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头非常的疼,嗓子眼就像是着火一般,脑浆子已经彻底的离开了头皮,想要睁开眼睛却无能为力,辛月怎么搞得,再不给灌水,老子就会活活的渴死。
鼻子努力的抽抽,身边有一股子柑橘的味道,这就难怪了,看护自己的是小苗,这妮子最喜欢的柑橘,所以熏衣服的时候也用柑橘皮。
辛月怎么让小苗来伺候自己?这就是一个能上马打仗的,指望她伺候人那根本就是在痴心妄想,那日暮也就算了,粗枝大叶的,这时候就该让铃铛过来才好。
为了让自己不至于被渴死,云烨用尽力气睁开了眼睛,浑身就像被马踏过一般不受自己指挥,好不容易转过头,就看见小苗坐在床头手里拿着一件五毒褂子在看,这是给未出世的孩子准备的,一个即将做母亲的人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腹中的孩子身上半点都不奇怪。
“水,水……”云烨低声的喊了出来。
小苗瞅了丈夫一眼,放下手里的褂子,抬手就把旁边的茶壶拎了过来,壶嘴塞进云烨的嘴里,浇花一样的给丈夫喂水。
平日里云烨也会嫌弃,但是今天算了,这样做正好合适,茶水是冰凉的,最是提神醒脑,一壶茶喝下去,全身的燥热就消失了一大半,感觉体温都下降了。
小苗晃晃茶壶,见茶壶里没有了水,就把茶壶放在桌子上,一只手抄着丈夫的后背,轻易地把他扶起来在后面放了俩个硬梆梆的枕头就算是靠背了。
云烨还没有说话,小苗就急不可耐的把那件五毒褂子放在他的面前晃一晃,得意的说:“您看,这是妾身自己缝制的五毒褂子,蛤蟆的图案最是不好弄,花花绿绿的,妾身从库房里找了很多布料,才凑齐了颜色,好不好看?”
云烨尽量不去想那些被剪坏了的布料,只要小苗高兴就好,笑着点点头。都是自己的老婆,虽说笨手笨脚了一点,既然已经娶进门了,那就闭上嘴忍着,好坏都是自己找的,没有道理怨别人,既然当初贪图小苗的武艺高超,就不要指望她是一个温婉可人的。
得到了丈夫的夸奖,小苗非常的高兴,不断地把褂子放在云烨的身上比划,好像她真的能够生下这么大的一个孩子似的。
“妾身知道,孩子一定像您,所以就照着您的身材缩小了很多之后给孩子做的。”小苗的眼睛笑的弯弯的,很好看,惹得云烨的心情也立刻好了起来。
把手放在小苗的肚皮上能清晰地感受到孩子在活动,再有一个月这孩子就要降世了,云烨非常的希望给这个孩子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在接受了小苗的大力推拿之后,云烨终于站了起来,虽然天色已晚,他还是想去看看独孤谋是不是比自己起来得早。
“那个人被家将用马车拖回去了,刚刚倒下,丫鬟给他换好了衣衫,就被拖走了,片刻都不停留,姐姐中午还在骂人呢,说咱们云家难道就伺候不起一个云中侯?”
酒意还是没有消退,云烨很想把早上的事情重新清理一遍,但是越想脑子里就越是迷糊,到了最后又开始发疼。
十三税一和剥皮揎草啊!
一方面是宽松的税率,一面是高悬的恐怖利刃,帝国对商贾的监管力度其实更大了,从古至今,商人给人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糟糕了,不管是吕不韦还是范蠡,都是投机的心理太重,才会被世人所警惕。
而管仲的变法虽然使得齐国富强一时,却也是导致齐国两百年再无存进的元凶,这样的情形也是客观存在的,所以又被士人和皇帝所忌。
李二能放开商贾的手脚,这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既然商律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皇帝返京的时间也就要到了。
大雪下了一天,到处都是银装素裹的,到了晚上,月亮却出来了,大地上一片光明,银色的月光照耀在白雪上,于是整个世界也就变成了银色,只是头顶的那片巨大的黑幕让人有一种处在黑白分明的世界里。
云烨没了睡意,站立在房檐下,整个人都陷进了清月冷辉中,在远处的屋顶,无舌就像是一尊雕像,盘腿坐在房顶,不知道他又从月光中悟到了什么东西,已经很久了,都没有动弹一下。
这可不行,年纪这么大的人长久的处在寒冷的地方不动,这会把人冻坏的,云烨紧走两步,来到花园中,高声呼唤了两声,无舌豁然站起,大鸟一样的从屋顶跳了下来,看得云烨的牙根子都酸,祈祷自己将来到了这个岁数,还能有这样的活力。
抖落掉身上的冷霜,无舌的须发上都结着冰珠整张脸却像婴孩一般红润,这已经成怪物了,无舌看了云烨一眼说:“以后在我入定的时候不要呼唤,很容易出岔子。”
“入定?禅定?”
“或许吧,不过那种玄妙的感觉不足与外人道,不过你说的好像没错,修炼到精深处,恐怕不是死亡,就是变成你早年说的石头。”
说完话之后又看着云烨说:“你的心绪很不稳定,高官已经做了很多年了,还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你寝食不安,如果需要杀人,就告诉我,老夫这点力气还是有的。”
“不杀人,不杀人,今天已经和独孤谋说好了不杀人。”
“愚蠢!朝堂风云激荡,人人口不应心,你要做的就是拿出你所有的力量去和人家争斗,谁有保留,谁存仁义心,谁就败亡的越快,我在云家已经生活了这么些年,这个宅子已经变成我的家了,所以有时候,用不着你说,我也会去干一些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无舌说完云烨就走了,还气呼呼的,老家伙已经闲的很无聊了,人家争权夺利的总少不了暗杀一下啊,盗窃个机密了,他在云家当初说好了是来养老的,结果真的就在云家养起老来了,这让心高气傲的无舌根本就无法接受。
走到无舌的院子里听见老的已经快要断气的刘方喘息着劝诫无舌:“你就消停一会,我没有几天活头了,就像安静的吃吃喝喝,然后两腿一蹬把这辈子过完,然后你把我烧了,骨灰拿给我那个在江西南道当官的孙子供起来就万事大吉了。
家主就不是一个能启用死士的人,说话也算数,你就好好的研究怎么能活的更长一些就好,。放着舒坦的日子不过,你非要去给自己找麻烦是不是?人家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你出手只会添乱,我觉着这样的争斗还不错,至少不会起太大的波澜。”
云烨跨进大门,坐到两个老头的中间诚恳的说:“您两位都是云家的宝贝,只要您两位活着就是云家的福气,早年间您两位陪着我去辽东厮杀,后来又跟着我去岳州大泽,西域沙漠,劳苦功高不足以酬谢您两位的恩情,现在年纪大了,我们就一起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去想别的,我和独孤谋已经有约定在先,不流血,大唐流的血已经够多了。”
“你这是自缚手脚,不说了,愚顽之徒啊,老夫从小长在深宫,就没有找出来一个干净人。想要干净的,只能去坟墓里找。”
刘方也跟着点头说:“不现实,你不能把自己限制在这个死圈子里,指望人心,不如指望武力,人心太过贪婪,武力却能压制贪婪,独孤谋是在给造势,他准备加入权力的争夺了,你要小心,赵简子当年的旧事不能重演,智家当年何等的强大,但是三家分晋的时候,韩赵魏里没有一个是属于智家的。”
“云家没打算分掉大唐!”
“智家也没打算分掉晋国!”
被两个老头子鄙视了一通之后,就被撵了出来,刘方背地里帮着自己说话,到了明面上,就变成和无舌一伙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玩的极为熟悉。
云烨想了很久之后,觉得还是找单鹰帮忙,这家伙现在号称河洛大豪,独孤家或许能把户县经营的滴水不漏,但是,单鹰总该是有办法进入户县吧?
去年老祖宗生日的时候问过单鹰他现在的能力到底如何,单鹰说拿走李二的人头问题不太大。这家伙从来就不说假话,估计这是真的。
写了一封信,还是拼音写的,大丫能读懂,央求单鹰帮着自己看住独孤谋,刘方说的没错,。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有单鹰看着独孤谋,不相信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起来了就不愿意再睡,到处都天寒地冻的,从窗台上拿了两个冻得硬梆梆的柿子,咣咣的敲击两下,去掉上面的寒霜,一手拿一个就进了卧室,准备一面看书,一面将柿子放在火上烤化了之后吃掉,酒醉醒来的人,吃点凉的总是好的,不过在这之前,怎么也该烤块锅盔下肚,空腹吃柿子很容易吃出毛病。
读书的时候有红袖添香自然很不错,但是这个红袖总是没完没了的唠叨就烦人了,不但如此还骗着吃了自己的一颗柿子,所以,为了让耳朵清静一点,云烨起身将辛月推出书房,重新拿起那本《春秋》看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