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守关的将士吗?
胡悠悠沉默了。
李巧儿的父亲多半凶多吉少了,那李青山和李巧儿又该何去何从?
“李老丈,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她轻声问道。
李青山摇了摇头:“唉,没有人了!我也知道,巧儿一天一天大了,跟着我这个糟老头子也不方便。可是,没办法啊!”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而落在李青山身上,这些不如意就又多了几分。
早年丧父,中年丧妻,晚年丧子。
似乎人生的悲剧都发生在了他身上。
如果遇到一件惨事,大伙儿会同情怜悯,可若是次数多了,那么人们看他的眼神就变了,把他当瘟神一般。
当初之所以想要去凤都国谋生计,也是因为在边城实在混不下去了,没有谁家敢用他,而他也不愿意自己的孙女生活在异样的目光之下。
可谁知,走到哪儿都不太平,一路上太坎坷了!
想到这里,李青山心里很苦:“算命的都说我命硬。克父母,克妻子,克儿女。果然,所有亲人都被我克死了,现在竟然连女婿也……”
他红着眼,却没有哭出来。
又或者是刚才已经把所有的泪水都流干了。
“我就不应该带着巧儿,哪怕把她送到哪个大户人家当丫鬟都好过跟着我。今天若不是遇到你们,连巧儿也要被我这个老头子克死了。”李青山哽咽的说道。
胡悠悠一向不太会安慰人,闻言只得干巴巴的说道:“李老丈,这也不怪您!战后这边是挺乱的,很多百姓没有活路只得上山为匪。”
“可我总不能带着巧儿也上山当土匪吧?”李青山叹息着摇了摇头,一脸绝望。
胡悠悠看他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而且一脸疲惫,便说道:“李老丈,你先好好休息一下。稍后我让人给你送点吃的过来。车到山前必有路,你也别太难过了。”
“我知道。多谢夫人你听我这老头子唠叨这些。”李青山也知道自己不该跟一个比自己孙女大不了多少的女子诉苦,可是刚才情绪面临崩溃,他实在是没忍住。
胡悠悠冲他笑了笑,告辞离开。
吩咐小翠仔细照看着这爷孙俩,万万不要再耍小性子之后,胡悠悠便返回了自己的马车。
很快,他们来到了一个镇子上,找了间客栈下榻。
因为人多,他们几乎将那间客栈里所有的客房都包了下来,把客栈掌柜乐得眉开眼笑的。
吃过晚膳以后,萧烈派邪六出去打听情报,自己则和胡悠悠一同与客栈掌柜的聊天。
客栈掌柜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个头不高,圆滚滚的,一笑两个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十分喜感。
“掌柜的,你这客栈生意如何?来来往往的行人多不多啊?”胡悠悠走到哪里都特别关心做生意的客流量。
客栈掌柜叹口气:“过往的人倒是不少,但是生意不好啊!”
“怎么会?我看临近只有这一个大一点的镇子,大家应该都会在此地歇脚吧?”胡悠悠疑惑的问道。
“歇脚也不一定会住客栈啊!主要是……”客栈掌柜顿了顿,说道,“主要是那些人都是逃难的,哪里有银子住客栈啊?能吃得起饭就不错啦!有不少人来了都沿街乞讨呢!哎,太可怜了!”
难民?胡悠悠和萧烈对视一眼。
萧烈开口说道:“官府不是会安置逃难的百姓吗?”
“那么多人,官府哪儿管的了啊?再说现在赋税又涨了,自己都吃不饱呢,哪儿来的粮食安置那些难民?”客栈掌柜摇了摇头,语气十分无奈。
不单单是他们镇子,其他镇子也是一样,根本没有能力接受安置这些难民。
遇到心肠好一点的,可能会施舍这些难民一些粮食,然后让他们前往更南边的地方。
和客栈掌柜聊完之后,萧烈和胡悠悠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若是难民安置不好,四处流窜,就会变成流民,若是有人动了为非作恶的念头,变成暴民,那边关岂不是要乱套了?
萧烈觉得司徒炎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边关的官员们却如此倦怠疏忽!
“可恶!”萧烈握紧拳头,涌起一股去把那些不办实事的狗官杀了的冲动。
可侧过头,看到胡悠悠清澈的眼睛,他的心顿时平静下来。
杀人不解决问题。
杀了那些狗官,只会让边关更乱。
胡悠悠托着腮沉思了一会儿:“萧烈,你说难民的数量能有多少?”
“上守关比泉水关要大,逃出来的百姓应该至少有四万余人。”萧烈说完,看到胡悠悠发愁的小脸,突然勾唇一笑,“这些应该是司徒炎该操心的事!咱们不管!”
胡悠悠含笑看着他:“真不管?”
“嗯!泉水关咱们还管不过来呢,哪儿有闲功夫操心别的!再说,这些百姓被逼的没有活路了,暴动了才好呢!让司徒炎发愁去吧!”萧烈耸肩,故意用一副幸灾乐祸的语气说道。
胡悠悠凝视着他,笑着摇了摇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会烂好心的!只是,若是真的碰上了,在有能力的情况下能伸一把就伸一把手吧!远的不说,就说你日后当了镇北大将军,这些百姓也都会是你的子民!”
“你对我还真是有信心啊!”萧烈含笑握住她的手调侃。
刚才胡悠悠所谓远的,就是在说自己当皇帝吧?
胡悠悠特别认真的点头:“那当然!你有我这么能干的媳妇,怎么可能比不过司徒炎那个老头?”
这个说法仿佛在变相的夸自己啊?
萧烈看着她那副认真又得意的小模样,稀罕的不得了,忍不住上前一把搂紧怀里低头吻下去。
尽管感觉一切都可以水到渠成了,但萧烈还是恪守着最后一道防线没有突破。
他们的第一次,一定要在自己家里才行!
次日一早,众人都很自觉,哪怕再疲惫也早早爬了起来。
萧烈便吃早饭边听邪六汇报昨晚打探到的消息。
事实上,昨晚邪六就想汇报来着,奈何主子和主母的房门紧闭,他哪里敢去打扰?
邪六打听到的事跟客栈掌柜所说的差不多,只是更加具体一些,甚至算出了近一个月所经过的难民数量。
“两万六千余人。说是谈合之后有一部分人往北里关和泉水关的方向去了,还有一部分人去了丰和城。”邪六顿了顿,然后低声说道,“不过丰和城城门紧闭,并没有放这些百姓过去。镇北大将军说粮草紧张,边关将士们还饿着肚子呢,没法接受上守关的百姓入城。”
此话一出,萧烈和胡悠悠便忍不住面露怒容。
“好个公孙兴达!见到北漠人怂的连门都不敢出,现在倒是对百姓耀武扬威起来了!”萧烈怒极反笑,眸中满是杀意。
胡悠悠遗憾的叹息:“可惜现在没办法对他做什么。”
正是关键时期,若是公孙兴达死了,边关一乱,受苦的还是百姓。
想到这里,她心里就十分憋屈和不甘。
凭什么这种坏蛋身居高位坐的安稳,每日吃香的喝辣的,打败了仗也不受责罚,而那些流血牺牲的将士们呢?不但被责罚、克扣军饷,有的甚至还吃不饱饭!
还有那些老老实实种地的百姓招谁惹谁了?
被迫离开家园,结果还无处可去,被人当苍蝇一样的嫌弃!
“真是太可恶了!我一想到公孙兴达现在还在那逍遥自在,就一肚子火!”胡悠悠咬牙切齿的说道。
萧烈见她生气,心中一动:“悠悠,要不为夫去替你出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