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后来怎么样!?”我心里像是被火焰灼烧着,焦灼的无法控制,脱口就追问道:“后来怎么样!?”
抱柳村的三个人跟上了缓缓漂浮的石棺之后,就朝里面看了看,石棺的棺盖没有盖严,至少敞开着一小半儿。
石棺里鲜血淋漓,血污几乎把棺底铺满了。都是凝固的血迹,不知道是多长时间之前的时期了,在满满的血迹中,躺着一个人,穿着一件大红的衣服。这人同样一身是血,躺在石棺中一动不动,好像没有活气了。
三个人吓了一跳,石棺里好像没有别的东西,只有这么一个穿着大红衣服倒在凝固血泊里的人。对常人来说,这一幕阴森又诡异,三个人立即犹豫着生出退意,他们觉得,这口石棺不仅捞不到好处,没准还会惹来什么麻烦。
他们马上就离开了石棺,石棺依然在河面漂浮着,越漂越远。一直到石棺彻底无影无踪,抱柳村的三个人才慢慢的动身,在下游大约五里的地方,找到了雇主委托打捞的尸体。
因为抱柳村这么多年一直都以打捞尸体为生,所以在外人的眼里,他们不在三百六十五行之内,奇怪又带着些许的阴气,正因为这样,抱柳村的子弟很少在外面活动,事情一办完,三个人就赶回了家,在跟主事的交代经过时,就把石棺的事儿随口说了说。
消息传到宋百义耳朵里,当时就让他惊恐莫名,七门镇河的规矩,宋百义知道一些,尽管没有亲眼所见,但七门现在镇河的就是庞独,如果镇河的石棺里,真有什么意外,那出事的人,多半也是庞独。
“大哥他……”我的脑子瞬间就乱的一团糟,说不上是担忧,是哀伤,还是其他,眼前仿佛不停的晃动着庞独的身影。
宋百义能想得到,我自然也能想得到,那个穿着大红衣服,在石棺中如同死了一样的人,一定是庞独。
“只是听到了消息,现在还没有找到镇河用的石棺,也不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宋百义说:“我一听说这个事,就从抱柳村出来,想沿着河滩找一找。”
宋百义跟我说,按照七门的陈规,镇河的人是绝对不允许私自上岸的,如果真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寻找镇河的人,那就得动用七门的王钟。七门的王钟是一件传承已久的铜钟,久远的无法追溯年代了。
“可惜,王钟在多年前就无影无踪,没有王钟,召不来镇河的人,只能靠两条腿在河滩来回的找。”宋百义摇摇头,这个把月时间里,他走了不少地方,然而,要在一条茫茫的大河中寻找一个人,不啻大海捞针,一个月中,宋百义毫无收获。
“那口王钟……”我稳住心神想了想,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口曾经出没在大河中的破船,破船的船头悬挂着一口同样破烂的铜钟,尽管没人告诉我,可联想前后,那口破钟,大概就是七门的王钟:“是在一条破船上。”
“找大哥已经难如登天了,咱们还有时间去找破船吗?”
我和宋百义商量了一下,七门人少,而且彼此之间很难联络,都聚在一起去找,恐怕会错失机会。宋百义说,他请了猫女兄妹帮忙,他和猫女一路,黄三儿一个人一路,如今再加上我,三方一起寻找,机会总会大那么一些。
“事不宜迟,这就去找吧。”我的心依然很乱,可现在也不是慌乱的时候,我略一沉吟,跟宋百义说:“咱们分头找,不管有没有找到,一个月之后,到小盘河的河道去碰头。”
“好。”宋百义看看我,又看看站在远处的莫天晴,眉头皱了皱:“老六,那个人是什么来路,你怎么和这样的人混到一处去了?”
“说来话长,回头有空再慢慢谈吧。”我的心实在是稳不下来,庞独待我像亲弟弟一样,如今听到了这样的噩耗,我只想早点动身去找他。
我们又说了几句,宋百义和猫女先行离去了,等他们走了之后,我想好了说辞,走到莫天晴身边,一直到这时,莫天晴还在生闷气,翻着白眼看看我,一脸的不快。
“你跟他们偷偷摸摸说了些什么?难不成欺负我欺负的不够,还要想着法子再欺负我?”
“不是。”我一心只想去找庞独,再也没有解释的耐心了:“我有些要紧事,答应你去金窑,等到我把手边的急事料理完了再兑现吧,实在是对不住……”
“做梦!”莫天晴本就一肚子火气,听到我的话之后,当时就恼了:“别人的事是事,我的事就不是?”
我心头苦笑一声,明知道跟莫天晴说了,她就会这样子,可我没有别的任何办法。
“十万火急的事情,我实在不能耽误,还望你体谅。”
我不想再纠缠下去,要是耐着性子跟她磨蹭,一个时辰也不到头。说完这句话,我转过身就走。
“你要作死吗!”莫天晴站在后面,可能是真的动怒了,歇斯底里的喊道:“你只要敢走,透骨虫蛊马上发作,叫你生不如死!”
“我要去找一个人。”我头也不回的说道:“那人对我恩重如山,我不能袖手旁观。”
“你的意思,哪怕虫蛊发作,你也要去!?你不怕死!?”
“我怕,可我依然要去。”我一步一步朝前走着,我丝毫都不怀疑,莫天晴会在这个时候要挟我,但一想到庞独,我把什么都抛下了。
“你!”莫天晴似乎也没有办法了,怎么要挟都无用。
叮……
我没有回头,但是在此刻,我似乎听到了一声若有若无的铃铛的声音,那是莫天晴的千眼铃铛。
这若有若无的铃铛声飘入耳廓的一瞬间,我浑身上下的骨头好像顿时涨的要崩裂了似的,这样的痛苦,丝毫都不比尸毒发作时轻多少,两条腿随即一软,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骨头里面,仿佛有成千上万只虫子在不停的爬动,啃噬着骨髓,痛痒难耐,可外力又触碰不到骨头,全要靠自己熬着。
我原以为自己被尸毒折磨了这么长时间,这种虫蛊也不过如此,然而意料不到的是,虫蛊愈发的猛烈,由痛又变成了痒。奇痒钻心,比疼更叫人忍受不住,我的两只手抓着两把沙土,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似乎连眼珠子都红了。
“你还要一意孤行,我不拦你。”莫天晴走到我身边,蹲下身子,小声的说道:“你只有两条路,要么就听我的,要么,就让这虫蛊把你弄死,你自己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