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笑着伏在地上,任凭冥火在我腹内折腾,重燃。这一次我已经没有力量再去折腾了,但就在即将放弃的时候,那春雨一般的筝音再次传来,伴随着温婉的女子吟唱。
“竹影照窗纸,红妆话相似。心悦君兮君不知,白雪换青丝。异道途归陌,宿命难相知。莫言有情重咫尺,空等三千世……”
这不正是当初红灵为我弹奏的曲子?她的位面莫非要比阎王爷更上一层?
无论如何这筝音解了燃眉之急,牢笼之内红色精元越来越旺盛,凝聚在周身宛若丝绸一般冰凉温和,将体内那股子炽热尽数驱散。
我眼神一凌,重新夺回对意识的控制,灵泉力量沉入丹田如汪洋般将冥火种子团团围住,终于在淬炼了半个时辰之后除尽了其间的狂暴力量。
感知内省,经脉与灵泉海之间悬浮着一颗翠绿如玉的液滴,一簇簇火苗如精灵般跳跃,五脏六腑间一片炽热但却并没有受到伤害。
我略带着迟疑得举起右手,从经脉中调动灵泉力量掠过冥火种子,再顺着掌间穴道喷薄而出。经脉中传来一阵阵炽热灼痛,一缕微弱的绿色火苗浮现在掌间。
我不由得满心惊喜,虽然羸弱将息,但这却是实实在在的冥火!而且对于魂魄没有丝毫损伤,我完全掌握了这股力量。
我刚打算再试一次,却突然感觉到身后一股冷冽目光,转身望去阎王爷就贴在我背后,那红色牢笼不知何时消散了去,他的眼神分明在说,“小子,你摊上事儿了!”
我尴尬得笑了笑,阎王爷脸上仍旧满是冰霜,眼神中跳跃着幽绿色火焰,身上气势节节攀升。我眼神一凌正要戒备,可他身上的气息却在此刻散了去,只是闭上眸子沉沉叹了口气,旋即托起我的右手虚空一划,我的掌心竟浮现出一个字:十!
“这是……”
“你的寿命,早就说过这股力量不是你能掌握的!”
我眼神一滞,望着这缓缓消散的十字脑袋一片空白,半晌却只能苦笑着耸了耸肩,“罢了,本来就做好了必死的觉悟,如今还剩十年寿命,赚了!
看如今的局势恐怕距离终末一战根本用不了十年,若败,所有人都将成为白骨一堆,那我能活多久又有什么区别?”
阎王爷深深看了我一眼,有些无奈得摇了摇头,“给我看看你的冥火吧。”
我轻声笑了笑,如此看来阎王爷这边算是交代了,心念一动,幽绿色火苗再次从掌间窜起,这一次比刚才要旺盛不少。后者脸色终于柔和了一些,“不错,的确是冥火,不过太弱了。”
他缓缓闭上眸子,然后猛然睁开,一团火焰陡然浮于天际,足足有三丈多高,直将这片灵泉海照成一片深绿。我艳羡得看着这团火焰,如此威能哪怕灵元都难以逾越吧?
“你也不必着急,我用了近一千年才将冥火掌控到此番程度,这火焰至阴至柔,需要用极其强悍的控制力去引导。”
“控制力?”我皱了皱眉,脑海中立刻想到了另外一样东西:天眼!若论对于精元的控制恐怕没有比天眼更强的了吧?
缓缓闭上眸子,精元精元涌上双瞳。等睁开眸子,天眼的变化却令我心间狂喜,那一直沉寂着的天眼种子如今却发生了质一般的变化,凝目望去,灵泉海中的精元流动看的清清楚楚,我甚至能够看到酆都之内的一切!
天眼中的黑色勾玉如今已然占据半个瞳孔,进化天眼的关键居然是冥火!
我心里大喜,于是凝神静气,灵泉力量再次绕过冥火路线往掌心穴道涌去。就在冥火即将喷薄的瞬间,眼中勾玉剧烈转动,原先被所排斥的灵泉如今像是受到召唤一般不断往火焰上涌着。
羸弱火苗顿时窜起一丈多高,虽然没有阎王爷那样强悍,但和之前俨然是天壤之别。
阎王爷错愕得瞪大眼睛,我从未在他脸上看过这种神色。半晌却沉沉叹了口气,脸上写满无奈之色,“天师啊天师,千年前我不是你的对手,如今看来恐怕连你的后人都快敌不过了啊。”
我有些激动得攥了攥拳头又试了几遍,不过慢慢地发现了问题所在:能够增幅冥火的貌似只有四阴经脉中的灵泉,而刚刚被我吸纳进去的阳系灵海并不能强化冥火,二者之间仿佛缺少某种联系。
我沉吟许久逐渐想清楚其间缘由,恐怕当年的天师道人体内蕴含着两个体系的力量:阴,阳。冥火,阴系灵泉,四阴阵,四阴脉属于一系,而对应的的阳炎,阳系灵泉,四阳阵,四阳脉属于另外一系,想要充分调动阳系灵泉的力量只有在获得阳炎之后了。
时间,我缺的仍旧是时间。
“你也不必如此着急,道法自然,你还有时间,”阎王爷看透了我的心思,上前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神中带着一抹柔和,“今日一见,我想你已经够格去接触阴阳道了!”
我心里猛然一颤,呼吸顿时急促了几分,不是惧怕而是兴奋,这一天终于要到来了!
阎王爷带着我径直走出酆都,沿路鬼差看见我二人纷纷叩拜,我发现他们那份尊崇不单单是对阎王爷,看我的眼神中也满是敬畏。
“你身怀冥火气息,只要是地府魂魄没有不敬畏的,”阎王爷偏过头来朝我笑道,但紧接着眼带深意得看了一眼冥灵方向,“不过,虽然所有魂魄都会惧怕于你,但却并不是所有魂魄都会臣服于你。”
我暗暗点了点头,至少冥灵不会臣服于我。他带着我走亡印之地,我这才注意到这个地方正对着天际缺口,透过那道狭长缝隙望去只是幽绿一片,阎王爷告诉我那便是阴阳道所在。
他的右手搭在我肩膀上,朝我轻轻点了点头,我只感觉身子一阵轻盈,反应过来已经朝着天际飞去。天缝离我越来越近,我本以为会撞上去,没想到那翠绿镜面一阵涟漪,竟直接穿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