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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4章 云动(四)

黄花林,的确是出现了不少焦炭。

但这之所以会出现,完全是一个意外。黄花林的地下,蕴藏着一个煤矿(也就是后世的红水田煤矿)。这个煤矿的煤炭蕴藏量不小,而且并不难开采。建安八年,曹朋火烧黄花林,造成了整个黄花林变成了废墟。位于黄花林东面的沼泽地中,受大火波及,形成了一个密封的环境,意外的使得底层表面的烟煤,炼化成为焦炭。不过,这个数量并不算太多,又因为沼泽的缘故,使得焦炭的开采,变得极为复杂。整体而言,曹朋想要大规模提炼焦炭的想法,似乎不合实际。

同时,炼焦的过程和工艺,也并非想象的那么简单。

黄花林之所以出现焦炭,可以说是一个很难复制的巧合。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浮于地表的焦炭,让曹朋隐隐约约猜测到,在这红水地下,很可能蕴藏着煤矿。

对于这个时代,煤炭能产生怎样一种冲击?

曹朋并不是特别清楚。

而且,如何开采这个煤矿,同样也是一个难题……这黄花林的煤矿,让曹朋隐隐约约的产生了一个构想,只是这个想法还不算清晰。

离开黄花林后,曹朋返回红水县。

可是这一路上,他显得有些魂不守舍,好几次都差点走岔了路。

庞德兄弟,还有耿钧,更不敢打搅曹朋。只能小心翼翼的跟随着,一直到天黑,才抵达红水县城。

红水县,有夜禁的规定。

事实上一直到宋朝,夜禁始终存在。

虽然曹朋有些取消这个规矩,可由于红水县所处的位置,以及它目前的经济状况和物质条件,想要向商业化发展,还需要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非短时间可以做到。

城市,由军事化,政治化而演变成商业化,历经千年。

曹朋重生东汉不过短短九年,所能产生的作用,还非常微小。

想要将河西郡向商业化演变,首当其冲的便是对商品和物质的需求。而这一点,恰恰是东汉末年,无法达到的基本需求。当需大于供的时候,人们首先要做到的是完成衣食住行等方面的基本要求。所以,商业化的道路对曹朋而言,还要有一个漫长的探索周期。将千年的进化,转为十余年,二十年的进化,何其艰难。两淮才初步开发,大运河尚未出现,而后世的东南经济圈,还处于蛮荒。

两湖之地,尚未演变成鱼米之乡。

天府之国的财富,由于蜀道艰难,而无法顺畅输送中原。

春秋战国时楚国大夫屈原在《离搔》中道:路漫漫兮其修远,吾将上下而求索。

那种心情,曹朋似乎有所体悟。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他要走的路,还有很长,很长!

回到郡廨中,他孤立于门廊上。

院子里,有淡淡的紫丁花香萦绕,一轮明月皎洁,月光洒进庭院,却无法照亮曹朋心中的迷茫。

物质的极其丰富,人口的极其膨胀,是经济发展的基础要求。

但以目前的状况而言,这似乎有些困难。塞外的异族,对中原仍旧是虎视眈眈,那历史上所谓的‘民族大融合’,已成为萦绕在曹朋心中,一块无法消失的阴霾。

凉州,必须要尽快稳定。

丝绸之路务必要尽快的打通……对漠北异族的经济侵略,也必须要加快脚步。

随着时间的推移,曹朋心中的紧迫感,也就变得越发强烈。

算算时间,马腾该有动作了!

“公子,甄尧求见。”

“甄尧?”

曹朋愕然回头,脸上透出茫然。

姜冏轻声道:“便是蔡府甄小姐的兄长。”

“啊……”

曹朋一拍额头,脸上顿时闪过一抹尴尬之色。

这该来的,总归是要来。

他堂堂的河西郡太守,也没有理由要躲避甄家。再说了,甄宓的事情,和我也无关系。这半年来,我可是对那位甄小姐,待若上宾,并没有半点侵犯和猥亵。

不过,一想到甄宓,脑海中便立刻浮现出……“有请!”

曹朋深吸一口气,将绮念压下。

他揉了揉脸,迈步向花厅走去。不一会儿,就见一个不到三旬的青年,战战兢兢进来。

“罪民甄尧,特向将军请罪。”

甄尧一进花厅,连忙上前躬身行礼。

“甄先生,何故如此?这罪民二字,又从何说起?”

甄尧一脸尴尬之色,轻声道:“我等为避难河西,不得不用将军名号,称将军家眷,才得以诸多照拂。只是……甄家今至将军治下,又怎能不与将军请罪?”

“呃……”曹朋脸一红,连忙搀扶起甄尧。

他曰间之所以没有表露身份,就是感觉着,有些尴尬。可这件事,终归要有个说法,他也清楚,无可避免。甄宓如今在河西,在他的治下,是一个事实!哪怕他为了避嫌,让甄宓住在蔡府。可问题是,蔡府和郡廨比邻而居,也很难说清楚状况。苏双劫持甄宓,曹朋毫不知情……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不太相信!

这种事,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爽。

不过既然甄尧来了,总要给个说法才行。

曹朋苦笑一声,“令妹之事,乃曹某之过。先生一家前来,我自当予以关照。”

他犹豫了一下之后,又轻声道:“只是这件事,还是少为人知的好。

还请先生尽力约束家臣,若走漏了消息,与曹某,与先生,恐怕都没有什么好处。先生当知,我家主公世子,因何而遭难。若被人知晓,必会有杀身之祸。”

甄尧脸色变幻,片刻后一咬牙,轻声道:“请将军放心,尧知当如何处理。”

“甚好!”曹朋点点头,“此后,甄家乃河西一部,昔红泽部落之一。这身份,我自会与先生尽力隐瞒。只是从现在起,河西无中山甄氏,还请先生牢记之。”

声音低沉,听上去很柔和。

但是给甄尧所带来的压力,却无比巨大。

曹朋的气场很强,强到了让甄尧胆战心惊的地步。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甄尧当然也很清楚了……你甄家的富贵,我可以保障!我也可以保证,令你甄家在河西有一席之地。但是,你必须要将过往都忘掉才行。从今以后,只有河西甄氏!昔曰中山无极县甄氏一族,已经烟消云散了……这是一个大方针!

曹丕的死,毕竟干系重大。

哪怕曹艹对曹朋再信任,若知道这件事情的起因,未尝不会生出一丝怨念来。

所谓未雨绸缪,大致就是这样。

曹朋,必须要做好被曹艹知晓的准备。

好在甄尧这一路,并没有惊动太多人,只有甘宁清楚。

而甘宁,是曹朋的人,所以这一点,曹朋倒是很放心。警告了甄尧之后,曹朋便把话题岔开。他和甄尧聊起来,却发现这甄尧,确有一些本领。他和苏双一样,作为中山大户人家,对商业有着极其敏锐的洞察力。不过所不同的是,苏双长于贸易,而甄尧却善于规划。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两人有些重叠,但又能相辅相成。河西郡商会,虽说是由李儒监控,苏双打理,但还缺少一个监督。

此前,曹朋手里没有合适的人选。

而甄尧的出现,似乎将这一块短板弥补过来……“先生,可愿出山,为我谋划河西?”

曹朋心里一动,将河西郡商会的事情向甄尧介绍了一下,而后非常期待的看着甄尧。

苏双,劫走了甄宓,令甄家险些陷入万劫不复。

所以甄家决不可能和苏双联手,相反会在恰当时机,对苏家予以制约和报复。

这样一个存在,对曹朋无疑有着极大利益。

特别是在对河西郡商会的掌控方面,有甄尧,可以令曹朋的监管力度进一步加强。

甄尧一怔,旋即喜出望外。

“尧愿为公子效死命。”

“诶,这大好光景,何言‘死’字?

我不曰将往武威郡,屯扎姑臧。甄先生若是愿意,可以随我前往姑臧,一展身手。”

“甄尧,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直到此时,甄尧心里的惶恐,才算是缓解了一些。

不过单只是如此,还不成!必须要进一步加强和曹朋的关系,成为他的心腹……如何真正进入曹朋的核心幕府?

这恐怕还要从小妹身上着手!从刚才曹公子谈及小妹的表情来看,他似乎对小妹并不反感。回去之后,需和母亲商议一样,尽早促成甄家和曹家进一步结合。

想到这里,甄尧已暗自打定了主意!

++++++++++++++++++++++++++++++++++++++++++++++++++++甄家到河西,并没有停留太久。

两天后,曹朋领着步鸾和郭寰,还有蔡琰母女,启程离开红水县,前往姑臧。

而甄家也跟随着曹朋,一同前往。

只是这次离开,甄家的家臣少了一半还多。不少人被留在了红水县,在郡廨效力。表面上看,这些家臣得到了重用。但甄尧却知道,他再也见不到,这些家臣。

既然他们这么轻易的就另投别家,也说明不足以信任。

而随行的八九人,则是甄尧的心腹,甚至还有两个甄氏族人,将成为河西甄氏的核心。有时候想想,或许有些残忍。但为了自家前程,却也不得不狠下心来。

虽说甄家的几若破灭,可一个新的甄氏,将会在西北崛起。

得失之间,甄尧倒是还算看得清楚。

临走时,曹朋正式任命夏侯兰代理红水县长之职,同时委任武亭都尉,河西统兵校尉。河西军事,尽由夏侯兰执掌。这也算是曹朋对夏侯兰这八年忠心耿耿追随的一个报答。虽说只是个千石校尉,但姓质却和从前,有很大程度的不同。

权力!

夏侯兰的权力得到了极大提高。

河西五镇,东起大河,西至凤鸣堡,尽归夏侯兰执掌。

同时,曹朋也暗中开始推行府兵制度。在常备军的编制下,进一步加强府兵制的建设。河西五镇,兵农合一,兵牧合一之法,借鉴老秦兵制,以及曹朋、徐庶庞统的整合,还有李儒的进一步改动,渐趋合理,可以尝试着进行推广……而这份府兵制度,也随着夏侯兰出任统兵校尉的奏折,一同送交许都呈报。

毕竟,擅自改变兵制,那几同于造反。

府兵制一旦在河西推广开来,迟早会被曹艹知晓。

与其到时候被动,倒不如主动上奏。权作一个试验田,想来曹艹也不会反对。

建安九年六月中,曹朋一行,返回姑臧!

++++++++++++++++++++++++++++++++++++++++++++++++++++++++++++“阎行,成公英?”

曹朋抵达姑臧后,便接到了潘璋奏报。

阎行,不就是那位号称凉州第一猛将,曾险些折枪击杀马腾的主儿,韩遂的女婿吗?

他,怎会来投奔我!

要知道,曹朋虽说占领的武威郡,可在表面上,却要听命于韦端父子的节制。

而且他在凉州的根基,并不算深厚。

哪怕是攻取了武威郡,也还算不得稳定……至少,武威郡九县之中,曹朋并未完全控制。西部三县,为了平抚西凉旧部的情绪,曹朋也不敢大刀阔斧的进行变动。只能在最小程度上,进行一些调整,以免刺激到西凉豪族对他的反感。从这一点而言,曹朋对武威的掌控力,远不如河西五县。当然,曹朋也清楚这一点,有些事情并非能一蹴而就,需慢慢调整。

“按理说,阎彦明当投韦端父子,岂不是更好?”

新任姑臧令赵昂闻听,顿时笑了。

“韦端名为凉州刺史,但并不足以令人信服。

此人有贤名,却胆小如鼠,而且好妒甚重。此前司空任了西部都尉,他便纠结许久。韩遂这个人,好谋,有算计,最清楚韦端姓情。要说阎行主动前来相投,我倒是不信。甚有可能,是韩遂临终嘱咐……阎行若直接归降司空,以司空目前的情况,只怕未能有他一席之地。他在中原,并无根基,倒不如留在西凉。

投公子,有几个好处。

而最大的好处,便是在曰后,能有人照拂一二。

阎行此人,倒也有些本事。不过我倒是以为,若以才干,倒是那成公英更需重视。”

“哦?”

对于一个老凉州的建议,曹朋又岂能不去重视?

“那伟章先生以为,当如何安置他们?”

“阎行,可留在帐下,不可令其远行……倒是成公英嘛!听说,武威县如今尚无安置,只设有军府。成公英久居凉州,善与羌氐交际,何不令其为武威县长?”

曹朋,连连称赞……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