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慧就那么从魔爪下逃脱,溜之大吉,她踏着夜色再次展开了流浪之路。
女人一口气跑出二十多里地,直到另个城镇才终于停下,第二天早上依然成为了沿街乞讨的……要饭婆。
此刻的小慧衣衫不整,头发散乱,哪儿都脏兮兮的,一只鞋子跑掉也顾不得回头去找。
唯一的包裹也丢在了西瓜地里,慌乱之中哪儿还敢回去要啊?
那一刀说不定已经将瓜农杀死,现在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再说几件衣服也不值钱,还是算了吧。
于是,她继续在大街上流浪,接着找活儿干。
她必须找个工作来养活自己,不能眼睁睁瞧着自己饿死。
好不容易走进一个工地,她跟哪儿的工头哀求:“大哥,你们这儿用不用女工?”
这工地的工头是个胖子,胖工头上下瞅瞅女人摇摇头说:“你个女的能干啥?”
小慧说:“我啥都能干,搬搬抬抬,推车和泥,洗衣服做饭,都能做,你就好心好意留下我吧。”
胖工头发现小慧虽然瘦,可特别健康,于是说:“好吧,试用期三天,能干就干,不能干你就走。”
“啊!真的,你答应留下我了?”女人立刻惊喜起来。
“留不留的下要看你自己,坚持得住再说。”胖工头冷笑一声,眼神里闪出了蔑视。
他的意思,打算白用女人三天,受不了自己就走了。
就你那小胳膊小腿儿,还逞强?累不傻你?
可小慧却没有胆怯,反而卷起袖子,说:“好!我这就上工。”
女人袖子一卷,立刻披甲上阵忙活起来。
小慧干活从来不惜力气,男人搬多少砖她也搬多少,男人推多少水泥她也推多少。
累一点没关系,总比饿着强吧?饿死鬼是没人同情的,她必须要向生活的苦难发出挑战。
干一上午活儿,累出一身汗,很快到了吃饭的时间,好多男人到伙房哪儿排队打饭,小慧也领到了属于自己的中餐。
她舀好饭没有跟人扎堆儿,而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慢慢吃,样子非常淑女。
这工地上全是一水的大老爷们,忽然来一个女的,身条还那么顺溜,立刻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美女!你是哪儿的人啊?”一个工友戴着安全帽问。
“姑娘,你多大了,有没有嫁人啊?哥哥疼你……。”
“丫头,身边没男人,你憋得住?晚上住哪儿?不如来给哥哥暖被窝吧?”
轰地一声,人群里就是一阵哄堂大笑,小慧臊得抬不起头来。
胖工头一瞅不妙,眼睛一瞪冲那些小青年骂道:“滚!就知道欺负生人?想抱女人就给我滚回家去。”
男人眼睛一瞪,那些工人就不敢笑闹了。胖工头等于是为小慧解了围。
男人还递给她一个白面馒头:“妹子,慢慢吃,别搭理他们,他们跟你开玩笑嘞,就是嘴巴贫,心眼可好了。”
小慧说:“谢谢你胖哥,俺知道,俺也是乡下出来的,早就习惯了。”
“喔,那还好,妹子,你咋一个人出来了?瞧你的样子不像是没家的人,你男人嘞?”
“男人……不要俺,把俺赶出来了。”提到伤心事,小慧竟然伤心起来。
她非常恼恨自己,作茧自缚,本来已经跟了狗蛋就该好好过日子,跟洪亮复得那门子婚?
现在好,没人心疼了,没脸见人了,落了个悲催的下场。
“这么好的女人,你男人竟然不要?他真不是东西,换上我啊,疼你还来不及呢。”胖工头被小慧的话打动,开始可怜她的身世。
“哥,谢谢你,这就是命……。”小慧抽泣一声说。
“那好,从现在开始,你别上墙了,专门给我们做饭,顺便洗洗衣服。”
胖工头完全是心疼她,可怜她,也有点喜欢她。
小慧的拼命他看到了,觉得女人是用来疼的,不是用来这么糟践的。
“真的?谢谢哥,放心,俺一定好好干,绝不给你丢脸。”
就这样,当天下午,女人就被安排进了伙房。
伙房的工作比较轻松,有专门的大师傅采购食材,小慧就是帮他们洗菜,淘米,刷锅刷碗。
这活儿虽说忙起来没有闲,可至少比拉灰搬砖轻多了,她很感激胖工头的照顾。
从此以后,女人的生活安定下来,在这工地上一干就是一年。
一年的时间里,她跟工地的那些农民工打成了一片,山村女人的野性也显露出来。
食堂的两个师傅离开以后,她就成为了掌勺,做出来的饭又香又甜。
每次吃饭的时候,那些农民工都亲切地称呼她为……小慧嫂。
“小慧嫂,给俺来块肉呗……。”
“好,给你一勺子……。”
“小慧嫂,多给个馍呗……。”
“没问题,给你俩……。”
“哎呀小慧嫂你真好,谁要是娶了你啊,晚上一定很得劲。”
“娶你妗子个腿,想得劲,回家抱你老娘去,抱你妹子去……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她竟然嘻嘻哈哈跟那些男人们开玩笑,一点也不害羞。
工地上所有的工人都喜欢她,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每次到吃饭的时候,工人们全都排好队,一点也不乱,因为乱起来小慧嫂要骂娘嘞。
小慧在安排人做饭的时候,也特别照顾那些上墙的工人,谁的灰车推不动,她就搭把手。
那个孩子年纪小,搬不动砖,她也搭把手,时间长了,大家对她不仅仅是喜欢了,简直是膜拜。
很快,让所有工人更加膜拜的一件事来了,这年年底,到了发工资的时候。
胖工头已经跟这儿的建筑经理打了好多次招呼,年前必须结算农民工的薪钱。
可那个经理却一直拖,拖呀拖,老说没钱,结果到禁区腊月二十的时候,工资还是没有着落。
胖工头再找的时候,建筑经理已经失踪了,上面却说出差去了。
跑到总公司去要,总公司的人根本不搭理他,两个门卫还把他轰了出来。
拿不到钱,手下的员工就不能回家过年,老婆孩子还等着吃饭嘞?咋办啊?
于是,胖工头很发愁,开始借酒浇愁,进去了厨房。
小慧看到他心情不好,于是问:“胖哥你咋了?”
胖工头说:“愁啊,工地不给钱,我对不起所有的兄弟们,喝完这瓶酒我就找个汽车撞上去,包赔的钱用来给大家发工资……。”
这胖子的心眼还是不错的,可建筑工地欠钱早就成为了普遍现象,绝大多数的工地到年底都不给农民工们结算工资。
就算结算了,也是极少的一部分,根本给不清。
还有好多建筑工地就是白白使唤那些农民工,根本没打算给钱,把他们当猪一样忽悠,喂口吃得就不错了。
至于那些工人一家老少的死活,才不管他们的事儿呢。
小慧吓一跳,赶紧阻拦他:“胖哥啊,你可别,你要是死了,俺嫂子跟你的娃咋办啊?再说你撞人家车上,司机也上有老下有小,你那是造孽,死了也是白死啊,包赔得钱哪儿够偿还工人的?”
胖工头说:“你让我死吧,人死账烂,弟兄们就不找我要钱了。”
小慧上去抓了他的酒瓶子,忽然发怒了,咣!将酒瓶子砸在地上,摔个稀巴烂,骂声:“废物!寻死觅活的,你也是个男人?是个站着撒尿的主就站起来,好好活着。
没有钱咱们想办法,要不到工资,咱就去闹,实在不行,把大楼再给他拆了。”
胖工头说:“咱们拆楼,警察还不挨个抓进去?”
小慧说:“抓个屁!有理走遍天下,没理寸步难行,明儿个都听我的,老娘让你们干啥,你们就干啥,要不回来钱,我给大家包赔!”
小慧还豁出去了,她可不是一般人,女人最近走了霉运,龙困浅滩,凤凰掉毛,如果不走出娘娘山,她依然是杨进宝四水县金碧园的销售经理。
一个小小的工地食堂,她才瞧不上嘞。
“你确定能要回来?”胖工头还不相信。
“放心吧,抱在我身上!”女人拍拍自己鼓胀胀的胸口说。
“好,妹子,只要你能帮我要到钱,我的那一份工资不要了,全给你!!”胖工头忽然看到了希望,觉得小慧柔弱的身体在阳光下显得很伟大。
果然,第二天女人就行动起来,一下子跳到工地最高的钢筋跺上,扯起嗓子开始呐喊:“兄弟们,咱们这儿的建筑经理跑了,一年的血汗白流了,想领到工资的跟我来,咱去找他们要钱……。”
女人抬手一挥,呼啦!所有的工人一拥而上,全都跟她浩浩荡荡奔向了建筑公司的大楼。
事情巧得很,这座大楼的后台老板竟然是田大海那个畜生,公司的名字就叫宏信房产公司。
小慧带着人马气势汹汹,瞬间就把宏信房产给围住了,围了个水泄不通。
“还我血汗钱!惩戒无量开发商!把你们董事长叫出来,还我们公道!!”小慧高举拳头,冲宏信房产公司一个劲地呐喊。
女人带头一嚎,所有的工人全都跟着呼喊,人如潮涌,声音震天。
田大海就在公司里,隔着玻璃窗一瞅,吓得花儿一紧,身躯一震。
仙人的板板,那不是狗蛋的媳妇小慧吗?她咋到我的工地上打工来了。
小慧好像穆桂英,手中绣蓉刀,胯下胭脂马,要大破天门阵。
娘娘山的女人全都那么野,小慧算是很贤惠的,可你别触动她的逆鳞,一旦她生气了,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呢。
还好碰到了小慧,如果换成朱二寡妇,早一嗓子喝断长板桥,杀退八十万曹兵,把他田大海按地上了。
田大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心说:卧槽!不好!这件事会不会跟杨进宝有关?
是不是杨进宝安排小慧在我的工地里做商业间谍?打算破坏我的工程。
如果女人的背后真的是杨进宝,自己的工程就全完了。
这时候的田大海刚刚养伤完毕,H市一战,他的蛋蛋不仅被杨进宝踹碎了,还损失一员悍将。
飞刀李竟然倒戈相向,跟了杨进宝,成为了那孙子手下的保镖。
于是,田大海命令一个总经理下去告诉小慧,他答应谈判,答应立刻给钱,但是不能超过三个人上来,要不然就是违法,严重干扰公司办公。
小慧怒道:“谁怕谁?瞧老娘进去舌战群雄!”
她扯上胖工头就进去了宏信公司。
田大海的总部本来在H市,这儿只是他的一个分部,还好这几天他没有返回总公司。
一男一女走进办公室,小慧瞅到田大海,立刻气得杏眼圆睁。
“田大海!原来是你这个畜生,竟然拖欠我们的工资,赔钱!快赔钱!!”女人上去抓了田大海的脖领子。
田大海吓得连连后退,赶紧说:“小慧,我惹不起你,马上给钱,行了吧?财务经理,赶紧给她结账!”
其实田大海怕得不是小慧,就是她背后的杨进宝。
为了不惹祸上身,他只能委曲求全,破财消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