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从来不需要我的保护。”皇后轻轻开口,烟雾缭绕之中,看不清楚她的神色。
“我是说,你的另外一个孩子。”越琦冷冷看着她。
皇后闻言,身子突然一僵,云珞霆的神色也微动。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这类的话,皇后娘娘大可不必再说了。”越琦突然开口,打断了皇后将要说出口的话。
“你果然知道我的孩子在哪儿。”皇后长舒了一口气。
越琦眼神愈发冷冽起来。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那个被纳兰家抛弃的孩子,那个在深山中看见她时一脸防备和期待的孩子,那个笑眯眯的抱着她手臂喊娘亲的孩子,那个在睡梦之中惊恐哭泣的孩子……
纳兰凌若无疑是纳兰家的孩子,皇后纳兰仪当年所怀的第三个孩子,无故小产,皇后悲切,回到纳兰家安养了一些日子,在那之后,纳兰家便多了一个孩子,纳兰凌若。
当初云珞霆只是告知了她片面,剩下的都是越琦从月影阁的密档之中得知的,她看过之后就一直在想,这其中的关联。
纳兰仪努力想要藏住的孩子,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皇位,以及对靖王的利用,和对皇帝的冷漠无情。
其实从这些关系中不难设想出一个大胆而疯狂的答案。
“回答我几个问题。”越琦淡淡开口,“皇上在哪儿?”
皇后笑着摇摇头,“不知道,大约在养病吧。”
“双宿蛊的解药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
“为什么要给我下蛊?”
“受人之托。”
“谁?”
“越茹。”
越琦闻言微微一愣,手握成拳,这个回答是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她已远嫁北陵,越茹并没有理由依旧处处算计,处心积虑的要置她于死地,她实在想不明白,越茹为何对她如此恨之入骨,两世姐妹,次次都要取她性命。
“你为什么要帮她?”越琦深吸一口气,她虽猜到皇后与越丞相有所勾结,但她可不认为皇后会因此无缘无故的帮助越茹。
“你已经知道的够多了。”皇后意味深长的一笑,“我今天本来没准备说这么多的,因为你,倒是破例了。”
“那皇后娘娘不妨再破例一次,告诉我,为何要置靖王于死地?”
“我凭什么告诉你?”皇后眼神幽幽。
“还是你觉得,你们还有机会能从这殿中走出去?”
皇后伸手指了指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云珞霆。
越琦叹了口气,“皇后娘娘,你可曾想过,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对靖王如此利用,他若是知道了真相,难道不会恨你吗?”
“他早就恨我了,我也不在乎他多恨一点,反正……”
“你错了。”越琦打断了皇后的话,“他不是恨你,他只是,想让你像个母亲一样,去关爱他,理解他,哪怕你的一个微笑,一句问候,都会让他感到幸福。”
“可是你没有,你给他的,永远都是埋怨、指责和命令。”
皇后握住烟斗的手有些微微晃动。
“你难道真的不明白,云珞宁为何如此听命于你吗?他知道你大胆而疯狂的计划,却依旧配合你对我使下双宿蛊,你觉得,他当真会恨你吗?”
“不可能!他不可能不恨我……”皇后缓缓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嘶哑,“他根本就不是我的孩子……”
越琦看向皇后的目光已经有了些怜悯,她从怀中掏出了一样用手帕包着的东西,递给了皇后。
皇后并没有伸手去接,眼神中有些警惕之色。
“他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你的亲生儿子。”越琦缓缓开口,“这是云珞宁幼时,你送给他的一个玉坠。或许你已经不记得了,可是这么多年来,他却一直带在身边,有人说他冷血,说他暴戾,但那并不是他的本性,他只是个需要母亲关心和爱护的孩子,这些年来,用着最拙劣的方法,想要引起母亲的注意,哪怕是一句最简单的关心的话,都让他觉得满足,但是你从没有给过。”
越琦将手帕打开,放到了皇后身边的桌子上。
玉坠呈淡淡的碧色,色泽温润,被雕刻成了长命锁的形状,玉佩不大,花纹却繁杂,雕工精致,极容易藏灰的缝隙之处干干净净,一眼望去,便知被人妥善保管,精心对待。
皇后看着那玉佩,眼中尽是迷茫之色。
“不是这样的……”
这和她想的都不一样,她当年收养云珞宁,是因为失手害死了他的生母。
那时她已经怀胎十月,即将生产,她心怀愧疚,便将刚刚出生襁褓中的孩子抱了回来。生产之时,她生下的只有一个女儿,而后宫向来都是母凭子贵,她不甘心,便对外谎称自己诞下了龙凤胎,给了接产的产婆一大笔封口费,将其打发出北陵。
皇帝听闻她诞下龙凤双子,龙颜大悦,自此,她便把云珞宁当成亲生儿子一般抚养。
可是自此之后,每每午夜惊醒,她脑海中都是一副让她毛骨悚然的画面,尚在襁褓中的云珞宁,总是会用一种仇视的眼光盯着她,他不开口,她却能看懂楚宁眼神中的意思,那样赤裸裸的恨意,他让她,杀人偿命。
可梦终究是梦,是她心中自责与愧疚所形成的魔障,她错就错在,把梦和魔障,当成了真实……
“这个玉坠之所以会在我这里,是因为他希望我能够阻止你,不要让你一错再错。悬崖勒马,为时不晚,现在放弃你那荒唐的计划,或许还能留下一条命,我想,云珞宁不会想看到,自己母亲执迷不悟,最终被困死于这深宫大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