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不同和我不熟,而且属于个出力跑腿的角色,可我总是觉得,他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有点不妥。所以一看见地上凌乱的脚印,我就想顺着脚印跟过去。
“办正事要紧。”火猴大概知道我的意思,抓着我的胳膊说道:“真的找不到,就不找了,咱们先走吧。”
“不合适。”我摇了摇头,火猴是觉得,苗不同现在少了条胳膊,能力不如从前了,无关紧要。
但他的身份毕竟不同,现在没人知道他是九黎苗尊的亲生儿子,可是,大河滩现在还有不少九黎人,如果苗不同这件事真的被人察觉,又传到九黎人耳朵里,那会是一场大麻烦。有的事情不留神,可能引发后患,我吃过这样的亏,不想重蹈旧辙。
再一个,我的确觉得苗不同挺可怜,他没做什么恶,只不过命数不济,偏偏就在幼年时候遇到了前往九黎的火猴。
我坚持要去看看,火猴也没办法,几个人当时就调转了方向,顺着地下的脚印开始找。
脚印乱了一阵,但是走出去大概几十丈之后,好像又变的整齐了些。我认真辨认了一下,这些凌乱的脚印,约莫是六七个人踩出来的。顺着百草村外面的那条路,一直延伸向村子附近的山洼里面。老药对这里非常熟,在前头带着路,等走到山洼里面的时候,路变的有点崎岖。
“顺着这片山洼,能出村,山洼的出口在那边。”老药伸手朝前指了指:“得走三四里地……”
嗖!!!
老药的这句话还没有说完,我好像听见了一阵不易觉察的破空声,紧跟着,从山洼的一个角落里穿云破电般的飞来了一支黑色的箭,箭来的特别快,但如此迅猛的羽箭,只发出了一点破空声,要是不仔细听,肯定会疏漏过去。
好在老药的岁数大了,耳朵还特别灵,这根黑色的羽箭到了跟前的时候,老药眼明手快,一把就把它给抓在了手里。
“暗箭伤人啊……”老药看着呆头呆脑的,其实很机灵,抓着羽箭的同时,身子已经缩到了一块石头后面:“这都啥年月了,还有人用箭……”
老药说的没错,现在的大河滩虽然还很闭塞,但是外面的枪械已经流入其中,就算那些老派的江湖人不习惯用枪,可最少也得弄支火铳伏击别人。像这样的弓箭,已经是古物,连那些穷乡僻壤里的猎人都不会用。
“这人的箭射的好,只不过这点雕虫小技还难不住我。”老药藏在石头后面,都这节骨眼了,还没忘记跟胡灵显摆,两根手指夹着那根黑色的羽箭,笑着说道:“他的箭法再准,也挡不住我……”
老药正在显摆,他手里那根黑色的羽箭突然动了,细长的羽箭,立刻像是一条小黑蛇,在老药的手掌上缠了一圈,接着一口就咬到了他的手腕。
“哎呀!!!”老药根本没料到这根黑箭还会动,手腕子立刻挨了一口,甩着手的把黑箭化出来的小蛇丢到地上。
胡灵眼明手快,捏着这条黑蛇的七寸,指头一弹,黑蛇的脑袋如同燃烧起来一样,没多久就化成了灰。
黑蛇是死了,可是我觉得这种小蛇肯定带毒,抬眼看了看老药,老家伙正在呲牙咧嘴的抽凉气。这么一来,我心里倒是松散了些,如果他还知道疼,就说明蛇毒没有大碍。
“哎哟……要不是我吃了一辈子的药材……这次可丢大人了……”老药的表情很夸张,不过应该没什么事,他跟普通人不一样,从小吃药长大的,身躯就是个药罐子,黑蛇的蛇毒虽猛,却奈何不了他。
看到老药没事,我立即开始扫视四周,去搜索射箭的人,不过对方肯定是隐藏在山洼里的,一时半会看不到。
嗖嗖嗖……
就在我们全力搜索射箭人的时候,从山洼的深处连着又射来几根黑箭。我们都躲在石头后面,黑箭射不中我们,但细长的黑箭一落地,立刻变成一条条浑身漆黑的小蛇。蛇只有一尺长,灵巧之极,顺着石头之间的缝隙就钻了过来。
如果是寻常的江湖人,或许会被弄的手忙脚乱,但我身边是三个妖仙。老药被啃了一口是因为没防备,一旦有防备,这些黑蛇也不足为患。胡灵他们一起动手,几条黑蛇立刻就被弄死了。
啾啾……
这个时候,从山洼中传来了一阵啾啾声,听到这声音,我的耳朵就竖起来了,马上分辨出,这是九黎人平时用来传声送话的讯号。
我心里一动,拿羽箭化蛇暗中伤人,这样的招儿除了九黎人会使,估计别人也想不出来。山洼里面如果是九黎人,事情或许还有点转机,我和丹云还有青罗老太婆都认识,青罗老太婆临走的时候专门交代过,切莫跟九黎人动手,有事可以商量。
“你们是九黎的!?”我不敢露头,就躲在石头后面冲着山洼喊了一声,喊声传出去很远,覆盖了这片小小的山洼,躲藏的九黎人肯定可以听见。
但我喊了之后,没人回应,我只能扯开嗓子又喊了一声。
尽管还是没有回应,不过,对方也没再继续攻击。我想了想,等再喊的时候,直接就带上了丹云的名字。
“我是丹云的朋友,你们认识丹云,就出来应个话。”
一说丹云,果然有用,山洼那边不多久就传来了回应。
“是自己人,不要动手。”我从石头后面站出来,慢慢的朝前走了两步,伸出自己空空的双手晃了晃:“别动手……”
我这样不带一丝敌意,对方多少也放了心,过了一会儿,山洼一大片草丛里钻出来一个戴着草叶编成的帽子的人,那人不高,黑瘦黑瘦的,一只手里抓着一把两尺来长的弓。
“丹云的朋友?”
“对,丹云的朋友。”我回道:“丹云,还有青罗老婆婆,我们都熟识的,青罗前阵子回九黎,我还送出去了很远。”
“你姓什么?”这个黑瘦的弓手看起来戒心很强,听完我的话之后也没有多余的反应,只是加意问道:“姓什么?”
“我姓陈。”我不敢说谎,黑瘦的弓手虽然一个人出来了,但他的同伴都隐伏着,一旦情况不对,他们还会动手。
“那就对了。”黑瘦的弓手一听我的话,神色好像瞬间就放松了,举着手朝我挥了挥:“青罗姑奶奶走的时候和我们大伙儿都说了,有个姓陈的好朋友。”
我高悬着的心总算是放回了肚子里,黑瘦弓手打了个呼哨,紧跟着,从山洼几个隐蔽的地方走出来几个人,都是他的同伴。我长了个心眼,回头给火猴使了个眼色,叫它先呆着不要动。
双方就在山洼里碰了头,先交谈了几句。这个黑瘦的弓手是领头的,同伴都叫他岭托敢布。敢布是他的名字,岭托在九黎语中是神箭手的意思。
“青罗姑奶奶和丹云都提到过你,说你是顶好的朋友,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了你。”
双方说着话,我就看见这几个九黎人身后的草丛里,又站出来两个人,两个人一左一右,架的正是苗不同。
这时候,我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也不知道该不该把苗不同的身份告诉敢布。
“我们来这个村子,是想找一些药,没想到,还没进村子,就遇到了那个人。”敢布回头朝苗不同指了指:“是他先动手的。”
“他……”
敢布看着我,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但是笑过之后,他的神色立刻凝重起来,拍了拍手里的弓。
“丹云和青罗姑奶奶都说你是好朋友,我相信她们俩的话。”敢布说道:“我第一次见你,咱们是朋友,可是到下一次见面,就是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