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前后后看去,果然是自己的那枚戒指,看来自己果真是错怪了他,脸上愧意明显,不禁抬眸声音放松软了些道:“多谢你,这么粗陋的东西难为你还肯放在身上。刚才是我不对,多有得罪,还请大人见谅。”
男子温而一笑,似是对云若雪方才的误解没往心里去,说道:“姑娘言重了。”
云若雪放好戒指,对他的厌恶也减淡了几分,无论他是不是隐水的人,但看他今日所言所行,和隐水完全是两种做派,又专门送还了自己的戒指,语气温和道:“不知大人贵姓,改日必将好好报答大人。”
“下官姓刘。”
刘?乍一听这个姓云若雪心里猛然漏了一拍,在此朝这不算是什么名贵大姓,可在邻国却是国姓,外人是不能以此之姓冠其之名的。
刘潇,这些时日以来,已经克制自己不去想起了,今日想起,像秋日风霜席卷内脏,惘惘然一片萧瑟冰凉。
刘大人瞧云若雪有些怔神,似是想到了什么难过的事情,刚想出言,没成想皇帝身边的公公小碎步跑来,看样子是跑了一段路了,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密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刘大人让奴才好找呀,皇上要见您呢,快随奴才去吧。”
刘大人冲云若雪行礼道:“改日有缘再和姑娘闲叙。”
“大人慢走。”
公公冲云若雪颔首,云若雪略微一行礼,由公公领着刘大人去了。云若雪又拿出自己那枚戒指和原来并无任何异样,这个刘大人到底是隐水那边的人,云若雪并不会完全信他。
想着皇上要见这个刘大人,楚浅墨也要出来了,遂回去迎楚浅墨了。
皇后怀的这一胎极不稳当,晚上频频出汗,一大早便对着盘盂呕吐不止,稚如拿着绢子不停顺抚着皇后的后背,见皇后脸色蜡黄吐的胆汁都要出来了,稚如心里难受疼得恨不得自己替皇后受了这份罪,直看的眼泪汪汪。
“娘娘,奴才去请太医来给您瞧瞧吧,这样下去可不行呀。”稚如含着哭腔劝皇后道。
皇后喘过气来,旁边的宫女递上早就准备好的温水,皇后娘娘漱了口,稚如命人撤了盆盂,自己扶着皇后又躺回了迎枕上。
皇后疲倦地睁着眼,手抚在胸口上静静安稳下来,深喘了几口气对稚如说道:“本宫只信章太医,你悄悄地把他请来,就说这胎一直是他照顾的,今日来请平安脉。”
“是。”稚如不放心旁人去请,自己细细叮嘱了照顾皇后的宫女,务必要守在皇后身边一应俱全地准备着。
章太医眼瞧着是瘦了下去,身架子都有点撑不起衣服了,见到皇后放下药箱跪地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章太医脸色不太好,身为医者只能医别人却不能医治自己么?”皇后有气无力地说着,稚如替她又盖了盖八喜玲珑攒金丝被子。
章太医一丝苦笑,上前来拿出脉枕和丝巾,皇后搭上胳膊盖上丝巾,章太医搭手把脉。
“皇上和娘娘自然褔绥绵长,龙凤一心,看着娘娘再为人母如此欣悦,微臣此生是享不到夫妻同心的幸福了,只好靠替娘娘出一份绵薄之力来给自身求一丝福分。”
皇后眯了眯眼睛思忖片刻道:“本宫记得大人还未娶亲。即使如此又何必话说的如此的早,这好日子终归都是在后头的。若是连这点苦楚都受不住,往后该怎么做大富大贵之人?”
章泽明明白了,皇后以为自己是因为受到皇帝训斥夺了太医院院长的位置,所以哀叹自己的前程颓废至此,章泽明摇头道。
“人生起起落落微臣看的清楚,况且微臣只是想尽医家的本分治病救人,那些荣华富贵是身外之物微臣不在乎。微臣难过的是,微臣的老乡翠儿死于宫中,从此连个知心的人也没有了。”
说出这番话,章泽明的脸皮微微有些泛红,但是哀莫写满了整张脸,那点羞涩也就看不大出了。
“翠儿,听着耳熟。”皇后呢喃一句,还是稚如提醒道:“是愉妃宫里的,愉妃的堕胎药便是她端过去的,后来自己悬在梁上自缢了。”
稚如一说,章泽明的眼眶便红了起来,眼里浮起一片氤氲,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皇后见他这副样子,也是不忍,说道:“翠儿可是你的心上人?”
章泽明点头道:“是,微臣原打算忙过今年就将翠儿明媒正娶,可是却出了此等祸事。”
稚如觉得不对劲,沉思片刻俯头道:“娘娘,若是奴婢和自己的意中人约定了共守白头,那奴婢怎还会轻易寻死呢?又怎会将一碗堕胎药送给愉妃断了自己的性命?除非奴婢不知那是碗堕胎药,既然不知,那就没有自杀的道理。要么就是有人逼迫着奴婢去做此等事情。”
皇后点点头觉得稚如说的有道理,章泽明则是睁大了眼睛,继而磕俯身头说道。
“微臣本就是疑心翠儿死的蹊跷,奈何微臣人微言轻,又不能常在后宫走动,所以不能查明真相。还请娘娘念在微臣一片忠心的份上,还微臣一个公道。”
皇后挥了挥手,稚如扶着章泽明起身,皇后关切的声音流转在头顶垂下的红色流苏中,伴随着屋外清风轻轻摇曳:“你放心,本宫定会仔细巡查。你仔细想想,愉妃堕胎那几日,可有什么奇怪的事情?”
章泽明想了半天,忽然一个身影出现在了自己的脑海,眼神瞬间恍惚,呆若木鸡,半晌说道:“微臣记得,愉妃丧失龙胎前几日,三皇子找微臣要了一副堕胎药,只说是府里的婢女有了身孕。”
“微臣当时觉得有点奇怪,怎么普通婢女的事情,三皇子也如此上心?但是微臣没有多问,三皇子既然要,微臣便给了。只是不知,是否和愉妃有什么牵扯。”
皇后瞧了一眼稚如,正好碰上她迎上来的目光。想来她和自己想的一样,恐怕此事和隐水脱不了干系。何况赵珉珉是隐水的人,赵珉珉指控云若雪说不定是由隐水指使也未可知。
皇后说道:“此事你先别声张,咱们没有任何证据,三皇子也未必和这件事情扯上关系,待本宫查查再说吧。”
“是,微臣谨记娘娘吩咐。”
皇后又感觉想吐,稚如赶紧端来盆盂,但皇后早就将肚子里的东西吐了个一干二净,此刻只是干呕,稚如偏头乞求道:“大人赶紧想想办法,娘娘这样吐下去不是办法呀。”
章泽明俯身道:“微臣这就去开药方,待娘娘喝下药去,症状便可缓解一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