起一个小卷轴,慢慢打开。
胡老板不好意思的笑,“这可不是给你的,是我自己的东西,这上边的是南原第一美人……”
史莺莺看着那画像中的人,脸色骤变:“你说她是谁?”
胡老板被她的神情吓了一跳,磕巴了一下,“是,是南原,第一美人。”
站在柜台里的杜长风装模作样在打算盘,其实一直在注意史莺莺,见她脸色有异,狐疑的走过去,“嚷嚷什么,怎么了……”
他目光一转,触到画像上的人,顿时目瞪口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斜斜靠在窗边的蓝霁华打量着那两个呆若木鸡的人,在心里幽幽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