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人聊天不需要点破,商绍城只回了句:“我心里有数。”
“吃早点吗?早上叫人去荣广楼买了生煎和瘦肉粥。”话锋一转,沈晴语气温和。
商绍城依旧是淡淡的样子,出声说:“不想吃。”
沈晴说:“起得早是没胃口,那先走吧,饿了在你红玉阿姨那里吃。”
商绍城早就知道今天的行程,周兆贤回海城了,大家相约一起吃饭,顺道聊一聊他身份曝光前的一系列铺路准备。
司机开车送两人去周家,车子才刚进别墅大院,陆唯琛已经出门迎接了。
“沈阿姨,绍城。”
沈晴微笑着点头,“唯琛。”
商绍城也礼貌微笑,“大嫂。”
三人一起往里走,沈晴跟陆唯琛聊天,出声问:“砚景怎么没陪你一起?”
陆唯琛柔声回道:“公司有些事,原本知道您跟绍城要来,他是特地留在家里面的,十分钟前接了电话,匆匆走了。”
沈晴惯会察言观色,虽然陆唯琛没过多说什么,可她也马上听出个中蹊跷。
果然,才刚进客厅,就听到前面传来柴红玉的声音:“怎么会这样?”
周兆贤刚挂了电话,还没等应声,一抬头,看到沈晴,他起身笑道:“来了。”
沈晴微笑,“离着老远就听见你们说话,出什么事儿了?”
商绍城先跟周兆贤和柴红玉打招呼,周兆贤过来拍他肩膀,柴红玉更是热情的让他到自己身边来坐。
寒暄过后,周兆贤才略微蹙眉,出声说:“刚才公司那边来电话,说是运往滇南的一批建材在路上出了事,钢筋掉下来,正好插进后面小车的副驾驶位置。”
沈晴问:“人怎么样?”
周兆贤道:“送去抢救了,现在还不清楚。”
柴红玉一脸愁容的说道:“你说怎么就这么巧呢,这是砚之进公司后负责的第一个大项目。”
沈晴问:“砚之人呢?”
提到这个周兆贤就气不打一处来,强忍着心头火,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楼上睡觉呢,喝到凌晨五点多才回来,怎么叫都叫不醒,不然能让砚景先去公司看看嘛。”
坐在一旁面无表情又默不作声的商绍城,差点儿乐出声来,果然是周砚之,这种事儿也就他干得出来。
柴红玉最宠周砚之,听见周兆贤不高兴,她往回折道:“砚之这么晚回来还不是陪客户?你现在叫他起来,他能怎么办,又不是他惹的事。”
周兆贤蹙眉说:“你就惯着他,我看你能不能给他惯上天,你见到谁家项目出了这么大的意外,主管还能喊着‘我要睡觉’,说不起就不起的?”
柴红玉别开视线不出声,眼看着夫妻俩要吵起来,沈晴说:“先别急,砚景联系滇南那边的人了吗?现在那边是什么情况,过错在不在咱们这边,还有,小车副驾上的人伤势怎么样?”
周兆贤道:“事发紧急,现在咱们这边两眼一抹黑,不管过错方在谁,我最怕的就是人命保不住。”
搞工程的最怕就是开工前见血,如果是惹上了人命官司,就更加‘晦气’。周家的東弘集团在最初一代,就是由周兆贤的爸爸周東弘一手创立,以建材生意为主。
发展到如今这一辈,已经遍及多个领域,但是一提建材,東弘在整个国内甚至东南亚圈,都是首屈一指的。
这么多年,盛天跟東弘算是房地产行业的黄金搭档,前者盖楼,后者添砖,有钱大家一起赚。
这次周砚之负责的项目虽然跟盛天旗下的房地产无关,但毕竟私交在这儿摆着呢,沈晴直接道:“等等看是什么消息,实在不行我联系滇南规划局局长,前阵子我们还在一起吃过一顿饭,我尽量跟他商量,无论如何,别耽误正常工期就行。”
大家混到如今这样的地位,关系圈和人脉网都是不可想象的强大,就算沈晴不出面,周兆贤也不可能坐等着。
但沈晴肯说一句话,这感情又不一样了,柴红玉马上就转了话锋,开始跟商绍城聊天,问他近来怎么样,各方面都顺不顺利,诸如此类的。
商绍城一一回应,面面俱到。
周兆贤笑说:“绍城这些年没怎么变模样,小时候精致的跟个洋娃娃似的,我跟红玉总说,完了,绍城比我们家安琪还好看,现在长大像个大男人样了,安琪二十四,绍城二十六?”
商绍城淡笑着应声:“嗯,上个月刚过完生日。”
周兆贤笑道:“以前你们都出国,一年到头也见不上一面,现在好了,你们都回来了,没事常聚,像小时候一样,我们家安琪眼比天高,这帮玩的孩子里面,除了听她总说你,没听她提过别人名字。”
“爸,我在楼上就听见你背后说人,谁总提他了,我提他也是因为他跟别人一起不带我们玩了。”
众人闻言往别墅楼梯处看去,只见穿着黑色窄腿裤跟鹅黄色蝙蝠毛衣的周安琪走下来。
这么多人,她只跟沈晴打招呼,笑着道:“沈阿姨。”
沈晴也熟络的回道:“刚起来?”
“嗯,今天没事就多睡一会。”
其实她脸上化着很精致的淡妆,也许男人不懂,但女人一看就明白,这妆没有四十分钟化不出来。
周安琪就是这样,她控制不住,只要一听到商绍城三个字,马上就会竖起耳朵,情不自禁。
知道他今天会来,她昨晚就已经花了三个小时选好穿什么戴什么,今天更是掐算着时间,提前化好妆,听见他已经到了,可却不马上下楼,她以为她这叫‘不在乎’,但对商绍城而言,那才是真的不在乎。
他不在乎她穿什么戴什么,甚至是说了什么,只在她出现的最初,他瞥了她一眼,随后便视若无睹。
两家长辈想撮合商绍城跟周安琪,这已是路人皆知的事儿,商绍城坐在柴红玉右边,沈晴就把周安琪叫到自己左边,虽然是两组沙发,但是隔得不远,因此从视觉效果上来看,周安琪就像是跟商绍城坐在了一起,即便两人中间还隔着一个人的位置。
只要靠近他,她整颗心都乱了,不是忘记他在乌斯特不告而别的事儿,只是气不起来,他不跟她讲话,她只能低下头,主动对他说:“你不是早起困难症吗?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商绍城没看她,淡淡回道:“困难又不是癌。”
一句怼的她不知怎么接才好,如果是岑青禾,她一定会有两种选择,心情正常她会说:“吃枪药了?一脸别人欠你钱的样,我但凡打得过你,不会让你活过下一秒!”
如果她心情特别好,她会弯起一双媚眼,狐狸似的凑到他身前,眼巴巴的看着他道:“不许你这么说自己,你死了我怎么办?”
但周安琪只会觉得商绍城很难聊,其实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他不好相处,所以周砚之骂她贱的,非得上赶着商绍城。
两个孩子之间‘愉快’的对话,大人都不好插嘴,还找了个契机一起去了书房,客厅就留他们两个。
其余人一走,商绍城马上头往靠背上一仰,闭目凝神。
周安琪见状,出声问:“没睡好吗?”
她自认已经主动向他示好,她这么对过谁?
商绍城却不搭理她。
他正在想早上岑青禾跟他开的那个玩笑,他在回忆,自己好几次的沉默时间是不是太明显?她会不会心里不舒服?她有没有暗地里生气?或者他买点儿什么,说些什么,好哄她开心?
周安琪觉得特别没面子,酸酸的说道:“每次来我们家都跟谁逼你一样,你是来吃饭还是来受刑的?”
她这句话好死不死的戳到了商绍城的肺管子上面,慢慢睁开眼睛,他冷着一张俊美的面孔看向她,周安琪余光瞥见,顿时心里害怕,也很后悔,她好不容易才能见他一面,干嘛要惹他生气。
“你要是不想让我来就直说,我保证以后不进你们家大门。”
好看的唇瓣上下碰触,比面色还冰冷的话轻轻吐出。
周安琪听得刺耳,可却不敢跟他硬碰硬,她只看着他,鼓起勇气说道:“你每次来都拉着一张脸,谁惹你了?你就不能多点笑模样?”
商绍城面无表情的说:“我来这儿看你爸妈,还负责给你笑一个?”
周安琪蹙眉道:“你干嘛说话呛人啊?”
商绍城心烦,一点儿都不乐意隐藏本意,如实回道:“就这样。”
周安琪真的被他气到了,明确的说是伤到了,暗恋就是这种,对方觉得无所谓,可她心里已经自编自演了一出虐恋情深的大戏,把自己给伤够呛。
眼泪在眼眶处打转,她盯着他问:“商绍城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我们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商绍城觉得跟周安琪没办法交流,一直都是她阴阳怪气,他只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懒得跟她废话,他一声没有,直接起身往门口方向走。
站在别墅门前,他掏了根烟点上,很想打给岑青禾,又怕说到一半有人来叫他,说不明白更闹心。
还是等回夜城,跟她面对面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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