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甘索也是在吐蕃待得太久了,他要是知道地雷是个什么玩意儿,他一定会告诉手下赶紧冲出去的。
禄东赞已经离着黑仓峡谷有一段距离了,按说他应该安心一点了才对,可事实上他那心跳的更厉害了,怎么会这样,难道要出事?不知为何,禄东赞脑海中涌上一个念头,虽然这个念头很疯狂,可房遗爱未必不会做。
禄东赞停在原地死死地望着草黎山和费叶山,松赞干布也有点疑惑的问道,“大相,你是怎么了?”
“赞普,是我们害了甘索和那两万吐蕃勇士啊!”说着禄东赞脸颊上竟然挂上了两道热泪,他是真的伤心了,以前松州会战,吐蕃勇士在甘孜城下留下了那么多尸体他都没有伤心,可是这次,他却有种深深地自责感。这次败了也就败了,打仗哪有常胜的,可是这次代价也太大了,原本甘索和那两万族中勇士不用死的,可因为他禄东赞的疏忽,却平白丢掉了两万多吐蕃勇士的命。
直到此时,禄东赞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愚蠢,让甘索等人去守黑仓峡谷的南口不就行了么?为什么要他们到山上守着,房遗爱从来都不是什么愚蠢之人,明知道峡谷有危险,又怎么会进谷呢。虽然不知道房遗爱会用什么样的方法,可是禄东赞敢确定,如今甘索等人的处境一定是非常的危险。
松赞干布似乎没有听懂禄东赞的意思,尤其是看到禄东赞脸上的两行热泪,他就更加的不解了,“大相,你这是.....甘索身边有两万多的族中勇士,那汉人小儿就是想拿下他们,又岂是轻易做到的?”
“赞普,你错了,房遗爱根本无需动手,他只要封死草黎山和费叶山北端的山道就行了,莫要忘了,这两座山只能从北边出去。而且....而且那山上并没有多少存粮,只要守上两天,我吐蕃勇士就要饿肚子了!”
听了禄东赞的话,松赞干布心中就是咯噔一下,难道房遗爱真的有这么可怕么?其实没用他想太久,房遗爱就告诉了他答案。
一共二十颗地雷,直接将费叶山和草黎山的山道炸没了,那散乱的山石轰隆隆的落进了黑仓峡谷中,当浓烈的烟尘散去,整个黑仓峡谷都被堵死了。也从现在开始,黑仓峡谷就变成一条死路了,也就是说吐蕃人从今往后再也别想通过黑仓峡谷进入吐火罗了,除非他们能爬山过来,不过爬山的危险姓太大了,只要有人站在碎石上丢石头,就可以将爬山的人砸成肉酱了。
松赞干布双手不断地抖着,他的神情也越来越冷厉了,房遗爱,这个名字将永远都不会忘记,好狠的汉人。这次来吐火罗真的值么?虽然灭了噶尔木,却真正的失去了吐火罗,以前噶尔木守着吐火罗,虽然对他阳奉阴违的,可噶尔木至少还是个吐蕃人,他的心总不会向着汉人,现在倒好,如今吐火罗已经完全落到了汉人手中,如此也就罢了,还白白牺牲掉了两万多的吐蕃勇士。
禄东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樊尔勒想去扶着禄东赞,却见久久未语的禄东赞突然身子一低,一口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汉....人....小.....儿....老夫恨啊!”仰天长啸,那声音却是包含着一种凄凉,禄东赞最终没有经受住这次打击,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死了过去。
“大相,大相”樊尔勒慌了,他赶紧伸手扶住了禄东赞的身子,此时松赞干布眼中也闪烁着一丝泪光,虽然这次禄东赞确实有点考虑不周,可是松赞干布却不愿意去怪罪禄东赞。这么多年,禄东赞为了他松赞干布已经是竭尽所能了,这次葬送如此多的族中勇士,也是因为时间太紧迫,如果不是汉人逼迫的紧,禄东赞一定不会犯这种过错的。
这个世上料想不到的东西太多,就像白天料不到黑衣的暗,太阳不知道月亮的悲伤。甘索已经彻底的呆住了,此时他耳中全是那种嗡嗡的声音,没人比他更清楚山路被断的可怕姓。如今山上的存粮也就够一顿吃的,就这样还得省着来,按照往常情况,今晚就是运粮队到的曰子,可是现在在也等不到军粮了。如果仅仅是没饭吃,甘索还不会太担心,大不了下山跟汉人拼命就是了,汉人也就一万多人的骑兵而已,凭着他手底下的两万吐蕃勇士就算打不败汉人,也能从汉人身上扯下一块肥肉吃的。可问题是现在甘索没有机会拼了,山道走不通,难道让他的勇士从山上跳下去找汉人拼命么?恐怕汉人现在巴不得他们跳下山的吧,从这么高的山上跳下去,就算摔不死,也挡不住汉人的钢刀的。
事实上婉柔也是第一次见房遗爱打仗,如果说别人都是用战术和勇气在拼,那房遗爱就真的是靠智慧打仗了,这次吐火罗一战,他几乎没有费一兵一卒就赢得了一场胜利,最重要的是还将两万多人的吐蕃大军困死在了山上。
要不怎么说房二公子缺德呢,吐蕃人本就难过了,他还让懂吐蕃话的士兵吊着嗓子喊了起来,“吐蕃兄弟们,我家大将军上你们鸟吃,你们赶紧抓鸟啊,听说烤着吃很好,那味道又香又甜美!”
甘索真想大骂一声干你娘的,什么玩意儿啊,这是汉人么,还有礼义廉耻么?堂堂天朝上国,礼仪之邦,怎么就出来这么一群缺德货。
打鸟真是个好主意,问题草黎山和费叶山上能有多少鸟,恐怕就是连鸟毛都塞肚子里也不够一顿吃的吧。甘索有些垂头丧气的坐在石头上,本来还以为这次只要抵挡住汉人的追击,就能立上一大功的,谁曾想功劳没得到,倒把自己的命搭了进去。
“山上的吐蕃兄弟听好了,只要投降,好处大大的有。这里有酒有肉,吐蕃兄弟们不要多想了,赶紧下山来吧!”黄真亲自拿着个破锣敲着,旁边的士兵还在鼓着劲,这仗打的,可真是太舒心了,好像跟着少将军,每次都赢得挺轻松的。
甘索现在就想变成个鸟人,要是有一对翅膀,他现在就飞下山去,哪还轮得到这群汉人嚣张。吐蕃的勇士可以死,但绝不能如此窝窝囊囊的死去。
仅有一顿的军粮,却让甘索活活折腾了两天,可是两天过后,士兵还是扛不住了,这山上如此荒芜,就算想弄个野果充饥都不行,有些士兵实在是饿得慌,连树皮都给啃了。甘索也是饿的没多少力气了,到底要怎么办,指望援兵么?那就是个笑话。甘索很清楚自己的处境,这个时候大相和大赞普是不会派援兵来的,山下的汉人连黑仓峡谷都填了,可正等着援兵前来送死呢。汉人的弓弩有多厉害,自不用说,就算没有弓弩,他们只要用石头砸,也能把援兵砸成一摊烂泥了。
援兵指望不上,粮食又没有,山上还没有其他能吃的,总不能让士兵啃石头吧。正发愁呢,就听一个吐蕃士兵语气无力的叫了起来,“甘索大人,你快看,对面山上....我们的人.....我们的人....呜呜呜....”话没说完,那士兵就低头抽泣了起来,连带着旁边的士兵也嚎哭了起来,此时整个费叶山都是一片凄凉之色。
甘索艰难地站了起来,走到崖边,他就看到了一声都难以忘怀的情景,只见对面草黎山顶上,不少吐蕃士兵相互搀扶着唱起了吐蕃的民族歌曲,他们摇着手里的弯刀,唱的是如此的响亮。当歌声停下,他们艹着半生不熟的汉话叫了起来,“汉狗,吐蕃爷爷来啦!”
余音袅袅,似是来于脚下阎罗殿,那些吐蕃士兵挥舞着弯刀勇敢的从山顶跳了下去,其实结果已经能够想到了,他们大部分直接摔死了,下边可是石头,就是再大的命也熬不过去的。就算没有死的,也只是剩下一口气而已,“汉狗,吐蕃爷爷在此....”那士兵艰难地朝对面的汉人士兵爬去,可没爬两步,便被两支狼牙箭钉死了。
这几乎是一个信号,不少的吐蕃士兵也学着那些人从山上往下跳了,这一幕不光甘索被惊到了,就连房遗爱也被吐蕃人的悍勇惊讶的无以复加了。可是惊讶又如何,敌人就是敌人,可以佩服他们,却不能放过他们,既然想死,那就送他们早些进阎王殿。
“李穆,将所有的铁钉胎扑上去,既然他们想死,就让他们死的痛快一些!”所谓的铁钉胎,顾名思义,上边布满了很长的铁刺。这是一种几丈长的铁板,上边布满了狭长的铁刺,本来就是为了应对突厥骑兵的,没想到先用在了吐蕃人身上。
甘索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悲凉,直接跪在了地上,他不会跳下去寻死的,那样除了让汉人看热闹,还能有什么用?面向南方,甘索重重的磕了几个头,逻些城,那个神圣的地方,愿天神护佑吐蕃吧。弯刀闪过一丝寒芒,甘索的脖颈慢慢的溢出了鲜血。自始至终没有一个吐蕃士兵去阻止甘索,因为这是如今最有体面地死法了。
吐蕃人在房遗爱面前上演了一场最后的疯狂,他们有的人追随着甘索的脚步选择了自杀,那些没有勇气的人也从山上跳了下来,仅仅三天时间,原本重兵布防的黑仓峡谷再没了吐蕃人的声音。
吐蕃人最后的疯狂,让房遗爱更加坚定了除掉吐蕃的决心,如此勇悍的民族,决不能让他们有喘息之机,不过现在也不需要太过担心了,吐蕃人就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他们挣扎,又能挣扎多久呢?等到大唐处理完和突厥人的战事,转过头就可以灭掉吐蕃。其实想毁掉吐蕃,根本不需要直接动兵,只要切断吐蕃人的物资就可以了,没有了盐和粮食,吐蕃人靠什么活着?
没有人能够理解禄东赞心中的悲伤,看着近在咫尺的逻些城,禄东赞突然觉得自己真的老了,不光是年龄,主要还是那颗心。如今的吐蕃还有希望么?被汉人堵在西南高原上,做什么事都要看汉人的脸色,以前吐蕃拥有着吐谷浑和白玉城都没有斗过大唐,现在还拿什么跟大唐争?
他禄东赞输了,不仅输了战争,也输了信心。原本的雄心壮志,已经随着黑仓峡谷的两万条人命飞到了天堂,房遗爱,那个可恶的汉人,是恶魔,也是个魔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