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玲是早上八点半起来的,女人睡得很好,昨晚的事儿,她好像真的不知道。
早饭好了,杨进宝进屋呼唤妻子吃饭:“巧玲,吃饭了……。”
两个保安已经把饭菜端了过来,放在了餐桌上。杨进宝为妻子洗了手,还帮她擦了脸,这才将轮椅推到了餐桌前。
两个娃也起来了,蹦蹦跳跳下楼吃饭,韩苗苗同样从楼上俏丽地走下。
“吃饭了,吃饭了,饿死了……。”小天赐已经迫不及待,噼里啪啦吃起来。
韩苗苗却脸蛋红红的,瞅瞅巧玲,再瞅瞅杨进宝。
她觉得做了错事,别管咋说,目前男人是人家巧玲的,竟然跟自己哼哼唧唧睡了一晚。多尴尬啊?
杨进宝也浑身不得劲,觉得对不起巧玲。不知道背叛了女人多少次,跟豆苗好完和樱子好,跟樱子刚好没多久,又把韩苗苗弄上了炕。
自己简直不是人……。
“吃饭,苗苗姐,吃啊!进宝,干嘛不动筷子?”巧玲催促道。
“喔喔……。”杨进宝跟韩苗苗赶紧拿起筷子开吃,一边吃,眼睛一边相互瞟着对方。
这时候,小天赐说话了:“爹,夜儿个晚上,你跟俺韩姨在屋子里叮叮咣咣弄啥嘞?”
孩子一句话不要紧,杨进宝差点吓蒙,韩苗苗也打个冷战。
“啥?我跟你韩阿姨弄啥了?啥也没弄啊……吃你的饭!”杨进宝冲儿子瞪一眼。
小天赐说:“不对劲儿,夜儿个我起来撒尿,啥都听见了。”
“你都听到了啥?”杨进宝哆嗦一下问。
“俺听韩阿姨在屋子里叫唤……说羊死了,马死了……还听见你在里面大喘气。”
杨进宝大吃一惊,赶紧怒道:“闭嘴!小王八蛋,瞎说啥嘞?大晚上的,我咋能进你韩阿姨的房间,你耳朵听差了!”
尽管杨进宝竭力在辩驳,可巧玲的手还是颤抖了一下。
女人啥都明白了,半夜睁开眼,没看到男人在身边,闹半天他去了楼上韩苗苗的房间。
两个人还能干啥?做哪些不三不四的猫狗事儿呗?
可巧玲非常稳重成熟,立刻跟孩子解释:“天赐,吃你的饭,以后不该打听的事儿,不要打听。”
“喔……。”孩子吐吐舌头不做声了,只好吃饭。
这顿饭吃得很尴尬,大家谁也不说话。
好不容易吃完,韩苗苗赶紧站起来,帮着两个保安收拾碗筷,女人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杨进宝跟巧玲。
男人抽搐很久,刚要解释,巧玲却说话了:“进宝你不用解释,咱俩已经没关系了,离婚都快两年了,跟谁一块睡,是你的自由……。”
杨进宝说:“巧玲,我真不是故意的,昨晚喝醉了嘛……就那么迷迷糊糊,跟韩总上了炕,希望你原谅。”
巧玲说:“我原谅你啥?现在我又不是你老婆?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我无法给你一个妻子的一切,都怪我这不争气的腿……进宝,你需要放松,需要充实的生活,以后这种事,真的不用跟我解释。”
杨进宝说:“我必须解释一下!咱俩还是两口子,一张离婚证不能证明啥,毕竟这么多年感情了。夜儿我我真的喝醉了,韩总也喝醉了,那就是个误会……。”
巧玲说:“行!那你俩继续误会吧,自己把握分寸,从前是两个,现在是樱子,豆苗,还有韩苗苗,你三个随便选吧,我不掺和……。”
女人说完,一转轮椅走了,出去屋门,走上了西关镇的大街,杨进宝在屋子里目瞪口呆。
巧玲没有走远,而是一个人再次来到了村南的坟地里。
她在彩霞的坟前呆坐了很久。
女人哭了,说:“彩霞姐,你要是活着多好啊?我残废了,再也不能给进宝幸福了……当初你把他交给我,我没有帮你照顾好,恐怕不能跟他走完这辈子了……因为我残废了。
我知道进宝很难,特别的难……他为娘娘山,为咱们几个女人熬干了心血,熬干了灯油。
我不怪他在外面有几个女人,可如果你活着,他一定不会三心二意,不会这么难以取舍。
而且他一定会再跟你过日子……你会帮他排忧解难,姐,你为啥走恁早啊?
站起来看看吧,你的儿子长大了,你的男人成功了,我多么想跟你一起分享幸福啊?”
巧玲哭得黯然泪下,她非常想念彩霞。
杨进宝是先跟她结婚,自己出走以后,再跟彩霞结婚的。
彩霞患病以后,又把男人再次托付给了她。她俩都爱杨进宝,而且还是闺蜜。
那个时候,竟然没有争风吃醋,这一点巧玲自己也奇怪。
山上的风很冷,吹散了女人一头的秀发,可她仍然坐在那儿没动。
不知道过多久,韩苗苗来了,轻轻扶了她的轮椅,说:“巧玲,山上风大,咱回吧……。”
巧玲说:“苗苗姐,我知道夜儿个晚上你跟进宝好了。”
韩苗苗苦笑一声:“都喝醉了,平时关系又那么熟……。”
“你不用解释,我只有一个希望,如果有天你真的能嫁过来,跟进宝过日子,我希望你好好对他。”
韩苗苗说:“巧玲你瞎想啥嘞?我不会拆散你俩的,你俩才是一对。昨晚的事儿,你就当没发生过,就当一辆自行车,借给我骑一晚,又还回来了。”
“别管咋说,我祝你俩幸福,白头到老,永结同心……。”巧玲抽泣一声。
韩苗苗忽然冒出一句:“要不然这样,咱俩二女共事一夫吧?如何?”
巧玲说:“扯淡!你以为买牲口肉呢?中间劈开,一人一半?进宝是个人,法律规定,一个男人不能有两个媳妇的……。”
“那我就做小,你做大,我一边伺候进宝,一边照顾你。”韩苗苗说。
“你……咋净瞎想啊?”巧玲哼一声,白了她一眼。
“咯咯咯……。”韩苗苗笑了,说:“逗你耍嘞,瞧把你急得?都说了是个误会,我不会跟任何人抢进宝……因为我就是个活死人。”
巧玲上下左右瞅了韩苗苗好一会儿,说:“苗苗姐,你真的很像彩霞,昨晚上进宝喝醉,也一定把你当做是她,不如咱俩就做姐妹,咋样?我以后叫你苗苗姐,你叫我妹妹。”
韩苗苗说:“咱俩本来就是姐妹啊,很好很好的姐妹……。”
“姐,我代替进宝跟你赔礼道歉了,昨天我男人占了你的便宜,对不起……。”巧玲只能跟人道歉,自己男人咔嚓了人家,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哪知道韩苗苗笑得更厉害了,说:“我乐意,反正好久没有碰过男人了,你男人真棒……!”
他俩还越说越贴心,成为了好姐妹。
世界上的事儿就是这么奇妙,有的女人为了争夺一个男人,打得头破血流,不可开交。
而有的女人为了男人的幸福,却甘愿退出,彩霞跟巧玲都是这样的人。
这一天,韩苗苗没有把真相告诉巧玲,担心事情越弄越乱。
她反而推着巧玲走了很多地方,看了大西北的湛蓝天空,跟一望无际的黄土岗。
大西北是非常苍凉的,不远处的戈壁滩莽莽苍苍,看不到一丝绿色。
韩苗苗在后面推,巧玲坐在轮椅上张开双臂,两个女人一起奔跑,一起欢呼。
这时候她们啥都忘了,去他娘的男人,去他娘的结婚,去他娘的生意跟工作,已经把自己跟蓝天容在了一起。
大西北哪儿都好,就是刮风的时候不好,一阵大风起来,掠过黄土岗,立刻就卷起一片尘烟。
每年的冬天,大西北都会来几场沙尘暴,有时候打得人睁不开眼。
怪不得本地的人都喜欢带纱巾,头上裹毛巾,就是为了抵挡风沙。
彩霞发现风来了,立刻将巧玲推回了家。
走进家,关上屋子门,彩霞立刻帮着巧玲拿拖鞋,还帮着妹妹穿在了脚上。
然后,她找毛巾,找换洗的衣服穿。打开衣橱,巧玲从前衣服放置的位置她都知道,一手就摸了过来。
忽然,巧玲呆住了,说:“苗苗姐……你还记得吗?当初你把天赐生在了这儿老屋子的土炕上……。”
韩苗苗咯咯一笑,说:“胡扯!分明是生在了三十里铺憨子娘家的土炕上。”
“那憨子是咋死的?”巧玲又问。
“被驴子踹死的呗,他命薄,我把他克死了……。”
“那老范叔的二儿子叫啥?”
“小范呗,他还欺负过我……被我用锥子戳瞎一只眼,就老实了……。”
“彩霞姐,你还骗我?还说自己不是彩霞……?”巧玲问道。
忽悠一下,韩苗苗惊呆了,这才知道自己又说漏了嘴。
她是彩霞,根本就不叫韩苗苗,从前巧玲在这儿照顾过她,女人的衣服位置,只有她知道。
小天赐不是生在秉德叔家的土炕上,而是生在三十里铺憨子家的土炕上,因为那孩子就是她生的。
憨子是被驴子踹死的,也只有彩霞知道,因为女人是伯虎星,那时候憨子想娶她,成亲的当天,驴子惊了,一蹶子踹他脑门上了……。
老范叔的二儿子叫小范,还是只有彩霞知道,因为小范当初欺负过她,被她用改锥戳瞎了眼。
综上所述,韩苗苗根本没有见过这几个人,唯一见过这几个人的,只有彩霞……。
而她就是彩霞……。
女人打个冷战:“巧玲你……你说啥嘞?我咋听不懂?”
巧玲一下抓住了她的手,说:“姐呀,别忘了咱俩是好姐妹?没有出嫁的时候就在一块,咱俩一起打毛衣,一起纳鞋底儿,在一条炕上睡了无数次,别人不认识,我能不认识你?”
“不不不……我不是彩霞,我是韩苗苗,韩苗苗……。”韩苗苗赶紧挣扎,想摆脱巧玲。
“姐!原来你根本没死,对不对?你被莱恩医生救活了,然后整容了对不对?我第一眼瞅到你,就知道是你……。”
巧玲抓着韩苗苗根本不撒,好像怕她飞了。
韩苗苗的眼泪瞬间扑簌簌滚下,上去堵住了巧玲的嘴:“妹妹……你别说,千万别说出来,我求你了……。”
“姐!果然是你!果然是你啊……!你回来太好了,想死我了……呜呜呜……。”
经过一阵试探,她终于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抱上彩霞放声大哭起来。
彩霞也抱着她哭,两个女人哭成了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