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变故来的非常突然,马车彻底被掀翻了,人在里面摔的人仰马翻。马车的车门恰好被压在了下头,出也出不去,白莲女直接从车窗钻出,身形如同月夜中的一道白光,闪到了路口。
白莲女冲出去之后,我和莫天晴也顺着车窗露出了头。其实,变故发生时,我心里多少有点数,等到露头一看,果不其然,那团黑乎乎的影子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个腰身微微佝偻的老头儿,站在路口。
这个老头儿叼着一支旱烟袋,显然就是老花爷。老花爷突然出手,掀翻了马车,其实一点都不意外。小花爷平时乱冒傻气,在别人眼里,就是个不懂事的傻子,可在老花爷眼里,那真是心头肉一般。傻子掉根头发,老花爷都疼的心尖流血,更别说被白莲女给收拾的遍体鳞伤。
“老汉的儿子不懂事,能容他就容他,即便不能容,也不至于下那么重的手。”老花爷叼着烟袋,看看冲到跟前的白莲女:“白莲会的人?”
“你倒还有一点眼力。”白莲女知道老花爷不好对付,但是事已至此,是绝不可能畏缩后退的:“既然知道是白莲会的,还敢拦路?”
“白莲会,也没有什么了不起。”老花爷眯了眯眼睛,尽管没有明着发火,但我看得出来,傻子被白莲女重伤,老花爷其实已经动了真怒:“当年,你们白莲会的祖师是从青楼出来的,我见过,也认识,我不招惹白莲会,但白莲会真惹到我,那也不成!”
“胡言乱语!”白莲女的脸色顿时变了,走江湖的人,最重脸面,包括旁门排教那些江湖门阀,一个个都费尽心机的往自己老祖宗脸上贴金,开山祖师有来头,那么这些后辈子孙肯定也面上有光。白莲会的开派祖师是不是青楼出身,我还真不清楚,但白莲女显然是恼火了。
嘭!!!
白莲女的身躯里,陡然勃发出一片淡淡的白光,白光氤氲,仿佛有一朵盛开的莲花在旋转。
白莲女是白莲会的翘楚,而老花爷也不是吃素的,两个人心里都带着火,一交手就翻天覆地,小路的路口几乎被全部掀了起来,尘土横飞,灰蒙蒙的像是下了一场雾。
此时此刻,正是逃走的好机会,我估摸着,这俩人不管谁胜谁负,一时半会是分不出高下的。所以我根本没有任何犹豫,拉着莫天晴就从车窗钻出来,借着飘荡在四周的尘土,一溜烟的朝回猛跑。
“六哥,跑什么啊。”莫天晴被我拖着跑出去好几十丈,满心不情愿的说道:“我早瞧着白莲会那个妖女不顺眼了,好容易有人出来收拾她,怎么不多看看,也好叫我解解气。”
“你拉倒吧。”我一步都不停,带着莫天晴继续一路狂奔:“等你把热闹瞧完了,咱们就谁也走不掉。”
这真是天赐的良机,白莲女被老花爷彻底缠死,根本抽不出身,我和莫天晴一口气跑出去三四里地,找了个合适的地方,离开小路,直接跑进了一片荒野中。借助丛生的荒草,两个人算是逃出来了。
我们两个人走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之后才放缓了脚步,找了个地方休息了两个时辰。这一脱身,我自己又暗中算了算日子,跟宋百义约定的时间已经不远了,大河快到汛期,客船几乎绝迹,水路不能走,只能走陆路,行程会比较慢,现在动身往小盘河走,估计到小盘河的时候,也就到了约定的日子。
等到一安稳下来,我又愁绪满腹,这次出来,就是为了寻找庞独,但一直没有任何线索和消息,我只盼望着遇到宋百义之后,他能有所收获。
第二天起身的时候,我想让莫天晴先离开,自己毕竟有事,不能一直和她在一块儿。话一出口,莫天晴就不乐意了。
“你答应我的事儿还没做到,现在就想甩开我?做你的春秋大梦!”莫天晴一副跟定我的样子,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一听到她在牢骚,我的脑袋就大了一圈,甩脱白莲女或许还有可能,但想甩脱莫天晴,当真是难如登天。
我们两个人一路小心翼翼的赶,说起来很巧,就在和宋百义约定的时间当天,赶到了小盘河。宋百义已经到了,比我提前了两天,两个人一碰面,相互说了说情况,我立即感觉失望透顶,宋百义找了这么久,也是一无所获,丝毫都没有庞独的任何消息。
“老六,有个事情。”宋百义可能是有话要说,但是又顾忌莫天晴,我知道他的意思,就先打发莫天晴到小盘河村里我们家的老屋去。
“一见了外人,怎么比见了我都亲?”莫天晴眼睛一瞪,又要发火:“你真是吃里扒外的好手。”
“你不要闹了!”我心里愈发惦记庞独的安危,看见到了这时候,莫天晴还在胡搅蛮缠,心头的火噌的就蹿了起来,呵斥道:“泥人也有脾性!我有要紧事,你一直胡闹什么!”
我很少会发脾气,却没想到这一发脾气,莫天晴倒是不出声了,低着头偷偷抬眼瞧瞧我。
“我就是那么一说,你火什么……你叫我去村里等着,我等着就是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么……凶巴巴的……”
“不要啰嗦!”我喘了口气,只觉得自己的语气是重了些,压着声音对莫天晴说道:“去村子里歇着,饿了就吃点东西,困了就先睡一会儿。”
“我知道你嘴上凶巴巴,心里还是怕我饿着累着的,是不是?”莫天晴依然是老样子,前一刻还横眉竖眼,这一刻就笑逐颜开,转身朝村子里走了。
总算是把莫天晴给打发走了,宋百义带着我,到了小盘河村子东边的河滩。汛期将至,河滩看不到人,宋百义小心的朝四周张望了一通,然后和我跑到一个背风的地方,取了一把事先就藏在这里的铁锹,在沙土地里挖。
“百义哥,你要挖什么?”
“挖出来你就知道了。”
东西埋的不算深,只盖了浅浅的一层沙土,几铁锹就给挖开了。等到土里的东西挖出来一角,我的眼神顿时一直,因为,我看见沙土里面埋的,居然是那口王钟。
这绝不是伪造的假王钟,而是真正七门的王钟。王钟之前刚刚在大空山被血祭过,在王钟的斑斑铜锈上,还沾着尚未完全褪掉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