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德也沉默了片刻,说:“既然你如此说,那我也告诉你,我也始终不想捅破一层纸,我同样是因为害怕失去什么或者不愿意看到什么。当然,或许我们说的那层纸不是同一层纸,那最好不过,其实我认为这简直是一定的。”
“你认为是一定的?”
“是的,我很肯定。”
“你很自信。”
“我一直就很自信,我的自信来自于我的实力经历和阅历。”
伍德这话隐隐似乎是在警告李顺,不要以为这次胜利了就能逃脱覆灭的命运。
李顺沉默一下,说:“我有我做事的底线,我有我能够容忍的底线。”
“我同样也有我的底线,不管是谁,触碰了我的底线,那都是我不能容忍的。”
“我其实知道我早晚是要死的,我不会正常老死的,我早晚会死于非命的。既然早晚要死,我这些年作恶太多,如果能死的有其所,能死的有点价值,我也算是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也算是对得住列祖列宗了。”
“阿顺,我不明白你这话的意思。”
“不管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我都告诉你,像我这样的人,都只能作点小恶,打打杀杀坑蒙拐骗也就罢了,这都是小恶,但我是绝对不可以做大恶的,我绝不容许自己作大恶,也不能容忍那些作大恶的行为,更不允许被别人利用自己来去作大恶,大恶,是大是大非的问题,这是我的底线。”
伍德冷笑一声:“阿顺,你是在警告我呢,还是在给我上课?”
“我是在提醒我自己,在表明我自己的态度。”
“这就是你今天给我打电话的目的吗?”
“不全是!”
“你在我面前给自己脸上抹粉是吗?”
“我从来没认为自己是个好人,我知道自己是这个社会的人渣,我从无意往自己脸上抹粉,虽然这个社会把我当罪人和恶人,但我不会有任何怨言,我只要任何时候都记住自己是个中国人就够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在说我自己而已,怎么,你又心惊了?”
“我?”伍德顿了下,接着就笑起来:“哈哈,我怎么会心惊呢?我有什么好心惊的!阿顺,我怎么感觉今天我们的谈话过程中,你一直在试探我呢?”
“那你是又多心了!”李顺说。
“好吧,算我多心了。”伍德说:“阿顺,有些日子不见了,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过的话没?我说过要帮你洗清杀人的罪名的,现在我做到了,杀白老三的凶手自首了,你没事了,你的通缉令也撤消了,你知道吗?为了做到这些,我是费了很大的气力的。
“现在好了,你可以正大光明回到星海了,我在星海随时欢迎你回来,我们好好当面叙叙旧,我们之间是有必要要好好沟通交流交流了。”
我这时想到,保镖自首和李顺的通缉令被撤销,应该是这次伍德整个计划的一部分,只是这两件事在这个计划里到底起到了什么作用,我一时找不到明确的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
当然,或许我的判断有误,或许这两件事和此次春节大战无关,而是伍德另一起阴谋的先导或者前奏。
一想到伍德的狡诈和奸猾我就头疼,他似乎有用不完的阴谋诡计,似乎只要不把李顺干掉他就不会罢休。
似乎,干掉李顺对他是由巨大好处的,起码在金三角他的贩毒通道可以畅通无阻,可以进一步扩大,但现在李顺已经成为他在金三角发财的严重障碍,这危机到了他的巨大利益,直接阻断了他的财源。
即使没有其他因素,光这一点,就足以让他决意要解决掉李顺及其革命军。这恐怕也是他不惜花大价钱在金三角地区折腾动工各种武装力量来进攻革命军的原因。
当然,除了这一点,伍德想干掉李顺,肯定还有其他因素。李顺现在和他正在逐步全面对立,两人之间的矛盾只剩下一层纸没有捅破,而这层纸正变得越来越脆弱。
李顺吸了一口烟,说:“谢谢,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一定会报答你的,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星海,我是要回去的,回去,我一定会去拜访你的!”
“好的,阿顺,我等着你回来,我们一起商量商量怎么做好我的下一笔大生意,呵呵。”伍德笑着挂了电话。
李顺两眼发出恶狠狠的目光,突然两手抓起电话,狠狠摔在了地上。
“你们都听到了?听到他怎么说的了?”李顺看着我和老秦。
我和老秦点点头,我说:“他很狡猾。”
“他很沉得住气。”老秦说了一句。
“哈哈——”李顺突然大笑起来,笑得有些歇斯底里。
我和老秦不说话,看着李顺。
李顺笑完,说:“他是想让我发狂,想诱使我先发狂,想诱使我先捅破那层纸。我偏偏不上他的当,我就是不上这个当!”
老秦呼了口气:“看来,斗争将长期化,斗争还会继续,他这次没有得逞,是不会罢休的。”
李顺叹了口气,说:“这次他差点就成功了,这次我差点就进了他的圈套,他这次的情报工作做的算是成功,差点就将我们引入误区,我和你们,还有我们的革命军,差点就全军覆灭。”
老秦说:“他这次真真假假的动作太多,虚实一时难辨,又故意泄露出一些用来迷惑我们的假情报,今后要高度警惕这些。”
我说:“虽然他自以为做的很高明,但还是没有成功,我们还是胜利了。”
李顺说:“虽然是胜利了,但代价是惨重的,而他,除了损失了一些钱,并没有任何其他的损失。老秦,回头要好好搞一次总结,总结经验,总结教训。”
老秦点了点头。
李顺喃喃地说:“帝国主义忘我之心不死,我们必须要时刻紧握手中枪,要时刻保持高度警惕,要誓死捍卫革命的胜利果实,要坚决打败一切敢于来犯之敌。
他不是要指望一次大生意彻底翻本吗,那么,我们也要借助这次机会彻底解决问题,他要做决定胜负的大生意,既然他要做,我们就奉陪,奉陪到底!他既然还能够沉地住气,那我就坚决要保持冷静,我看谁先发狂。”
我这时冒出一句:“伍德是不是在干什么卖国的事情?他是不是投靠日本人做了汉奸?你有伍德出卖国家利益的证据吗?”
李顺看看老秦,然后看着我,眼神有些怪怪的,半天一言不发。
老秦这时说:“到午饭时间了,下去吃饭吧!”
边说,老秦边把地上被李顺摔坏的电话机捡起来放到床头柜上。
正在这时,章梅敲门进来了,看到床头柜上被摔坏的电话机,看着李顺:“这是你干的吧?又发疯了?”
李顺翻了翻眼皮,没有做声。
“你什么时候能保持一周不发疯我就服了你。”章梅说。
“你闭嘴!”李顺说。
“你不发疯我就闭嘴!”章梅说。
“我这会儿没发疯,你现在给我闭嘴!”李顺说。
“李顺大老爷,你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废柴!”章梅瞪了李顺一眼,无奈地说了一句,然后转身就走了出去。
李顺看着章梅出去的背影,苦笑一下,然后就是一声叹息。
然后大家一起出去吃饭。
吃完午饭,李顺的情绪恢复了正常,兴致勃勃地边抽烟边对老秦说:“老秦,问问他们,手续办地怎么样了?”
老秦说:“我刚问了下,都办好了,明天一早的飞机。”
“我们要去哪里?”我看着李顺。
李顺看着我,突然咧嘴笑起来。
李顺一笑,坐在旁边的章梅也跟着笑。
老秦也微微笑了下,然后站起来先出去了。
“你想去哪里?”李顺问我。
“我想回家。”
“没出息,出来一趟才几天就想着回家!”李顺说。
“也不能这么说,易可这次没能在家和父母一起过年,先回家也是情理之中!”章梅说。
我说:“那到底是要到哪里?”
李顺哈哈一笑,说:“这个家自然是要回的,早晚都要回家的,不过,在回家之前,我们要到几个地方散散心,打完仗了,休息下,放松下。我们明天呢,先到澳大利亚去!”
“澳大利亚?”我一愣。
“对,澳大利亚,去悉尼!”李顺说。
“这——”我有些回不过神来。
“明白我的意思了吗?”李顺说:“到澳大利亚去,一来大家休闲散心,二来呢,给你创造个机会。海珠和你老丈人丈母娘不都在悉尼吗?”
“呵呵,我们做你的亲友团陪你去找老婆啦。”章梅笑着说。
我愣愣地看着李顺。
“你那个婚礼呢,中途夭折,这事很窝囊,虽然我不怎看好你和海珠的事,但不管怎么说你们也是登记结婚的人了,这两口子有问题,总是要解决的嘛。
“刚过门的新娘子离家出走了,这不是那么回事吧,我这次呢,借着大家一起去澳洲旅游散心的机会,顺便给你提供一个解决问题的良机,你可要好好把握。”李顺看着我:“怎么样,你感觉我的安排如何?好不好?”
我机械地点点头:“好,好——”
“机会我给你创造了,至于结果嘛,那我就不管了。能不能把问题解决好,这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李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态。
章梅对我说:“嗨,易可,没事,到时候我帮你一起去做工作,保证能圆满解决问题!”
李顺冲章梅一瞪眼:“你少掺合。人家两口子内部的事,你搅合什么?就你,会做个屁工作!”
章梅哼了一声:“瞧不起我是不是,你以为我就什么都不行?”
李顺说:“你行,你拿出几样行的来给我看看哪。”
章梅说:“哼,你等着瞧。”
李顺和章梅斗起嘴来了,我起身离开,身后传来李顺的声音:“梅子,我警告你,易可和海珠的事你不许掺合,不然我就不带你去澳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