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雷一行人离了九江城,没有去往扬州,也没有转道往西走,而是反其道而行,一路向东去。
七个人,一头牛,两匹马以及一辆马车,诸人又恢复了晓行夜宿的生活。
想到这一日,大家在一处龙王庙歇脚。经过九江城一番周折,貂蝉现在对程大雷也有几分折服,一路上仍在受苦,但却少了许多怨言。
难缠的只剩下乌力罕一人。
这女人嘴碎起来实在有些怕人,便是程大雷也觉得头疼。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古人诚不我欺。程大雷只能假装没听见,摆出置若罔闻的样子。
离了九江城,继续往东行,没有几日光景,一行人便来到六瓶湖。
在江南发生的几场大战,六瓶湖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换句话说,没有六瓶湖难说今日是谁坐稳江山。
程大雷到的时候,见湖面一波不起,碧水如镜,满目野芦横生。
这是战场遗址,不知多少人埋骨此处,但如今看起来,此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据说战争刚结束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在这里挖宝,想着找到些兵器换取钱粮。”崔白玉道:“等到现在,人都散得差不多了。”
程大雷点点头,掬一把水扬在空中。当初,野原火便是兵败在此处,数十万大军精锐尽折于此,也就是这一战打碎了戎族的锋芒,此战过后,戎族一蹶不振,再没能力应对帝国军的反扑。
只不过,野原火的尸体到现在也没有被发现,也就是说,现在他究竟是死是活谁也说不好。
程大雷千里迢迢来到江南,有一部分原因便是为了这件事。毕竟故人一场,程大雷心里也盼望着他能活着。天下如此,非一人之罪,如果他还能活着,程大雷就把乌力罕交给他,隐姓埋名也未必不是一生。
今夜,诸人在湖岸上扎营,夜深人静的时候,有一个人快速靠近营地。
程大雷正守着篝火发愣,刘发财已被他赶回帐篷睡觉,今夜他代替刘发财守夜。
“大当家!”
黑影忽然出现在程大雷面前,躬身拜了一拜。
程大雷见是白元飞,不动声色的点点头:“九江城的事是你动的手?”
“不是手下,手下也是刚刚从荆州回来,接替了之前兄弟的工作。”
程大雷问道:“荆州的情况怎么样?”
白元飞禀报道:“属下已将大当家的信递给刘悲,他让我转告大当家,也应该为弟兄们考虑考虑。”
程大雷叹口气:“他说的我明白,心里有数。仗打得怎么样?”
白元飞笑笑:“不必大当家担心,荆州打得很是不错,咱们的人马入蜀之后,荆州兵根本没有抵抗之力。如今大军已压在荆州城下,荆州兵正商议投降的事,只不过刘悲拖着没有答应。”
关于刘悲指挥作战的能力,程大雷是信得过的。他开口道:“徐问天麾下的江南军如何,咱们与他们关系处得怎么样?”
“不是特别好。”白元飞道:“他们想要先进荆州城,刘悲不肯答应,现在双方剑拔弩张,不过在荆州,他们不敢向我们动手。”
在李行哉派江南军入蜀的时候,程大雷便预见到会发生这一幕。
“大当家,还有一件事属下要向您禀报。”白元飞道:“您在九江城露相后,鱼龙卫便以九江城为中心,撒出网来寻找大当家的踪迹。据属下估计,他们很快就能发现大当家的踪迹。我想问大当家,要不要喜字队动手消灭一部分人?”
程大雷摇摇头:“你们躲在暗处便好,暂时不要和他们发生冲突。”
“属下明白。”白元飞虽然点头答应,但看他的样子是有些不服气。
鱼龙卫天下扬名,相比之下喜字队却没什么名气。但如果真摆开架势大干一场,喜字队未必怯了鱼龙卫。
“还有一件事,你让兄弟们帮忙打听一下。”程大雷道:“他可能还活着,如果活着的话应该就在附近。”
白元飞听程大雷讲明白事情原委,点点头道:“大当家方向,属下与他照过面,如果他还活着的话,属下一定能找到他。”
白元飞同野原火也有交情,当初被困凉州城,二人堪称同生共死。只是白元飞也是第一次知道,当初那个沉默寡言的戎族少年,竟然点燃了一场燎原大火。
如果有可能的话,白元飞也盼着他能活下来。
白元飞告辞一声,悄无声息的离去,很快便隐在夜幕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见他走了,程大雷轻叹口气,天下之大,人海茫茫,即便野原火还活着,想找到他也并不容易。
诸人在湖边休息一夜,又绕道向北,离开江南,转去中原。
鱼龙卫兴师动众,几乎等于明火执仗,当他们得知一骑黑牛的,曾出现在六瓶湖时,立刻调动人马扑了过去,结果完全扑了一个空。
话说程大雷骑了一头黑牛,身边几个女人又是国色天香的存在,他们走在路上,目标是极显眼的。想要找到他们,当没有什么困难。
可鱼龙卫却处处被程大雷领先一步,刚得知程大雷消息,扑过去后人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关键在于这件事不能做得大张旗鼓,即便李行哉要杀程大雷,也必须悄悄进行,不能搞得人尽皆知。
李行哉不想让人说他狡兔死走狗烹,刚坐稳天下就要冲弟兄们动手。更何况,他现在还未坐稳天下呢。
眼下诸侯大会在即,天下诸侯赴京,李行哉也得顾全自己的名声。
所以指挥这次行动的戚继光才处处受制,被程大雷牵着鼻子走。现在他琢磨着,程大雷估计已明白自己要做什么,明白李行哉的心意。所以这件事更不能再有犹豫,必须及早解决这个麻烦。
令戚继光苦恼的是,他根本不知道程大雷要去哪儿,按常理而度之,程大雷应该回自己老窝凉州。可他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一路向东,又折道中原,反正是距离凉州越来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