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进宝抬手捂着脸闪个趔趄,问:“哥,你打我干啥?”
飞刀李说:“我打你?老子恨不得踹死你!”他才不鸟杨进宝,因为两个人关系太好了。
“我咋了嘛?”杨进宝抬手捂着脸问。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樱子是谁?那是你媳妇!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的王二牛就是你,老子不点破而已……樱子跟了你那么久,早就是我弟妹了,你让我勾搭自己弟妹,这是对老子的侮辱!”
飞刀李说的不无道理,当初杨进宝还是王二牛的时候,任何人都没看出来,只有他瞧出来了。
那时候的王二牛跟樱子打得火热,没结婚就同住了,娃都要怀上了。
王八羔子仙人板板,现在变成杨进宝就至樱子于不顾,你还是不是男人?是不是从前那个杨进宝。
飞刀李可是英雄好汉,干不出这种生儿子没后门的事儿。
“哥……你咋知道?”杨进宝吓一跳。
“别忘了你是我兄弟,咱俩在一块几年了,你身上几根毛我都查得清清楚楚,能骗的过我?”飞刀李气呼呼的,再次抡起了巴掌。
“那你说,我该咋办?总不能吃着盆里的,瞧着锅里的吧?总要给她自由,给她幸福吧?”杨进宝觉得很委屈。
“那你也不能让我接盘,自己想办法,总之这种事儿别找我,要不然老子还揍你!”
杨进宝说:“行行行!算我贱,你继续打光棍吧……。”他没办法,只好从飞刀李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走进屋子,巧玲发现自己男人脸上红红的,赶紧问:“咋回事?”
杨进宝说:“李大哥打的。”
“他干嘛打你?”
“我咋知道,不想娶樱子呗……。”
巧玲纳闷不已,迷惑不解问:“难道李大哥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
总之,樱子跟飞刀李的事儿没成,刚刚提个眉目,就这样扼杀在了摇篮里,暂时搁浅。
再后来的日子里,樱子住在了杨进宝家,每天陪着巧玲干活,去饲养场,有时候跟她一起做饭,打毛衣,纳鞋底子。
按说,杨进宝家有钱,啥样的鞋都买的起,可男人不穿,鞋子大多都是巧玲亲手纳的千层底。
因为手工做的鞋穿上舒服,还吸汗,男人的鞋都是巧玲一针一线纳的。
跟着巧玲,樱子学会了好多手艺,巧玲还把祖传的剪窗花技术传给了她。
又过十天,樱子终于感受到了这个家的气氛。
难怪王二牛变成杨进宝以后不跟她好了,人家真幸福。
首先是巧玲贤惠,勤劳,热情,对男人好。
然后是招财叔跟招财婶子慈祥,对待巧玲就像亲闺女一样。
最后,是一双儿女,杨进宝的两个孩子太可爱了。
小天赐聪明伶俐,才刚刚九岁,就跟十二三的孩子一般大了,体格非常健壮,双臂一伸,能拉开八九十斤重的铁弓。
他天生神力,飞镖也打得好,才三年级,已经在县城体育运动会上为学校拿回来好几个冠军。
第一个是少年标枪冠军,第二个是少年长跑冠军,还有青少年自由搏击散打冠军。
而且他的学习在学校也是前几名。
根生老师对他特别照顾,也特别爱惜,每次学校参加考试竞赛,都是杨天赐去,每次差不多都能捧回来奖状。
至于小念宝,更加乖巧动人,她今年五岁了,上幼儿园大班,很快就一年级了。
每次从学校回来,念宝都会背着手跟娘念唐诗,而且非常俊秀,小小年纪就显出了母亲巧玲的漂亮本色,一瞧就是个美人胚子。
这是她年纪小,如果到十六七岁,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年轻小伙子嘞。
面对这样一个家庭,别说杨进宝,任何男人也舍不得。
他不会因为一时痛快,让这个家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杨进宝长大了,成熟了,是个真正的男人了。
樱子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这一天,她跟巧玲一起打毛衣,两个人左钩针,右钩针。
樱子问:“嫂,进宝哥……啥时候掉进悬崖的?”
巧玲想了想说:“大前年的春天吧。”
“那一天,你还记得不?”
“记得,那天好像是二月二十八。”巧玲回答。
樱子的心里忽悠一下,因为这跟他搭救王二牛的日子,仅仅只隔一天。
杨进宝是二月二十八掉进断崖的,樱子是三月初一的早上救活了昏迷的王二牛。
那年二月没有二十九,是闰年。
“嫂,那二牛哥是不是进宝哥的表弟?他俩是表亲?”
樱子这么问,巧玲就很奇怪,说:“瞎扯!俺婆是独生女,没兄弟姐妹的,进宝哪儿来的表弟?”
“那招财叔是不是收过两个徒弟?一个是进宝哥,一个是二牛哥?”樱子接着问。
“鬼扯!俺公爹才不会收别的徒弟,他家的功夫是祖传,而且传儿不传女,传内不传外,就进宝这么一个儿子,所以只有他这一个徒弟……。”
“喔……。”樱子停住了打毛衣的手,不说话了。
她啥都明白了,瞎话!杨进宝自从见到他,所有的都是瞎话。
他就是在骗她,让她忘掉他,男人真是煞费苦心。
没错,杨进宝就是王二牛,他不想樱子知道,也不想巧玲嫂知道。
男人所作的一切,都是为身边的人好,宁可自己遭受煎熬。
问完这些话,她一天的时间没有说话,晚饭也没有吃。
第二天早上,她收拾一下行李,悄悄离开了娘娘山。
杨进宝两口子起床后,来呼喊樱子吃饭,可推开楼上的房门,却发现女人不在了。
“啊?樱子嘞?”巧玲问。
“我……不知道啊,她会不会走了?”杨进宝惊讶不已。
“她一个姑娘家,能去哪儿?还不赶紧去找?”巧玲一跺脚说。
“喔喔,找……。”于是,杨进宝赶紧出村寻找。
他知道樱子走了,应该是返回了燕儿山,于是就顺着山道追踪。
可他从杨家村开车,一口气追到县城,也没发现女人的下落。
就在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猛一瞅,竟然看到一条短信。
这条短信是这样写的:进宝哥,我走了。
谢谢你这些年对樱子的照顾,谢谢你给我的爱……。
我知道你就是二牛哥,樱子一直深爱的二牛哥……。
当初掉下悬崖,咱俩邂逅,完全是上天的缘分,爱上你我也别无选择。
现在知道你有家,有个疼你的媳妇,有儿女,樱子为你高兴,真的。
我走了,以后别再想我了,就当你的生命里没有出现过樱子这个人。
你也别试图找我,因为我不会让你找到,从今以后,咱俩永远诀别。
樱子记得你的好,记得咱俩在燕儿山的那段时光,记得那座土窑,记得咱俩在土窑里喊炕,记得你带给我的快乐,也记得你给我的一切。
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可惜不属于我……。
再见了,我的爱人,我的亲人,祝你一生平安……。
猛地瞅到这个短信,杨进宝的眼泪扑簌簌流下,立刻命令司机小王:“别停车,直奔燕儿山,快呀!!”
小王得到董事长的命令,油门一踩,奥迪车在公路上呼啸起来,好比离弦的飞箭。
杨进宝一口气冲进燕儿庄,也一口气冲进了樱子的家门。
刚刚进门,就跟桃花撞个满怀。
桃花一乐,问:“杨进宝,你咋来了?”
杨进宝问:“少废话!樱子嘞?让她出来!”
桃花说:“俺妹不是被你领走了吗?一起去了娘娘山,她没回来。”
“你放屁!她一定回来过,快告诉我,她去了哪儿?”杨进宝非常激动,抓着桃花的肩膀不松手。
桃花说:“你摇吧,摇死我,我也不会告诉你。”
“你个操蛋娘们!快说!我不是杨进宝,是王二牛!!我要找我媳妇!”
桃花说:“屁!现在你承认自己是王二牛了?当初干嘛去了?这时候找樱子,晚了!!”
看样子桃花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因为女人没有惊讶。
而且樱子一定回来过,只不过收拾一下东西,急急忙忙又走了,不知道去了哪儿。
杨进宝心急如焚,他自己也不知道把樱子找回来干嘛。还能给她啥……。
可就是想找到她,不想她跟当初的彩霞和巧玲一样,在外面飘着。
桃花说:“杨进宝你走吧,樱子不会见你了,因为我们不知道她去了哪儿,她也没跟我们说……。”
“那总要有个目标吧……?”杨进宝问。
“没目标,她消失了,以后再也不回来了……就这样你走吧,不走我就放狗了!”桃花说着,当!把院门关闭,将杨进宝关在了外面。
杨进宝在外面矗立很久很久,直到泪水打湿自己的衣裳。
春季的暖风里,他的心跟冰一样冷。
他不知道自己啥时候离开樱子家的,也不知道啥时候站在了村南的土窑上。
土窑的对面,是他跟樱子合盖的小楼,当初,俩人在里面欢声笑语,现在却人去楼空。
别墅楼还是那么崭新,里面却听不到了樱子的笑声。
从前的一切历历在目,他看到樱子梳两条羊角辫子,辫子上系了红头绳。
“二牛哥……。”女孩呼喊一声向他走来,扑进了他的怀里。
他还看到自己当初被樱子救活的情景,女孩在前面开三马车,他瞪着一对无助的大眼凝望着天空。
他看到了从前的红薯窖,还有红薯窖里那张小床,樱子在帮他喂饭。
他还看到自己教会女孩做生意,让她收割牛舌草,贩卖油菜籽。
他又看到两个人一起贩卖菜籽的情景,顶风冒雨,他开三马车,女孩抬手用袖子帮他擦汗。
没了,现在啥都没了,一切都是虚空,一切都是泡影。
“樱子!樱子啊!我对不起你!我杨进宝不是人啊……我就是王二牛!你回来啊!!”
杨进宝扬天大喊三声,扑通!跪倒在地上,他的心顷刻间碎裂了……。
咔嚓!半空中响起一个炸雷,紧接着滂沱的大雨倾盆而下。
杨进宝没动,任凭大雨浇在他的身上,哪儿都湿漉漉的,恨不得自己被雷电劈死,真是死有余辜!
不知道啥时候,巧玲来了,春桃来了,飞刀李来了……。
巧玲为男人撑起一把油纸伞,帮他遮挡了风雨,说:“进宝,樱子走了,咱回吧……。”
几个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搀扶起来。
回到杨家村,男人一病不起,足足昏迷了三四天,睡梦里还在呼喊着樱子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