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欢姐,皇兄他并没有逼着侯爷去死,他也没说什么……”
晋王等到威北候夫人情绪慢慢稳定下来,才找了白成欢到一边说话。
白成欢一眼就看穿了晋王想说什么。
“他是没说什么,反正我的亲人都活着,安竹林也没能害死谁,所以就不追究了……他是皇帝,他如何,我已经不在意了,倒是要多谢你,护着我爹爹。”
白成欢上下扫了一眼晋王那缺了一大块还满是血迹的前襟,到底没忍心说什么难听的话。
无论如何,晋王不是徐家的人,他是萧绍昀的亲弟弟。
只是如今的萧绍昀,实在是个不可理喻的人,堂堂一国之君,是怎么到了这个地步的?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在意了……晋王心头难过,成欢姐是真不在意皇兄了?
晋王一激动,直接拉了白成欢出了太医院,站在太医院外的一处凉亭里说话。
这地方四面空旷,视野好,要是有人来,一打眼就能看见,最适合说悄悄话。
“成欢姐,皇兄能把那安竹林留在宫中,也是因为你啊,是那安竹林想冒充你,她说她记得跟皇兄的七月七之约,记得皇兄送你的那串南红手串,成欢姐,我还想问你呢,那安竹林怎么能知道,你和皇兄的事情的?难道是你以前告诉她的?”
“安竹林想冒充我?!”
白成欢觉得不可思议极了,甚至觉得有几分荒谬!
若说徐成意想利用与她有几分肖似的理由取代徐成欢,那还说的过去,安竹林,她是凭什么想要冒充她呢?
“我与他之间的事情,从来不会对外人说的,就是思贤,我都不会轻易说,更何况安竹林,我生前,从来就没有见过她!”
“那她怎么会知道?”
晋王惊愕不已。成欢姐都不认识安竹林,安竹林这想冒充成欢姐的底气,是从哪里来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他只是想留安竹林在他身边……你又怎么知道,不是他告诉安竹林,好掩人耳目地把安竹林留在身边呢?当初那道情深意重的圣旨,我也有所耳闻,但是紧接着他就要选秀,他总要遮一遮自己的面子吧?”
如今京城大半的人都能看出来,皇帝要为徐成欢招魂,招回来的魂魄寄托在谁身上,谁就能一飞冲天,却没有人知道,皇帝怎么会希望一个他亲手杀死的人回到他的身边去呢?
若真是如此,萧绍昀当初又为什么要杀了她呢?
白成欢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这是个什么道理。
晋王被白成欢的话惊骇得久久无言——皇兄是借着成欢姐的名义纳娶新人?
可皇兄对成欢姐的情意,不可能是假的啊!
晋王在亭子里来来回回踱着步,怎么都想不明白皇兄跟成欢姐之间,到底是出了什么差错——但是想明白想不明白,也没什么要紧。
晋王忽然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望着白成欢:“成欢姐,要不,你直接跟皇兄承认你就是徐成欢不就行了,你跟皇兄之间的一切,只有你最清楚,只要你愿意回到皇兄身边,皇兄一定不会再多看任何人一眼的,从前不就是这样吗……”
“小十!”虽然不忍心,可白成欢还是打断了晋王,语气决然:“这件事,不必再说了,他不会信,你也试过了,何必再勉强?如今这样,就很好,不必再生波澜。况且今日他这样对我爹爹,你若是再说这样的话,不觉得是在强人所难吗?”
“可是成欢姐……”
晋王还想劝说,白成欢却直接转开了话头:“你什么时候回河东封地?”
“回封地啊?我在京城好好的,你和皇兄都在这里,我干嘛要回封地,我这辈子都不想回封地。”
晋王明知道白成欢是在岔开话,也不好再纠缠下去,神情间一派幽怨,漫不经心地回着白成欢的话。
白成欢却望着他,神色凝重:“小十,你必须回去。你是有封地的藩王,不回去待在京城岂不是惹人非议?早些回去吧,河东虽远,却是你作为一个藩王赖以立足的地方。离开这里,京城不适合你。”
“成欢姐,你是在赶我走?你为什么要赶我走?”晋王不悦地皱眉。
“不是赶你走,是你本来就该走。”
她要想办法,让小十离开这个漩涡,这样等到将来风起云涌的时候,他才能站在一边,谁都不沾染,保得安稳无忧。
靠近皇城的梨花巷中,袁先生把一叠叠的纸张放在了何七面前。
“公子,这是咱们的人手名单,和京中产业的单子,这是誊抄出来的,您看一遍。”
袁先生坐下来解释道:“当初秦王殿下被贬去宁州,原来的部下,有像袁某这样追随着过去的,也有留在京城的,也有游荡五湖四海做买卖的,如今秦王殿下起复,这些人都还在,当初秦王府的产业,明面儿上的已经入了官,但是暗地里的,如今也大都十倍百倍了,公子只管放心行事,其余庶务无需挂心。”
何七伸手拿过那厚厚的单子,一一看过去,大略在心里记了个七七八八。
“临走时,秦王殿下交待过,这些事情,到了京城再跟公子说,还请公子宽恕袁某的隐瞒。”
袁先生看着何七的脸色,见他看得专注,也看不出什么神色,想起这一路都没跟他提过这事儿,有些拿不准他的心思,就多说了一句。
何七看完了,把手中的单子放回了桌子上,很快就想明白了秦王的苦心。
“父亲这是想看看我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敢不敢来京城。我明白他的意思。”
离开宁州赴京的时候,父亲什么都没有说,可他也明白,他从此不再是何家那个肩上什么责任都没有纨绔少爷,而是要踏着一路荆棘和父亲一起争回秦王府荣耀与地位的秦王之子。
他来到这个地方,不是来享荣华富贵,而是来为他在血泊中故去的生母,为他忠义一生却被帝王辜负的父亲讨还那不曾有过的公道。
“袁先生,往宫中递折子吧,我要堂堂正正地告诉这里的所有人,我,秦王的儿子,来了!”
袁先生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颇为小主子的明事理感到欣慰:“属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