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皇上喃喃道。
他对云珞霆于这个儿子,其实是不甚关心的。
婉儿死后,他整日浑浑噩噩,消沉倦怠,他不顾众朝臣的反对,将年幼的云珞霆立为太子。众人都觉得皇上过于偏爱这个儿子,朝堂上下一片不满之声,虽然云珞霆贵为太子,但在宫中也受尽排挤和冷眼,念书时没人愿意和他在一起,玩耍时他也总是被孤立在一旁。
这些他其实都知道,只是他没有勇气再去面对这个孩子,这个孩子看着他时,就像是婉儿在看着他,在控诉他为什么保护不了她和她的孩子。
午夜梦回,他总能梦到一脸泪痕的婉儿,每当他想要靠近婉儿时,婉儿就离他远了些,不管他如何去追逐,都无法触及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女子。
他想,她或许是恨着他的吧。
“我的母亲,并没有您想象中的那么脆弱。”云珞霆看着皇帝突然苍老起来的面容,停顿了片刻,还是开了口,“您真的以为,只凭后宫那些女人的手段,能将她逼到那种境地吗?”
皇上闻言,忽的睁大了眼睛,“你……咳咳,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以为父皇您会知道的。”云珞霆开口,语气平淡,眼神不知落在了何处。
他很清楚的明白,皇上一直把婉妃的死归咎于自己的身上,但事实却并不是如此,将他的母亲逼死的真凶现在还逍遥快活着,让他怎能视而不见?
“唉……”皇上幽幽的叹了口气,缓缓道,“把常公公传进来吧……”
云珞霆转身出门,门外一个看起来年龄颇大的太监走了进去。
“皇上,您唤奴才?”
……
云珞霆现在门外,看着自己手腕之处的淡淡火焰印记,眼中浮现出一抹淡淡的阴沉之色。
当初他想要把青火种从越琦身上完全抽离,但是却失败了,火种一分为二,另一半便附着在了他的体内。
青火种对于普通人来说是毫无用处的,就算是对于习武之人,也有些不稳定因素,若是无意中操控失误,可能会令人全身的血管灼烧爆裂而亡。
但凡是有危险,就一定会有回报,若是能够成功炼化青火种,那功力的增进可以说是事半功倍,所以仍旧吸引了不少高手前来抢夺,但大多都无功而返。
青火种在月影阁这一消息,江湖上几乎人尽皆知,但却没有人能够找得到月影阁的所在,而青火种被越琦降服,却是有些碰巧了,也让他有了机会将青火种引渡到自己身上。
只是这种种巧合,都让他觉得,这不是巧合。
“皇上!皇上,驾崩!!”
门内突然传出一阵悲怆而沉重的呼喊,哀钟响起,响彻整座宫殿,不过片刻后,宫殿内外的侍卫和婢女们都纷纷朝着同一个方向跪下,深深叩拜着。
云珞霆身子僵了一僵,握紧了双拳,继而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个世界上,仅剩的唯一一个与他有着血脉亲情的人,也已经离他而去了……
一时之间,百般滋味涌上心头,云珞霆轻轻吐出一口气,睁开眼睛,眼中一片平静,带着些许淡淡的悲戚的神色,他扬起衣袍,朝着皇帝所在的方向缓缓跪下。
片刻后,门被推开,常公公从里面走了出来,脚步有些沉重,手中拿着一封圣旨,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云珞霆,开口道,“请太子殿下,接旨。”
云珞霆一眼看见那一抹明黄色,眼神中浮现一抹疑惑,然后便是一抹悲痛欲绝的神色,接着便跪拜在地。
常公公看到云珞霆这般反应,眼中露出了淡淡的欣慰之色,将圣旨打开。
“奉天承运,皇上诏曰:朕承皇天之眷命,登基二十年有余,今觉大限将至,念太子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上位,朕余愿已。钦此!”
“儿臣,领旨谢恩!”云珞霆抬起头,双手接过常公公手中的圣旨,眼中尽是震惊之色,而那震惊之下,却是幽深的平静。
“老奴在此,先恭喜太子殿下了。”常公公开口,然后便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这是虎符,是陛下命我转交给您的,请您好生保管。”
云珞霆接过那虎符,虎符入手一阵冰凉,云珞霆将其小心的收到袖中。
“多谢常公公。”
“太子殿下言重了,老奴只是听从陛下的吩咐办事,如果太子殿下没什么别的疑问的话,那老奴便先退下了。”
云珞霆点了点头,目送着常公公离去的背影,眼神中一片波澜不惊,如同漆黑夜空中凝固不动的星辰一般,看不出半点波澜。
那日皇上从皇陵被救出后,便拟了一封密函,里面告诉了他传国玉玺所在,以及朝中各派的把柄和短板,所以今日皇上将皇位传于他,他并不感到惊讶。
说到底,皇上还是偏爱自己的,只是他表达爱的方式,却过于生硬和倔强。
云珞霆回到府上时,越琦正在院中与月诀切磋剑法。
“太子妃,这样不合适吧?”月诀皱着一张脸,左右躲闪着越琦刺过来的剑。
越琦的剑法精准而又毫不留情,很快便将不肯动手的月诀逼到了角落之中。
“我只知道,再不拔剑,你那张脸蛋可是会挂彩的。”越琦狡黠的一笑,手上的动作却更迅猛了些。
她在府中闲的快要长毛,偏偏又不爱摆弄针线,对琴棋书画也是没什么兴趣的,唯一感兴趣的骑射,也因肚子里的小包子而放弃了。
她觉得已经不能再这样整天吃吃睡睡下去了,太堕落了,于是便心血来潮,找来了月诀想要跟他比试一下剑法,顺便锻炼活动一下身体。
可谁知道月诀居然一口拒绝了,说什么不合规矩,她就很气了,一气之下,便直接动了手,想要逼迫月诀拔剑,但这招似乎不是很好用的样子,月诀只一味躲闪,并没有一点与她交手的意思。
月诀看着越琦脸上那熟悉的笑容,心中一咯噔,这不是自家殿下算计人时最经常露出的招牌式笑容吗?
这种笑容突然出现在越琦脸上,让他觉得背后一阵发寒,他在心中暗暗叫苦,殿下什么好的不教,偏偏让太子妃学会了这股子阴险狡诈的劲儿!
身为夫君,简直太失职了!
现在一旁默默观战的云珞霆若是听到月诀此刻内心的想法,怕是要反驳了,讲道理,他可没教给越琦这些,这只能说明一个道理,他家夫人的学习能力很强。
可月诀迟迟不拔剑,越琦微微一笑,手中的剑尖直冲月诀面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