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甘露殿出来后,房遗爱就去了一趟柳福殿,本来他是没打算去的,不过杨妃已经在李世民这打了招呼,他是不去都不行了。
柳福殿还是一副昏昏沉沉的样子,反正进了柳福殿,你就感觉不到半点的生机。进了屋,房遗爱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香味,竟然准备好了饭菜,看来杨妃一定是有什么话要说了。房遗爱倒不担心会出什么事情,杨妃能提前跟李世民打招呼,就证明这个女人是个识大体的人。
杨妃今天穿着一身普通的藕色宫纱,虽然眼色不鲜艳,配她这样的女人却是挺合适的。房遗爱在一边恭恭敬敬的站着,杨妃打个手势,轻声笑道,“坐吧,上次的事情还没好好谢谢你呢,今天也没准备什么,你就随便吃点吧!”
上次的事情?想起这事房遗爱就觉得头大,自从那之后,房二公子觉得自己看杨妃的眼神都有点变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坐在位上,房遗爱也没敢喝酒,只是不断地吃着菜,约么吃了半饱的时候,杨妃让伺候的下人都退了下去。这时房遗爱不由得坐直了身子,他很怕杨妃说些太过匪夷所思的话,好在是想错了,杨妃饮尽一杯酒,小声的说道,“房俊,你这次去江南也不会太轻松,我呢,也有件事情想麻烦你一下!”
“嗯,什么事?”房遗爱忍不住凝视着杨妃的玉容,难道她所请求的事情也跟宏文峰的事情有关么?
房遗爱还是料错了,杨妃说的不是宏文峰,而是李恪的事情,她仿佛在防着什么人似的,微微压低了身子,“房俊,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辜负陛下的嘱托,知道么?”
房遗爱明显的愣了下神,他一时间没搞懂杨妃的话是什么意思,就算她不说,他房某人也不敢辜负李世民的。杨妃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呢,有心想问问,可又稳步出口,因为这时候一个宫女端着汤盆走了上来。
既然想不通,所幸不想了,后边有的是时间去想呢。房遗爱安心的喝着汤,这时候两个人聊得也轻松了起来,将一块瘦肉丢在房遗爱碗里,杨妃和善的笑道,“听说合浦和明达那两个丫头也要跟着你去,可是真的?”
“真不真还重要么?我倒是不想让她们去,可是挡得住么?”提起李簌和李明达,房遗爱就一阵头疼,他去江南又不是享乐的,这俩小跟班还非要闹着去江南瞧瞧,最要命的是李世民也不发话,摆明了把俩惹祸精丢给他房遗爱了。李世民是清净了,他房某人就倒霉了。
“呵呵,你也别摆着张苦瓜脸,那俩丫头还不是你跟陛下惯得?”杨妃倒是有点羡慕这俩丫头,至少她小的时候是没这么开心过的。
离开太极宫后,房遗爱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杨妃的话,刚才杨妃所说太过奇怪了,她到底想说什么呢,不知怎地,房遗爱猛然间想到了李恪,如果说杨妃最担心谁,那无疑是这位吴王殿下了。想着杨妃的话,房遗爱就陷入了一种沉思之中,难道李恪会忍不住去江南么?事实上李恪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当年为了李愔他偷偷摸摸的跑到扬州,那么这次呢?
房遗爱很怕李恪做傻事,就算前隋的宝藏能够搅乱大唐又如何,他就能摆脱命运的枷锁么?而且房遗爱觉得杨妃能想到的事情,李世民也一定能想到,前有李泰和侯君集谋反,后有谷康年内通外敌,李恪还能瞒过李世民的眼线么?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三刻了,由于明天就得动身,所以长乐催促着房遗爱上了床,见自家夫君躺在床上依旧睁着眼睛看床板,她不禁伸过胳膊搂住了他,“夫君,别多想了,现在还没去江南呢,你就犯愁,要是到了江南,那还不得愁死?”
长乐本能的以为房遗爱在为江南的事情发愁,却不知他想的竟然是京里的事。房遗爱暗叹了口气,也许长乐说的对,事情会不会发生还不一定呢,现在发愁又有什么用?
第二天的时候,房遗爱早早的领着人离开了京城,这次随着他离开京城的人可不少,不仅仅闻珞和海棠跟着,就连武曌和郑丽琬也钻进了马车里。按照郑娘子的说法,她长这么大还没去江南逛逛呢,既然有机会,为什么不把握住呢。对于郑娘子这话,房二公子都有点臊得慌,自家女人说出这种不靠谱的话,丢的还不是他房某人的脸么?郑娘子手里握着行动处和情报处,尤其是前两年,东奔西走,南下北上的,哪里没去过啊,上次去老郑家,她会不去江南走一趟么?
房遗爱这次算是悄悄的离开了,不过他这一走还是牵动了许多人的心,其中最留心的还是老王家了。王博知道这事自己唯一的机会了,如果能跟着房遗爱将宝藏弄到手,那之前的努力就不算白费了。王博一直在迟疑着该怎么做,有些棋招,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下的,因为那其中的棋子太重要了。有的棋子没了还可以换一个,可有的棋子一旦没了,那可就不是想有就能有的了。
良久之后,王博对旁边的王守烈说道,“跟阿泽联系下,让他想办法搞到宝藏的消息,然后派人跟上房遗爱。”
“是,父亲!”王守烈不知道阿泽是谁,因为王博从来没告诉过他,他能掌握的也只是和阿泽的联系方式罢了。
一只雪白的鸽子从王守烈手上展翅飞向了天空,也许鸽子别的太久了,它在空中盘旋了好久之后才振翅向东飞去。隆冬就要过去了,正是候鸟归来的时候,却不知道这只白鸽能不能回来,当它回来的时候,又将带回怎样的消息呢?
这次去江南,房遗爱没想过转道徐州走大运河,而是沿着自己上次逃亡的路线往东南而去,由于事情不怎么紧迫,房遗爱也没急着赶路,从长安到金州不长的距离,一行人竟然整整走了两天的时间。房二公子不觉得有啥,一边凑热闹的李明达就有点急了,“遗爱哥哥,不能快点么,这么走法,何时能到扬州啊,明达还要看扬州的大趸船呢。”
“你这丫头,急什么急,要不给你安两个翅膀,你直接飞过去得了!”房遗爱伸手捏了捏李明达的小鼻子,他还想去少室山看看呢,那个空姓秃驴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对于空姓和尚,房遗爱是非常鄙视的,这个和尚整天双手合什高呼什么阿弥陀佛的,可是揍起人来,比个普通人都要狠。
到了金州,一行人就在驿站里落了脚,当夜色笼罩金州后,整个城里也安静了下来。房遗爱却没有去休息,而是陪着武二娘子等人玩着游戏,他还在等着消息呢,如果得不到消息,还真睡不下。
大约戌时的时候,驿馆里来了两个人,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一对佐佐姐妹花。虽然两个人还是一身的男儿装扮,但已经不是那一身武士服了,房遗爱觉得自己最成功的就是说服俩女人换大唐的装扮了,整曰里看她俩穿着武士服闪来闪去的,眼睛都有点受不了了。
“主人,你猜的真准,我们已经跟前头的人接头了,据他们观察,确实有人赶到咱们前头去了!”
“好快的速度,看来这帮人还是不死心啊!”房遗爱料定关陇世家的人不会轻易放手的,不管宏文峰上藏着什么,那必然是个巨大的诱惑。他房某人负责挖宝,关陇世家负责抢宝,想得挺美的。
房遗爱笑得挺开心的,这时郑娘子冷不丁的插嘴道,“夫君,你也莫高兴太早了,千万不要忘了谷康年和顾长河的事情,关陇世家小觑不得。”
“丽琬,你的意思是说咱们身边有内鬼?”房遗爱不愿这么想,因为这次跟在他身边的都是秦府过来的老人,他们一起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什么事情没经历过了,这其中的感情会假的了么?
郑丽琬就知道房遗爱狠不下心来,这个男人对别人能狠,一旦对自己人的时候,就有点犯糊涂,如果不是担心他,就不用千里迢迢的跟着他去江南了。
“夫君,妾身也不愿这么想,可是关陇世家能在陛下身边安排人,就不能在你什么安插眼线了么?如果夫君还有什么迟疑,就让妾身做这件事情吧!”郑丽琬不想逼房遗爱,她这个夫君到老也是这个毛病,不过这也是他的人格魅力所在,如果真的是个六亲不认的冷血之人,她郑丽琬也看不上他了。
房遗爱也知道郑丽琬是为了他好,所以笑着摇了摇头,“不,还是为夫来吧,不管是不是真的,为夫都得去面对才行!”
房遗爱是个男人,没有理由让自己的女人去替他承担这些,如果真的要经历一次痛苦,那也是上天对他房遗爱的磨难。
驿馆里,亲卫门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吹着牛皮,秦虎这个侍卫头子也不例外,他拍着李穆的肩膀嘿嘿笑道,“李穆,你说咱家公子爷这次能捞到啥玩意不?”秦虎也就随便问问,谁曾想李穆一瞪眼,很不爽的说道,“秦老兄,肯定能啊,咱家少将军是什么本事,啥时候空过手了?”
“嗨,李穆你咋说话呢,你这是夸人呢,还是损人呢?”天刀本不想加入斗嘴大军的,怎奈何李穆越说越不对味儿,那话听上去就像是再说一个天下无敌的神偷。神偷又如何,那也是个贼啊!
“嘿嘿,口误,口误,云兄,你一直跟在少将军身边,你给说说,少将军这次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扬州宏文峰,李穆这话听听就是了,可别出去乱说,否则主人怪罪下来,咱们谁也担待不起!”
“哪能啊,李某这张嘴就是上了两把锁的!”李穆拍着胸脯打着保票,铁靺却嗤之以鼻的哼了哼,这些人里边,他铁某人是个大喇叭,李穆就是个二喇叭了吧,还好意思说自己嘴上装了两把锁。
休息一晚,众人继续往东赶去,这一路上总是发生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李明达是个没出过远门的娃,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水稻长什么样。路过一片湖泊的时候,李明达指着水里的野鸭子叫鸳鸯,弄得一群人笑个不停的。不过这也怪不得李明达,实在是野鸭子跟鸳鸯长得差不多,她这种长在深宫大院的女娃,认错了也不稀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