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烨洗了一个痛痛快快的热水澡,水温几乎可以褪猪毛的那种,全身被煮的好像大虾,痛快啊,从里到外的污垢全部一扫而空。
这时候才发现前几日的自怨自怜,原来都是压力下的产物,以及谋杀过人之后,从心底发出的忏悔。
忏悔和杀人是两个概念,这个世道一边忏悔,一边杀人的多了去了,也不多云烨一个,李安澜到底没有逃脱魔掌,一团烂泥一样的躺在床上哼哼,当然,外面艳阳高照。
家里来岭南的厨子给侯爷弄了一大碗的皮蛋瘦肉粥,就着糖蒜,吃了个痛快,想起还瘫在床上的李安澜,告诉铃铛,给公主也装一碗,就说是侯爷亲自熬的。
儿子嫌弃云烨吃完糖蒜嘴里有味,不许亲,把头左摇右摆的不让抓住,算了,一个好孩子,刚才还给老子碗里放一颗青橘子,想让父亲补补身子。
俊俏的旺财现在没事干总喜欢闻母马的屁股,抽了两巴掌也改不过来,马夫说旺财想母马了。
南方丙丁火,天热不说,人也上火,更不要说变成骏马的旺财,火大伤身,不能自己的问题解决了,就不管可怜的旺财,现在那家伙见到水牛都要上去闻两下,可怜的。
洪城这些天操劳的快没人形了,手下的老兵被他撵的像惊了槽的驴子,骑着马,挥舞着马鞭,到处收缴财货。
人不够,就剩了不到一千人,孙仁师带走了两千,不知道从哪里招募了三千新兵,为了对新兵加强训练,两千老兵一时还回不去,需要等到新兵成了老兵才能由陆路返回长安。
北海上有一个天然的港湾,云家建造的舟船云集在这里,吃水很深,上面全部是稻谷,可惜的是船太少,运不了那些粮食,朝廷水师的船也停在那里,准备一口气把粮食运到山东,朝廷其实对他们不抱太大的希望,总觉得把命运系在老天爷的裤裆里不妥当。
带船来的人是刘仁愿,见到这家伙云烨就想抽,一年前就想抽了,谁家学生上学上着,上着就跑了,满书院就他一个,听到云烨在闲暇之时胡吹加勒比海盗,就被那个头上裹着红绸,手里拿着弯刀,一只眼睛,没有左手只安了一只八宝龙凤勾的彪悍海盗迷住了。
缺心眼的要去海里找不老泉,顺便抓一只塞壬养在水缸里听她唱歌,他老子刘大俱对儿子百依百顺,花了大价钱才把儿子塞到水师,谋了个正七品的致果校尉,要是在六卫,就是散尽家财也不可能,但是水师就没问题,大唐不太在意水师。
光是他把楼船开到海里这一条,就足以把他五马分尸,所以云烨用鞭子抽这个家伙,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书院出了你这样的家伙纯粹是书院的耻辱,把楼船开到海里,还把艨艟带过来,一场不大的风浪就能把你带进海底,你死了不要紧,你老子有钱,其他的军士性命你他娘的也不顾了,有你这样的致果校尉,就有混账的宁远将军,抽死你,我要上本参奏那个混账的将军,把士卒的性命当儿戏,不把他弄到北海去牧羊决不罢休,让他比苏武还要惨上十倍。”
刘仁愿不敢反抗,好在身上穿着铠甲,抽几鞭子不疼不痒,可是听到先生连他上司都不放过,这才发了急,先生的本章皇帝还没有驳斥回来的,自家的上司是亲姑父,要是被弄到北海,那地方现在突厥人的地盘,到了那里估计连吃草都成问题。
“冤死了,冤死了,那就不是楼船,朝廷不许造巨舟,学生自己把船改造了一下,要是真把楼船开到海里,学生早被五马分尸了。”
云烨听他的话,停下鞭子,疑惑的看看海里飘荡的那十几艘船,高高的甲板,上面换缺心眼的加盖了楼房,最可气的是船头还有一架投石机,战船的尾巴轻飘飘的往上翘,这不是长江里用的楼船是什么?
这就怒了,扔了鞭子,满世界找链子锤,今天不把这个欺师灭祖的混球好好教训一顿,实在是对不起自己苦心孤诣的教导学生。
小仗受,大仗走,这是书院早就教导过学生的,就是担心那位先生被二百五学生气昏头了,一棒子把学生敲死,为了避免这种悲剧的发生,学生这时候可以跑。
刘仁愿绕着圈子在前面跑,云烨拎着一杆狼牙棒在后面追,没两圈,云烨就跑不动了,今天报复公主报复的太用力,两条腿软软的,只能扶着狼牙棒喘气。
刘仁愿看先生不追了,离得远远的,给先生道歉,道完歉就冲着水军士卒一通猛喊,奇迹发生了,那些楼船的上层建筑一瞬间就像盛开的牡丹,一层层的绽开,在士卒的号子声里变成了一层新的甲板,前倾的状态也消失了,投石机也被三两下拆开,一架八牛弩威风凛凛的立在船头。
云烨抛掉狼牙棒,走到海边仔细观察这些船,还好,上面的帆也从一个屏风一样的硬帆换成了三个可以调方向的软帆,要命的是,那些软帆居然是绸布。
刘仁愿挺着胸膛站在云烨身边,指着船队说:“先生,您以为学生是傻子啊,我早就请公输先生,给小子设计了这些东西,三国时期就有锦帆出现,学生用这这里如何?有了这些软帆,学生就能最大程度的借用风力,您的帆车,不就是这么来的?
至于上面的楼层,在大江大河上厮杀用得着,海里就没用,就如同您说的,一股小风就能把船刮翻,学生把楼层弄成活动的,回到河里,支起来,下到海里,收起来,还能加固甲板。
您不用这样看学生,木料的问题学生考虑了,用的都是海船的料。荔枝木、樟木、乌婪木为主,用铁钉连接铆牢,学生找了一群海上的汉子,他们给船捻缝的手艺勘称一绝,您的船学生看了,这方面还赶不上学生的船。“说完这些话,就期盼的看着云烨,希望先生能夸奖自己几句。
“龙骨呢?我问的是龙骨,你的船用没用龙骨?如果没有,就趁早给我开回河里去,不要在海上丢人。”
“先生,我的海船还真的用了龙骨,一开始还不明白,找了好多匠人才明白它的作用,一个匠人无意中逮了一条大鱼,剔鱼肉的时候发现到底该怎么架龙骨,我家一直是吃水上饭的,您说的故事学生可都记着,每听说一样,就告诉家父去实验一样,交给我姑父,就是那个您准备弄到北海去放羊的那位,一样样的实现,最后有了这些船,所以学生才不告而别,去操弄这些船,为了它,我刘家几乎倾家荡产,家父每日只吃两顿饭,已经两年没吃过肉了,都是为了弟子想要去大海看看的梦想,如今……”
再大的家族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云烨还记得刘仁愿跑了之后,他的老父跪在李纲先生的面前苦苦哀求书院不要开除刘仁愿的学籍,给他的儿子一条后路。
可怜天下父母心,李纲到底没有下这个狠手,只要保留了学籍,刘仁愿如果失败了,还有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这也是云烨为何见到刘仁愿不问青红皂白就抽他的原因。
二十二岁的刘仁愿早就褪去了在书院时的青涩,宽阔的肩膀,匀称的身材,再加上被海风吹得粗糙的脸,已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这次随我回京到书院把你没完成的课业学完,一起参加今年冬天的大考,这对你很重要,想要让理想飞得更高,你就需要一个更高的起点。““多谢先生原谅。“刘仁愿躬身施弟子礼。
云烨拍拍他坚实的后背又说:“不好好学习啊,什么东西都只学会了一半,你会造船,却没有系统的学习如何利用这些战船给自己和国家收敛财富,你父亲两年没有肉食,都是因为你的愚蠢造成的,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云烨摆足了先生的派头,跨上一艘小船,刘仁愿摇着小船,把云烨送到大船上,准备仔细的看一下这船到底如何,是花架子,还是真的好使,现在没有一个可以参考的母本,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不断地试验,不断地改进,也会不断地死人。
踉踉跄跄的走在甲板上,那些赤着脚的汉子,都投来鄙夷的目光,不明白自家校尉为何会恭恭敬敬的请一个旱鸭子上船,还要检查这艘让自己引以为傲的宝船,你一旱鸭子检查什么,站都站不稳,难道说来检查自家的船到底能不能爬上岸?
“缆绳没有盘起来,不合格。““舵居然是两根铁杆,就不能动动脑子改成圆盘?操作起来更加的舒适,也好操作,不合格。”
“绳结没有统一,乱七八糟,不合格。““舱室到处是尖角,风浪中会撞死人,不合格。““杂物没有固定,水桶货物到处摆放,有风浪的时候会移动挤伤人,不合格。““船上有老鼠,会带来疾病,不合格。““远航没有准备柑橘,豆芽,这是愚蠢,不合格。““一个个裤裆里骚气冲天,不卫生,不合格“一个长着一只眼睛的家伙听到云烨一连串的不合格,顿时大怒,张着嘴巴,乌拉乌拉的说话,仔细一看才发现,他嘴里少了半截舌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