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房遗爱的背影,范思棉紧紧地咬着自己的牙关,房遗爱放他走,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守着父亲的坟墓,抱着母亲的尸体,他的人生早已改变。佛家说人应无恨,可又如何无恨呢?
放下蒙氏的尸体,范思棉重重的磕了几个头,正如房遗爱所说,他不能让母亲白死,她用生命为他争得了一片生机,他怎能不珍惜呢?
范思棉消失在了洛州城南的榆林里,而房遗爱却不得不找个地方把蒙氏埋葬了。至于为什么不把蒙氏和范学森葬在一起,这也是有原因的,放走范思棉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阿广,找个地方把蒙氏葬了,另外让郭亮想办法找俩人,可别让发现牢里少了俩钦犯!”房遗爱说完话,秦广便点头应了声。
“少爷,我这就去办!”秦广没有多问,很快领着两个人去处理蒙氏的尸体了。房遗爱站在榆林里,心里却是一片感叹,这世间的事情总是如此的出人意料。蒙氏的死,总是有些可惜的,一个雅致的女人,相信了杜鹃花的故事,最后却落在了血红的花海里。
人间有悲鸣,更有哀伤。活着,就要想法子保住自己,房遗爱很怕,将来自己也会像范学森一样变成一座孤零零的坟包。
抖抖手,房遗爱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真是脑残了,好好地,感慨个啥呢?看了看一旁的铁靺,他挑挑眉毛笑道,“铁疙瘩,咱们比比,看谁先跑回刺史府,如何?”
铁靺撸撸袖子,相当不屑的笑道,“主人,要比也行,有啥好处没?”铁靺可从不做没意义的事情,要是赢了,连点奖励都没有,那还比个什么劲儿啊。
房遗爱真想把铁靺踢土坑里去,这个蛮子,张嘴闭嘴的要好处,这些年吃喝拉撒在府里,居然还找他房某人要好处。掰掰手指头,房遗爱不岔的哼哼道,“两坛海天蓝如何?放心,本公子说话算话!”
铁靺也不回话,迈开两条大长腿就跑了起来,房遗爱除了骂铁靺无耻外,还能说啥呢?一旁的天刀也不甘**的跑了起来,“主人,算云某一份,有海天蓝喝,谁又能不比呢?”
“靠!”这俩忠仆怎么都这副德行?房遗爱在后边狂叫两声,但是俩忠仆浑当没听到,没有办法,房遗爱只好扭着**往前奔去。嘻熙熙攘攘的洛州街道上,三个大男人大呼大叫的穿梭在人群里,头前跑的那家伙,就犹如一头大狗熊,只要被他撞到的人,就是没趴地上,也站一边骂娘去了。
“他姥姥的,这哪来的狂徒,疼死老子了!”某男还没骂完呢,就瞧见眼前一黑,脸上就挨了一巴掌。某男两眼直冒火,可当他想大干一场的时候,却瞧见面前连个人毛都没有,只有远处还传来一阵嚣张的声音,“老子就是狂徒,你有本事来追啊!”
短短的时间里,房遗爱仿佛又找回了五年前纵横长安城的感觉,当纨绔的感觉,真他娘的爽。想打人就打人,想骂娘就骂娘,可以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怪不得长孙涣浪荡了这么多年,还不愿悔改呢,看来当纨绔也有当纨绔的好啊。
回到刺史府里,三个大男人就搂在一起哈哈大笑了起来,铁靺舔着大肚子,大脑袋也仰天上去了,“哈哈哈,俺老铁赢了,说好的,两坛天海蓝,谁要是不守信用,谁就是地上爬的.....”
“滚蛋,本公子会贪你点酒么?放心,两坛天海蓝,绝对少不了你的!”房遗爱照着铁靺的大脚丫子来了两下,这个混球,有这么跟主子说话的?为了报复铁靺,房遗爱无比开心的拍了拍天刀的肩膀,“刀哥,等回了长安,让海棠分你四坛好酒!”
天刀颇为高兴地点了点头,擦把汗,他挑衅似的冲铁靺挑了挑眉毛。铁靺刚还笑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这会立马变成了苦瓜脸,“主人,你怎么可以这样,明明俺赢了嘛,怎么反而给刀哥四坛子?”
“咋了,本公子愿意,你管得着么?”房遗爱背着手吊儿郎当的朝院里走去,天刀冲铁靺耸耸肩,很是开心的笑了起来。
铁靺跺跺脚,大巴掌挥舞着,“主人,这不公平,早知道这样,俺不跑这么快了!”
“公平?刀哥,一会儿找杆称来,咱给老铁称称重量,省的以后不知道该给他多少斤肉!”
“......”铁靺一阵无语,还找杆称,这是把他铁大英雄当肥猪了么?哎,当真是没天理了。
虽然这些曰子发生了许多的事情,但是海棠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刺史府里倒是清净的很,可海棠却觉得有些无聊得很,恰巧房遗爱要到田德磊之前的班房走一走,她就跟着一起去了。
几天没来,田德磊的房间里也积了一层灰尘,自从田德磊出逃后,这房间就被列为了禁地。从内心里,房遗爱觉得这房间里定然隐藏着些秘密,以前他总觉得崔州平先找到密道的,可随着了解的越来越多,他才知道自己想错了。那一晚,估计崔州平是想拿到账簿吧,只是没有成功罢了。
到现在为止,房遗爱已经弄不清田德磊属于哪一方了,若是圣王交代的,那猴灵要那本账簿能做什么呢?猴灵本来势力已经够庞大了,他们完全没有必要再追求什么账簿。可要说三仙阁吧,那更不可能了,倒是李婉柔,对账簿有着一种强烈的渴求,毕竟做为李建成的嫡长女,还是有着很强的号召力的。
不管是薛万均兄弟俩,还是万州刺史李艺,恐怕都在暗中支持着李婉柔,否则就单凭着万花谷的势力,又如何在复杂的江南站稳脚跟呢?当年,江南有着万花谷、点星楼再加上猴灵和三仙阁四方势力,可万花谷却稳稳当当的,从某些方面来说,万花谷的地位比三仙阁都要稳固。
一想到李婉柔,房遗爱就摇头苦笑了起来,这个神仙姐姐太让人担心了,有她在,他房某人就好像抱着个定时炸弹,说不准哪天就会被炸个粉身碎骨的。李世民的为人如何,房遗爱清楚得很,也许其他的事情他会睁只眼闭只眼,甚至还会替他房某人擦**,但事涉隐太子李建成,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不管有没有证据,只要李世民怀疑上了,那他房某人就一定逃不了,古往今来,皇帝要杀一个人,有的是理由。
看着书架上的书籍,房遗爱只觉得有点头大,要是将这些书全都看过来,那估计看到明年也看不完。挠头想了想,他搂着海棠的**轻声说道,“丫头,你从左边开始找,记得,只找和《诗经》有关的,其他的书先不要管!”
“公子,你来这里,就是来找《诗经》的?”海棠有些调皮的剜了房遗爱一眼,她可不会相信公子爷有心思学习什么诗词歌赋,当年上书院里孔夫子唠叨半个时辰,他都觉得烦,又怎么会有耐心研究《诗经》呢?
“你这丫头,可别瞧不起人,当年本公子可是长安城里一代文豪的,别说啥《诗经》,本公子还真不放在眼里!”
“那是,公子厉害着呢,婢子可还记得当年你在悦心楼里做的诗呢,‘公子上青楼,鲜花不离手。扔下红皮衣,美人跟我走!’”海棠随口吟诵了一遍,当年悦心楼里冒充卢子豪的事情,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当时一句打油诗,震翻了扬州权贵,尤其是那个秦文远,更让公子爷气的掩面而走。当然还有那个关周,当然,关周现在早已经化成一具白骨了,至于灵魂,还不知道陪着关麟在哪里飘荡着呢。
房遗爱有点脸红的瞪了瞪眼,这漂亮丫头真是越来越坏了,以前多么成熟稳重的,咋现在也跟闻珞学的油腔滑调了。一有不好的,房遗爱本能的将责任推到了闻珞身上,也就是闻珞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话,非把他按**飞上八百回不可。
海棠做起事来异常的仔细,这也是房遗爱佩服她的地方,这种繁杂无聊的事情,他房某人干上一会儿准上火,亏得有海棠陪他说着话。
翻完一列书架,一共找到了六部关于《诗经》的书,这时候,海棠也包着十几本书走了过来。天色有些暗了,房遗爱便拿出火折子点燃了蜡烛。两个人并坐在书桌前仔细的翻看着,越看下去,房遗爱就越头疼,看的都眼花了,也没发现有啥稀奇的。
揉揉眼睛,房遗爱躺在椅子上眯起了眼,正在他不知该从何下手的时候,就听海棠“咦”了一声。
“丫头,咋了,可有什么发现?”房遗爱猛地坐起了身,果然,海棠举着一本书蹙眉道,“公子,你看看,这《国风》里记载的竟然全是些账目。还有,这账目,也太奇怪了!”
“嗯?”房遗爱赶紧起身凑在了海棠身后,当浏览了一页之后,他就抱着脑袋骂起了娘,这到底记得啥玩意?“三个包子,十八文钱!半斤羊肉,一十九文钱。两只老母鸡,一贯零四文钱!”
“这他娘的写的啥玩意?三个包子就十八文钱?两只老母鸡,一贯多?这到底是谁记的帐?”房遗爱杀人的心都有了,要是知道是谁记得帐,他绝对把他按洛水河里洗上八天澡。明知道账本有古怪,可房遗爱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就这样的帐,鬼知道写的是啥玩意。
错不了,怪不得田德磊想宰了郭亮呢,敢情郭亮送了本同名的书。一本《国风》,是账目又不是账目,房遗爱有些丧气的坐在了椅子上,找了这么长时间的账簿,竟然是这么一本鬼玩意。
房遗爱坐旁边爆着粗口,海棠也是深深的蹙着眉头,她琢磨了半天,也琢磨不出其中的门道。两只老母鸡一贯钱,这老母鸡是银条做的么?
“公子,你先别急,说不准哪天就能想通呢,咱们找到账簿,总比没找到要强吧?”海棠试着说着些安慰的话,房遗爱撅撅嘴,很苦恼的摊手道,“丫头,你就别安慰我了,早知道账簿上写的是这玩意,我就不着急了。哎,可怜那个崔州平了,就为了这本破玩意丢了命。”
“公子,你说这上边的账目,是不是跟《国风》有关呢?”海棠的话倒是提醒了房遗爱,他翻出一本正版《国风》仔细的对照着,他按照后世希尔密码和凯撒密码的方法都试了试,页数找字数,可连一句通顺的话都组不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