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在焉地洗了几件衣服,待姑姑来传众人过去吃饭,赵珉珉故意走在最后面,然后一转身溜进了卧室里。还四下瞧了瞧根本没有人靠近,这才放心地拉开小橱子,取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拿布包着,像是什么宝贝的东西。
一下一下掀开,这才看清布里面原来包着的是一盒胭脂和一支眉笔,那是最普通不过的青黛,可是在浣衣局这里无人打赏还要孝敬别人受人欺凌的地方,能有这么一点东西对于赵珉珉来说,已是非常满足了。
偷偷地掏出那柄万华镜,对着镜子开始给自己轻描眉毛,沾上胭脂又拿出红箔纸抿了抿,那双嘴唇越发嫣红。眨着那双眼睛对这些妆品虽然不是非常满意,但聊胜于无。
来回看了许久,又往眉毛上添了几笔,这才决定明天就这样去见隐水。不过他看惯了美貌女子,如今自己既没有当初受人欺凌的柔弱,也没有当郡主时的容光焕发,隐水会不会嫌弃自己呀?
赵珉珉这时担忧起来,看了看自己经常泡在水里的双手,已经不复当年光滑,红肿脱皮,完全不像一个妙龄女子该有的双手。
赵珉珉使劲地搓来搓去,直到双手因为揉搓变得发白,这才停止。不过这白皙转瞬即逝,快速被红肿代替。赵珉珉颓然地垂下双手,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
众人都睡下了,赵珉珉还是没有睡意,不住地在炕上翻来覆去,一会平躺一会侧躺,又坐起来然后躺下去。旁边的宫女被她折腾醒了,不耐烦地让她消停点。赵珉珉索性下了炕,披上自己的衣服出了门坐在台阶上,抬头仰望天空。
如此空洞,根本不知道天空的另一端是什么样子,会不会也和这里一样有着王朝更替,战争杀戮,农时耕种。会不会也有一个像她这么苦命的女子,期待着能重复往日光辉,替父报仇。
赵珉珉不住地回想起以前的事情,在赵府的时候,父亲富甲一方,皇上下旨命自己做楚浅墨的妃子,可是不肯进皇宫受这些委屈的礼仪,如今却是发了疯般不住地想往上爬,想做主子,想出人头地。
当初的自己怎么那么傻,放弃那么好的位置不要,还连累了父亲招来灭门之灾。自己也是像一条狗一样在皇宫的角落里苟延残喘,人人都可踏上一步冲她吐一口唾沫。真是无比怀念当初那幸福的日子啊!
赵珉珉抱紧自己,将头埋在膝盖里,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往上爬,让那些瞧不起她的人,为之付出代价。
夜晚的天空没有一颗星子,赵珉珉靠着墙根也静静睡着了。
因为一直记挂着这件事情,睡着的赵珉珉也是十分不安稳,猛然抖动了一下身子惊醒过来,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睡着了。可能夜里受了风,此刻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赵珉珉站起身来,蹲了一晚上腿脚早就麻了,差点向后仰过去。赶紧抓住门框,这才站稳了脚跟。
眼前因为猛然站起漆黑一片,闭着眼静静等待着恢复正常,然后悄悄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进去。
打来水洗了把脸,清凉的水让赵珉珉恢复了几分清醒。赵珉珉从枕头底下拿出青黛眉笔和胭脂,拿出万华镜跑到外面无人处,开始给自己化妆。
可是赵珉珉激动到手不停地颤动,每次总是画歪画斜或者画重了,赵珉珉一次又一次地洗去,深呼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给自己描上眉上好胭脂,总觉得没有昨天满意。
不放心地从万华镜中照来照去,以前经常拿着这柄镜子上极目亭,不断地向西方了望,企图看见隐水的一点身影。今日终于可以不用这柄镜子,亲眼见到本人了。
越想越是期待,赵珉珉画好将所有的东西藏进旁边的草丛里,又将凌乱的草叶整理好不让别人发现。去屋里挑了自己最干净的衣服换上,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这才忐忑地向极目亭走去。
今日天色貌似不是很好,低沉沉地,空气非常憋闷潮湿。赵珉珉可无心关注这些,一心只想着待会见到隐水还作什么样的神态,用什么样的语气,是要委屈的哭一哭,还是要贤惠大度地欢迎,还是要嗔怪他不给自己一封来信让自己等的好苦。
想的出身,猛然撞上了一位小太监,赵珉珉急忙道歉,那小太监似是哪宫主子跟前的红人,见赵珉珉撞了他得理不饶人,非得拖赵珉珉去刑罚司受过。
赵珉珉吓得都跪下了,还小太监还是不依不饶。赵珉珉清楚,这小太监无非就是想要一些宝物银子,可是自己身无分文拿什么给他?
唯一的万华镜还被自己藏在了草丛里,见那人实在纠缠不过,赵珉珉便狠了角色严厉地说道:“我本是要去见三皇子的,你若是耽误了三皇子的事情,你吃罪的起么?若我告你一状,管你是哪宫的奴才,通通剁成肉酱去喂了狗!”
那小太监知道自己得不到什么好处了,便骂骂咧咧地走了,赵珉珉头上的那两根素钗子自己实在是瞧不起眼,没给赵珉珉一个好脸色扭头便走了。
也是害怕这小宫女记住了自己模样真的告自己一状,自己的主子护不护自己还两说呢。权衡之下,那小太监便离去了。
赵珉珉呼了一口气,果然对人还是不能太善,略低眉顺眼就要被一个奴才训斥半天。自己撑住使上力从布满鹅卵石的小径上站起来,揉了揉膝盖看着那小太监离去的身影,早晚有一天,我得让你在这跪个几天尝尝这滋味。
赵珉珉怕误了时辰赶紧向极目亭跑去,等迈上最后一级台阶才发现隐水没有来。拍了拍胸脯,让隐水等着,自己这不是找死么,万一他等烦了回去了怎么办?以后便再也不能相见了。
等来等去,除了御花园养的黄鹂在笼子里不住啼叫,那清亮的声音为此刻极目亭的寂静添了一丝生气。赵珉珉坐下又站起,不住偏头看着,就是不见隐水踪影。
来了来了,那里有许多宫女太监簇拥着,想来是隐水过来了。赵珉珉赶紧整理着装,摸了摸头发确保无恙,深呼了一口气等待隐水出现。
那群人越来越近,赵珉珉都做好了准备打算行礼向隐水请安问好,结果听见一声尖锐嗓子:“这极目亭的风光都是最好的,今日本宫也来瞧瞧,趁着现在天气清凉,否则炎热了可要苦了我腹中的皇子了。”
这声音,真是像极了愉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