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杨进宝猜对了,樱子的日子一点都不好过。
一年前,她从娘娘山离开,是哭着走的,一路走,一路淌着泪滴。
做梦也想不到丈夫王二牛竟然是远近闻名的农民企业家杨进宝,被救起的时候他失忆了。
自己竟然乐颠颠照顾了他大半年,如获至宝,最后是为别人做嫁衣,让巧玲抢走了,他有妻子,有家室的。
樱子觉得自己被夹在中间成为了多余的人,做了别人幸福的绊脚石。
她万念俱灰,走吧,不走不行了,还不如悄悄离开,给进宝一个选择的机会。
另外自己也需要静一静,好好考虑一下以后的退路。
所以,樱子就那么悄然离开了,上去山道,奔向四水县城,坐上了开出大山的公交车。
她跟当初的巧玲一样,漫无目的,根本不知道该往哪儿去,就那么一程一程坐,到终点站再换车,一路走一路换。
不知道换了多久,终于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大城市,首先安顿了下来。
她在郊外租了一家民房,不大,也就六七十平米,两室一厅,一厨一卫。
樱子是有钱的,当初杨进宝领着她赚了不少的钱,卡里就有十几万,还有几千块的现金。
住下以后,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找工作。并不是挣钱来养活自己,而是想借着繁重的体力活儿,忘记那段感情。
她在S市转悠了很久,不知道该干啥。
在四水县她是饲料厂的总经理,呼风唤雨,叱咤风云,赵四跟老忠都被她指挥得团团转,可离开山,一脚踏入大都市,就变得一无是处。
首先她没有文凭,现在招工都要文凭的,她中学都没有念完。
其次她是女人,一般的工厂是不招女工的,搬砖和泥的活儿也不用她。
S市是大城市,全国有名,大学生跟博士硕士都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更别说一个乡下丫头了。
转悠好几天,樱子感触良多,没有了二牛,原来自己啥都不是,啥也不能干。
是二牛哥帮着她创业,让她从一个普通的山村卖菜姑娘,一跃成为了饲料皇后。
原来每一个牛叉的女人,背后都有一个强盛的男人在竭力扶持。要嘛是睡她的那个人,要嘛是睡她娘的那个人,别无其他。
女人上位,不出卖自己的色相跟身体,不靠潜规则,比男人上位要难上千倍百倍。
樱子在燕儿山那么牛,靠的就是丈夫王二牛。
离开二牛哥,她就像电脑断了网,鸟儿没了翅膀,孩子没了娘,悟空没了金箍棒,失去了用武之地。
既然大城市找不到活儿干,她只能辗转乡下,最后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工作,看到附近有个饲养场。
那个饲养场不大,也就上千头牲口,女人首先进去了饲养场的办公室应聘。
“您好,大姐,请问您是这儿管事的吗?”樱子进门就问。
办公室里站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圆脸蛋,大眼睛,身材苗条,樱子觉得她一定是饲养场的主管。
“您好,妹子,你有啥事儿吗?”女人问。
“喔,我想应聘,到你们这儿找活干,你们还需要人吗?”樱子问。
“那……你会干啥啊?”
“我会喂牲口,会配置饲料,还做过兽医,只要是跟牲口有关的,我都会……。”
不是樱子吹牛,她真的啥都会。
俗话说想要学得会,搂着师傅睡,当初,她跟王二牛一块生活那么久,男人不但将祖传的饲料配方给了她,还教会了她给牲口治病的方法。
樱子还会劁猪,煽狗,给牲口钉掌子,帮老母牛跟母猪接生,那能耐都是丈夫二牛教她的。
“啊……你能耐还不小嘞,这么能干?”女人呵呵一笑,以为她在吹牛。
“大姐,你别不信,我从前在饲养场干过的,也做过饲料厂的总经理……手艺是男人家祖传的。”
“是吗?那你家在哪儿啊?”女人又问。
“这个……我暂时不想说,行不行?”樱子抽搐一下。
她之所以不想告诉女人自己的地址,就是把有人泄露出去,杨进宝再找过来。
好不容易躲开,再被他找到,那还躲个屁啊?
“好,看到你这么虔诚,暂时录取了,不过我们饲养场的活儿可累,好多男人都受不了。”女人解释道。
“放心,我会好好干的,比男人不次。”樱子一听高兴坏了。
“种,前面有女工宿舍,吃饭是大食堂,跟大家一块吃,月薪每个月暂时八百,有啥问题没?”女人又问。
“没,没……谢谢大姐,谢谢。”樱子赶紧冲她深深鞠一躬,感激不尽。
“别客气,叫我小韩就行了,我叫韩苗苗。”女人说。
“苗苗姐,听你的口音,跟我差不多,好像娘娘山跟燕儿山一带的人,你老家是哪儿的?”樱子感到很奇怪,因为这女人的口音太熟悉了,跟自己一模一样。
“这个……。”女人也抽搐一下,说:“你的地址不想我知道,我的老家你也别多问,咱们保守各自的秘密,好吗?”
“嗯……好!”樱子红了脸,觉得自己不该问。
就这样,她住在了饲养场,这家饲养场距离S市不远,也就三十多里。
住进饲养场的日子,是单调而又苦闷的,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早上起来,她跟其他的女工一起吃早饭,晌午一块忙碌,中午准时吃午饭,下午继续忙碌。
有时候晚上还要加班,因为牲口半夜还要喂一次,不然就会掉膘,或者产奶量降低。
起初的三个月,樱子跟那个叫韩苗苗的女人并不亲热,因为他俩是老板跟员工的关系。
三个月以后的一件事,樱子就引起了韩苗苗的注意。
那是因为猪圈里有一头种猪,很不听话,每次跟母猪配合都不努力。
那只种猪是从澳洲进口过来的,个子特别大,非常厉害,凶性残暴,看到其它的猪就咬。
每次将母猪赶进它的猪圈,大公猪二话不说,猛地扑上去,张开满是獠牙的嘴巴,吭哧吭哧,就把母猪给咬残了。
母猪本来是找公猪配……种的,结果被咬得鲜血淋漓,开膛破肚,在猪圈里来回乱窜,吱吱哇哇大叫。
根本没人能驯服它,经验丰富的饲养员跟兽医也不行。
饲养员跳进猪圈,也被它咬得满猪圈乱跑,唯恐避之不及。
可韩苗苗舍不得杀它,因为这种猪是引进的最新品种,一旦培育成功,不但猪崽个子比普通的猪大,长膘快,而且抗病力还强。
可是咋办嘞?它就是不跟公猪配,整个饲养场被弄得愁眉不展。
韩苗苗忍不住骂它,怒道:“你个混球!难道不知道……得劲?这么好的事儿,人都想干,你为啥不干嘞?”
“哼!哼!哼哼!”那母猪不但不理她,还冲韩苗苗瞪眼睛。
最后,这东西身子猛地一窜,嗷地一声大叫,竟然腾空跃起,从猪圈里窜了出来。
把韩苗苗吓得,妈呀一声,拔腿就跑。
于是,公猪就在后面追她,把女人撵得在饲养场里兜圈圈。
最后,韩苗苗嗖地逃进办公室,咣当关上了房门。
咚!大公猪的脑袋撞在了房门上,将一扇铁门撞得凹了进去。
韩苗苗差点没吓死,扯着嗓子喊:“救命啊——!猪撞门上了!我撞猪上了,它咬人了。”
大公猪发现没有撵上韩苗苗,气的眼睛发红。猛然回头,瞅到了饲养场里的看门狗。
哪条看门狗非常厉害,是一条德国黑背,冲着大公猪嗷嗷怪叫,铁链子被拉得哗啦哗啦响。
大公猪瞅到那条狗,就觉得它不顺眼,然后身子一转,撒开蹄子,直奔猎狗冲了过去。
只一下,哪条大狗就被公猪裹在了身下,吭哧一口,啃在了脖子上。
猎狗吱吱几声尖叫,四条蹄子踢腾几下,也就不动弹了,一命归西。
想不到大公猪竟然不怕猎狗,还把狗给咬死了。
韩苗苗隔着玻璃窗一瞅,嚎叫得更厉害了:“抓住它,谁能把它擒住,我让谁做副经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于是,饲养场的男人们全都抄起家伙上来了,把大公猪围在了中间。
大公猪浑然不怕,呲着獠牙,一声吼叫震慑山岗,工人们吓得纷纷后退。
没有人是大公猪的对手,这东西太凶悍了,而且皮厚,刀枪不入,从前是山林里的野猪王。
嗖嗖嗖,它接连蹦跶几下,就窜出了包围圈,直奔大门口就冲,看样子想逃出饲养场的牢笼。
如果真的窜上大路,就太危险了,路上不少人呢,被咬伤了咋办?
就在最关键的时候,忽然,樱子从办公室里冲了出来,大喝一声:“哪儿走!!”
只见她从工具包里拿出一根短绳,短绳三尺多长,两头捆绑了两个鹅软石,抬手一挥,短绳就飞了过去,正好缠在大公猪的两条后腿上。
大公猪的后腿被瞬间缠绕,行动不便,扑通倒在了地上。
然后,樱子一个飞身上去,又拿出一根短绳,瞬间缠绕在了公主的嘴巴上。
公猪的嘴巴被绳子束缚,也就失去了攻击力,只能在地上踢腾。
然后,樱子拍拍手说:“搞定了,把它抬回猪圈去!”
这一下,不单单在场的众人惊得目瞪口呆,就是办公室里的韩苗苗也张大嘴巴,老半天发不出声。
这头猪是被饲养场里小型起重机吊起来,送进猪圈里的。而且韩苗苗将猪圈做了加固,让人安装了铁栏杆,这样它就蹦跶不出来了。
收拾完毕,樱子想回到车间里去,韩苗苗却阻拦了她:“樱子,你慢走,我有话要跟你说。”
“韩总,您有什么问题吗?”樱子问。
“刚才,你制服大公猪的那东西,我能不能瞅瞅?”
“喔,这个啊,当然没问题。”樱子说着,将手里的两个鹅软石递给了她。
哪知道韩苗苗仔细一瞅,竟然大吃一惊,问:“这东西你从哪儿得到的?娘娘山的杨进宝,跟你啥关系?”
樱子同样惊讶了,说:“苗苗姐,你认识这东西?这是我前夫留给我的……。”
“那你前夫呢?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王二牛,只不过已经死了,死了整整一年……。”
韩苗苗的眼泪呼啦流了出来,说:“好几年没见过这东西了,你男人不叫王二牛,她应该叫杨进宝……普天之下,只有他有这东西,你跟他的关系,一定不一般……。”
樱子一听,更加惊讶了,问:“姐,你到底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