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握住的手用力往回收,不愿碰触他的胸膛。
她知道的,宫池奕胸口纹了跟她一样的纹身,甚至刺上了她的名字。
可他依旧紧紧握着她的手腕不让逃避,眸子低低的望着她,“它非你不可。”
她手心的位置,是他的强有力的心跳,平静中一下一下擂得很重。
记得自己以前曾经嘲讽的问过他说情话的本事都从哪学的?他真的擅长这一套。
吻安不说话,只淡淡的看着他。
男人倒也没有借着酒劲儿为所欲为的强来,低眉看了她一会儿。
沉沉的、冷不丁吐了一句:“我有点疼。”
她抬头,也只是淡然看了他一会儿,眼底没有什么波动,甚至是一副司空见惯后的微嘲,“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么?到哪都不忘上演苦肉计。”
说着话,她把目光看向他如今比谁都优越的一双长腿。
柔唇轻启,“很晚了,你回去吧,我今晚不缠着你。”
便是换过来他缠着她了。
男人一手还搭在她腰上,低低的嗓音里带了几分无辜,“我喝成这样,你让我自己回去?”
吻安有些好笑,“我让你喝的,还是我让你过来的?”
话说完闭了闭目,不该跟他扯这些没用的。
可他再次拥上来,整个胸膛都给了她,声音压在她后颈处,“很疼……你真的不管?”
她直直的站着,冷着脸,“宫池奕,喝醉了不是耍无赖的便利桥,你对着我又凶又冷的劲儿哪儿去了?”
不过几个小时就变了个样,酒精还真少东西啊,前账都消的干干净净了。
可吻安这么说着,因为被他身体重量逼得不得不往后退了退,以免摔倒而抬手扶了他的腰。
掌心接触到他后腰的衣服时皱了一下眉,抹了一手硌手的沙子。
“是不是这辆?”不远处,几个打着灯的男人不知道在找什么,但围绕着的是宫池奕的车。
她眉心微微紧了紧,往后退了两步关上门。
费力的把他推开站稳,仰起脸,语调温凉中带着不解,“你做什么了?”
他闭着眼,嗓音低沉、模糊,“也许是破坏哪根公物木桩了。”
醉意下还轻描淡写的回答,都惊动交警了,他却一点不在意,看起来也没那么糊涂,之后转身自己往客厅沙发走。
大刀阔斧的坐下,“嘶”的吸了一口气,又侧过身倚在侧边俯首上。
吻安就站在门口看着他深眸微阖完成一系列动作,还没做什么,门被人敲响。
“笃、笃、笃!”一下一下的很急。
她皱着眉,今晚本就情绪不佳,这会儿应付谁也没好脸色。
开了门,交警看她赤着脚、皱着眉,下颚被男人捏过的地方还两道若隐若现的红痕。
要说狼狈也的确有一点。
吻安被他们的电筒照得眯起眼,尽量把语气放得正常,“有什么事么?……麻烦把电筒关了,刺眼。”
交警这才收了光,毕竟是对着极美的人儿,笑了笑,“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是这样……”
指了指距离她的小公寓不远的车辆,“那辆车的主人在小区门口撞了小区刚投建的象雕,人员倒是没伤亡,但得给投资方和业主们交代……”
解释了一通,才道:“车主没找到。”
她抿了抿唇,说谎这种事信手拈来,这会儿却不那么自在,毕竟不是私事。
片刻才努力笑了笑,“没看到,你们再找找吧。”
交警看了看她,倒也没勉强,一边拿过肩上的对讲机,“查到车牌号没有?今晚不弄完别想睡,明天业主就该闹了,快点……人还没找着。”
他们走之后,吻安转身进了屋,站在距离的很远的盯着他看了会儿。
宫池奕刚把电话放下去,随手扔在面前的茶几上。
她过去的时候还能看到他是打给展北的,估计是找人家背黑锅了。
吻安几不可闻的嘲讽,“有权有势也不是这么用的。”
男人倚在沙发上,醉意大概是醒了点,眸色沉沉的望着她,道:“明天我自首,再进去蹲一次?”
她的脚步微微顿住。
关于他上次入狱的事几乎没提过的。
宫池奕收回视线,反手褪了外套直接往地上扔,期间随着动作浓眉微蹙,似是在隐忍疼痛。
想到交警的话,她才把目光放在他后腰的位置,但他坐了回去,看不真切。
“我坐会儿就走。”片刻,他闭着眼沉沉的道。
安静下来,冷峻的五官微仰,倚靠着没了动静。
她在原地站了会儿,抿着唇,好久才走了过去,表情甚少,“你起来。”
男人没动静。
吻安不可能把一个醉酒的男人拖起来,所以客厅里一下子寂静无比。
窗外隐约的动静,看起来是找到肇事的了。
展北来得很快,虽然平时一板一眼的,这会儿不知道从哪捡了一件烂西装,弄得满身酒味,上来就给交警递昂贵香烟。
“实在不好意思,刚刚烟瘾犯了,出去买了两包,绝对不是逃逸!”展北眯着眼,还想着给人点上火。
但交警只是接过烟,摆了摆手,皱起眉看了他,“你的车?”
展北一脸难言,“……老板的,今晚喝高了一装就飙过了头出事了,还请几位别把这是捅我老板那儿去,我自个扛就行?”
好歹是早年就在宫池奕身边呆着的人,什么场面都见过,混什么人有什么脸,便把一套谎言编的很全,也把这会儿的身份演得入木三分。
交警脸色的狐疑的慢慢打消,“你可真有能耐,还跑去买烟?……虽然是无心之时,你这醉驾还是得回去听从处理。”
展北点头,“是、是。”
走之前看了一眼还亮着灯的小公寓。
吻安放下挑开一指往外观望的窗帘,转头看回去。
蓦地拧眉,沙发上空空的,男人没了影。
脚步从窗户边略急的往回走,正好见了指尖勾着外套摸索到大门边的男人,一手无力的撑着墙面,转而想去开门。
只是他找错了门把的方向,半天开不开,脾气一上来“砰!”的砸了一下门板。
吻安跟过去的步子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响弄得僵了僵。
片刻才继续走过去,拨掉他开门得手,仰脸,柔眉蹙起,“你干什么?”
低眉伸手去拿他指尖勾着的外套。
他却把手躲了过去,眸眼低垂,微眯着看着她。
吻安抬头,语调不善,“大晚上的你来了又走是打算折腾点什么?”
虽然是醉了,但也总算看出来,她这会儿是想留他的。
微醺的薄唇动了动,竟是沉沉的改了口:“我,找卫生间。”
她眉心紧了紧,这次才把他的外套拿过来挂在玄关,淡声,“卫生间不在这儿。”
“你扶我去。”他接着话。
从门口到卫生间,谁也没说话。
北云晚的公寓不大,典型的女孩子住的地方,卫生间也宽敞不到哪儿去,两个人一进去,空间更是显得逼仄,几乎连彼此的呼吸都能听得清晰。
进了门,吻安抬头发现他正低眉盯着自己。
“干什么?”她不悦的皱着眉,难道就要一直站着。
宫池奕也很想知道他这会儿进卫生间能做点什么,他现在不想吐,也不想动,可刚刚他总不能说他在找她的卧室?
片刻,他薄唇微动,“洗澡。”
她眉心紧了紧,“自己洗。”
随即松了手。
可指尖刚从他身上离开,手腕被他握了回去,没让她转身出去,垂眸望着她。
许久。
他终于沉声,“我是醉了,但还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重新开始,好不好?”
吻安想把手抽回来,动不了,“这些事等你清醒了在跟我谈。”
他将她揽了过去,低低的、平缓的语调:“我可以清醒五分钟,很清醒。”
明明就是醉汉性质的台词,他竟然也说得一本正经,无比认真,看着她。
她知道他的性子,并不当真,就当是顺着醉了酒的人,抬眸,“我不知道怎么跟你继续,不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的继续在一起,那样的相处很奇怪,可我的确斗不过你,连个签字都拿不到……”
“答不答应?”他打断了她的话,沉浓的醉腔也带着几分强势。
吻安抿唇。
男人略微闭目,“好,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我给。你要多久就多久,让你静一静,只求别再见缝插针的逼我离婚。”
他什么都不怕,居然怕了被她这么日日夜夜的逼着。
“还有……”他低眉,看起来,他所说的五分钟清醒,一点也不是玩笑,很清醒,“也给我时间,我想给你准备一个很好很好的礼物,不求你原谅那些算计,至少,你懂我当初是不得不那么做。”
吻安看着他,一点也不像说笑的样子。
她却忽然想笑,这么大的事,她努力了那么久,就一两句醉话谈论过去了?
她居然跟一个喝醉的男人一本正经的谈事?
微仰脸,“我真的不需要你的任何礼物。”
男人低眉,薄唇微微抿着,许久才低低的开口:“关于你妈妈的,也不要?”
这句之后安静的时间很长,吻安抬头盯着他,用力的探究着他这句话的真假,很仔细的辨别是不是又是醉后胡话,只为了不让她逼他的缓兵之计?
可他眸底幽暗如夜,只是定定的望着她。
“别以为你喝醉了就可以胡说。”她落了表情,“我妈出事这么多年,你还能给我什么?是不是到时候你给我送个她用过的笔、或者穿过的衣服来糊弄我?”
她看过那本日记本,甚至有那一瞬也怀疑过是不是还有什么奇迹。
男人似是唇角勾了勾。
至少她对关于她妈妈的一切都是敏感的。
那他的惊喜就不会白费。
“不会。”他薄唇沉声,视线一直都低落在她脸上,嗓音越是浓了浓,“我对你,向来都认真至极,只是你不信而已。”
吻安却微蹙眉,躲避这样的深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的,她听不了他这样浓墨深浅的蛊惑了,本能的拒之门外。
也许是吓怕了。
她还没从他臂弯里退出来,又一次听他低着声音说:“真的疼,安安……”
喝醉了还知道疼,那一定是真疼。
而当她看到他后背划了一道子、青了一片的时候,眉头也跟着拧了起来。
嘴里却也没有留情,“大晚上醉酒飙车,真当自己是金身菩萨?”
不飙车怎么办?他把她凶成那样,倒是没让她缠着要签字了,万一真心灰意冷呢?
男人有时候就只直脑筋,想下一秒就见到某个人,要么是飞,要么就是飚,能最快见到就好,过程不重要。
当然,吻安根本不会想到,他撞了人家的象雕之后生了歉意,眼看着刚雕好的象身就到倒塌,酒精麻痹神经的结果就是他下车、徒身去顶倒塌的象身。
没被压死、致残已经算很好了。
那个样子,必然是没法洗澡的。
可他进了浴室就挪不动脚步,谈完话之后一副醉态,只撑着洗手台站着。
吻安只好出去拿了碘酒,正好方便给他后背擦上。
全程他一点声响都没有。
吻安站在他背后,但他也能从镜子里看到她专注擦碘酒的神情。
心底自顾庆幸,聪明又倔强,还冷心冷眼,虽然也是意外,可至少醉酒和苦肉计在她这里终究是有点用的。
她收起碘酒时,他转了过来,目光没来得及收回。
上身精硕完美的体型倚在洗手池边,皮带下就是若隐若现男性气息。
“谢。”蓦地,他极其客气的醇浓在头顶响起。
吻安艰难抬头看了他,带了一股子莫名。
男人只是眯起微醺的眸子好看清她,声音居然哑了,“抛开结婚证,先当它不存在重新开始的话,我们现在是半陌生状态,不该谢你么?”
她眉心微紧。
就是因为他忽然说“谢”,吻安才觉得这关系骤然真像是从头再来的。
很怪异,又莫名的让人轻松。
“我出去了。”她握着碘酒,搓了搓指尖被沾了的红色。
手忽然被他握了过去,拂去她搓手的动作。
白皙细嫩的指尖沾了异色,确实不大好看了,也不说什么,他拿了毛巾沾了水就给她搓指头。
动作不急也不重。
吻安不说话,看着毛巾一点点沾了色,才抬眸看了他,“就算我手上的干净,毛巾又脏了……出现过的痕迹,怎么消也是存在的。”
宫池奕手里的动作顿了顿。
他很清楚她在影射什么,唇角动了动,搞学问就是不一样,幸好他能听懂。
又装不懂,避重就轻,“我只要将它从你手上除去,毛巾上的可以洗,洗衣液、沐浴露、肥皂、香皂什么洗都行,我有耐心不断的洗、不断的清,总能被水冲干净是不是?”
她抿唇不语。
宫池奕已经把毛巾放进洗手池里,拧开水,又看了她,“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答应了重新开始。
吻安抬眸,微微蹙着眉头,他却转了过去,去洗毛巾。
从镜子里看到她还站在身侧,他停了下来。
侧首,低眉,眸色微沉,又想反悔了?
见他转过来,吻安也抬头看去,柔唇微动,可声音还没出来,他的目光只扫过她温凉的眉尾,手臂圈了她。
距离极快的拉近,她本能的撑着双手,他又没了动作,只是压低视线。
“等你明天清醒……”她缓了缓语调,又微蹙眉,怕洗手池里放满水溢出来,改口:“水……”
然,他跟她不在一个调子上,浓墨一般的眸子染着低醇的嗓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想吻你,很想……”
低哑模糊的强调不成句子,吻已经落了下来,轻点柔唇之后望着她,像等着她的首肯。
可她明明在蹙眉、在推,他却继续吻下来,一下比一下滚烫的唇畔温度。
洗手池里的水果然溢满了,像她此刻脑子里的膨胀,不知道都被放了什么,却满满当当的挤在一起,导致她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
细碎的水流溢出来洒落到地上,溅了她光洁的脚背,冰凉的水温下,身体也跟着敏感的颤了颤。
男人垂眸,望着她,又把视线落到她脚上。
以往她不喜欢穿鞋,他一定能第一时间发觉,今晚却丝毫没注意。
浓眉蹙起,转眼已经把她抱在怀里,出了浴室把她放在沙发上。
沙发,本就是危险的地方,走了那几步,她早已清醒得差不多,不让他继续这个吻。
语调也淡了淡,“很晚了,你去弄完睡客房。”
他俯身在沙发前,看了她一会儿,“好。”
吻安从沙发起身,好像脚底的疼都感觉不到了,神经被麻痹了……
趴在床上,又想起来门没锁,可是懒得动了。
后来不知道他都折腾了些什么,总之,之后很长时间,似乎都没睡。
早上起来,公寓里没有他的影子,倒有一份早餐时给她准备的,她这才看了看时间。
都九点半了。
宫池奕现在身后是庞大的家族集团,手里又是融合了古瑛、顾启东资力的SUK,不忙是不可能的。
早餐桌上依旧放了一张纸条:“说好了,不准反悔。”
她捏着纸条安静的坐了会儿,放了回去。
彼此静一静,然后重新开始?暂时当那一纸婚书都不存在。确实是很新鲜。
那天中午她出门的时候看到了被宫池奕撞坏的象雕,收拾得只剩几许灰和细碎零片了,估计过两天又会开始建。
听到旁边有人说:“亏了那人车子好,要不然车毁人亡咱这象还不一定坏呢!”
也不知道是在庆幸人没出事,还是惋惜象雕没了。
她依旧是打车出入,在离开仓城出去游一圈之前,要跟上一部电影有关方面做几个交接。
也许,顺便还能探一探最近有没有还不错的影视,她可以考虑回来开工。
桑赫好久都没见她了,不过他这人每天都一样的好状态,笑着看她,“你要去墨尔本?干什么,移民啊?”
吻安笑了笑,移什么民?
她现在估计也不符合那资格……哦不对,她是封了爵的人,想移也移不出去吧?
眉头轻轻蹙起,真的发现一个爵位把人困得很紧,她当初怎么没有坚决婉拒,就这么上了宫池奕的道?
桑赫见她半天不说话,皱了皱眉,“对了,我最近在物色好的剧本,到时候你得帮我拍啊。”
她回神,浅笑,“你自己不也能拍?”
桑赫老气横秋,又酸唧唧的瞥了她,一腔的揶揄:“我没你那能耐啊。”
她只是淡笑。
“你在学府的课程都完了?”桑赫又想起来问。
吻安挑眉,“现在马上就毕业季了,我是不会有课的。”
她的课程虽然来的人多,但不是必修,都是放在其他时间,不占用毕业季的紧张安排。
哦……桑赫点了点头:“我亲戚家里的孩子就在那个学校,前几天还问起来了,等你有课了告诉我一声,他挺喜欢你的。”
吻安不认识自己的任何一个学生,只是笑了笑,“好啊。”转而又弯了眉眼:“男孩子帅不帅?”
桑赫一愣,惊恐的看着她,眉尾的痣弯着,溢出风情,越是可怕,“你要干嘛?……丧心病狂啊,十几岁的男孩你都不放过?!”
吻安笑了,颇有意味的看了他一眼。
她从前那些专门潜规则男性、嫩模的绯闻到底是深入人心了。
桑赫咽了咽唾沫,又狐疑的看着她,“你跟三少是结束了?”
她的这种状态,都是在以前单身的时候才会有的。
吻安略微挑眉,彼此静一静,所以应该算,点了一下头,抬手看了腕表,“时间差不多了,我就是给你告个别,最近很累,回去休息了。”
桑赫皱起眉,话都没说,她已经浅笑一下、付账走人。
那天之后的很多天,吻安真的没受到宫池奕打搅,真是安静至极。
偶尔能从媒体笔下知道他最近忙得不可开交,可能真的把带领一批仓城企业跻身荣京商会作为己任了。
时而能看到大型交流晚宴,别人都是香艳女伴,只有他孑然一身,与人握手还把另一手别在兜里。
没有尴尬也没有不尊重,侧面看过去透着以往的漫天绯闻里没有的稳重气息。偶尔也会随性的搭着外套,微卷的袖口一派矜贵。
她似是笑了笑。
他倒是浪子回头金不换了,隔绝了一切绯闻,可她的印象还跟以前一样,不然那天桑赫额不至于被吓成那样。
当然,她不在意这些。
退出新闻页,窝在沙发里给很久不联系的东里打电话。
“我想过去找你玩,散散心,介意么?”她淡淡的笑,“这边没什么朋友,只能去找你了。”
东里忙了大半年也没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听起来声音低低的,不是疲劳过度就是睡眠不足,“什时候到?”
吻安看了看机票的时间,“后天吧,下午……你在午睡还是生病?”
从里闭了闭眼,“最近有点事,你过来正好。”
他也需要放松。
末了,又皱了皱眉,“你自己,宫池奕呢?”
吻安想了会儿,对着他也不想多加隐瞒,“没离婚状态下的半陌生人……”
“绷了?”东里忽然坐起来。
她还以为自己的说法听起来会难以理解。
可她不知道,东里现在的状况跟她也查不到哪儿去,完完全全的同道中人,一听就能明明白白。
她想了想,“也不算吧,但如果这样下去依旧走不到一起,什么证书也没用的。”
东里什么都说,只道:“到时候打电话,我去接你。”
吻安微蹙眉,“你好像……很希望我过去?”
态度从刚刚的疲惫到现在的积极,变化很大。
但这就是事实,东里现在就盼着有个人过去解救他,好歹可以花点时间做别的事。
又不忘直着性子强调,“别给我招一堆记者过来。”
她笑了笑,“知道。”
现在的媒体都忙着捕捉宫池奕的热门呢。
放下电话,她把该准备的都检查了一遍,因为是在卧室,听不到她放在客厅的电话在响。
等她出来已经响了好久。
看到来电显示,看了现在的时间,又皱起眉接通,“怎么……”
“开门!”男人很沉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吻安好多天没见他,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走到门边,他又像之前那样岿然立在门口,只是这次没喝酒,可目光一样压抑。
她还没说什么,他已经大步往里走,扫了一圈不大的客厅,转头盯着她。
“行李呢?”他忽然这么问。
吻安指了指卧室,待他往里走才猛然反应过来什么,紧跟着进去。
“你干什么?”
他已经把她的护照捏在手里,沉声,“不准去。”
她愣了愣,走了过去,倒也没有生气,看得出来,他来得很急,抬头,“你这么急做什么?……不是说彼此静一静,这也管?”
男人薄唇一冷,“我不打搅你,让你静一静,不是让你逃逸。”
逃逸?
“你以为移民就能躲开了?”他再次启唇。
她终于找到一个重点,眉心微微紧了紧,看了他手里的护照,很平静的望着他,“我现在的身份没法移民,我也没打算,只是出去散散心。”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你是让人监视我了么?”
是不是怎么也改不了这些手段?
男人低眉,目光在她脸上几番来回,辨别她话里的真实性。
片刻才低低的道:“我见过桑赫。”
所以是桑赫告诉他的?
哦,吻安想起来了,桑赫那天问她是不是要移民。
他倒是忠心得很!
她抬手拿走了自己的护照,见他也没动静了,只是站着看她把行李箱关上。
好一会儿才低低的问:“去多久?”
吻安随口说:“不知道。”
转眼发现他一张峻脸布满说不出的沉重,她才抿了抿唇,看了他,“也许不会很久,毕竟我没那么多钱在外边逍遥。”
男人眉峰略微捻起,略微挪步,不让她继续忙碌,让她好好对着他说会儿话。
目光低垂,嗓音里没了刚刚的强势压抑,变得很沉,“是在怪我没照顾好你?”
结婚那么久,说了好几次好好追求,但他好像也真的没给她送过多少像样的东西,一辆车如今还停在香堤岸。
给她钱,她也从来不要。
反倒是他被她帮了不止一次。
吻安听完莫名蹙眉,“……没有。”
宫池奕抬手在身上摸索了会儿,眉头轻轻蹙起,“没带,明天给你送过来?”
“什么?”她依旧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低眉,“你要钱,要卡,都可以,既然要出去就带足了资金,别到时候给我找借口说回不来。”
这话让她笑了笑,“我也没那么穷,要真不想回来,有钱也照样能借口不回。”
说罢看了看他,“再说了,我现在凭什么要你的东西?”
男人薄唇微抿,显示着不悦,垂眸看着她,也找不出理由。
半晌,才道:“接受追求者的东西不为过。”
吻安有些好笑,看着他面无表情找理由的模样,相对于最近在商场上沉稳又雷厉,这会儿的他显得是很别样。
“照你这么说,追求者的东西我都接受,我可以开博物馆了,也许还能定个坑蒙拐骗的罪?”她淡淡的说着,从他面前退开。
却又被他圈了回去,略微眯起眸子,“要么给你钱自己去,要么给你人,你自己选。”
人?
她看了他,没什么温度的浅笑,“宫先生每天忙得别人连按十下快门都不一定能捕捉到背影,跟着我出国,仓城的天就塌了吧?”
宫池奕薄唇微动,声音很是笃沉,“你可以试试。”
如果是以前,吻安不怕试一试。
但是最近她虽然见他不多,却知道他变了很多。
她现在不敢试。
那时候她才见识到,有那么一种人,在情场里偶尔无赖,深浓软语的撩拨信手拈来,可他一样也能转瞬变得稳重城府,沉得令人压抑,真是转换得游刃有余。
所以她还是别试了。
“卡吧。”她只得道,反正拿过来可以不花。
末了,她微抿唇看了他,稍稍斟酌,“别忘了你那晚跟我说的话,虽然不是很期待你能送什么,就当是给这段关系一个机会。”
“没忘。”他薄唇微动。
“我以为你真的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她笑了笑,抬手试图让他松开。
宫池奕却手臂往回紧了紧。
看得出来,她即将离开那么久这件事,她是毫不在意的,只有他满心满眼的不安。
吻安走不了,只得微仰脸看了他。
看到了他眼里的不安。
她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挺了解他的。
笑了笑,“不用这么紧张,你这样很容易累,不妨放松放松,我们虽说还有一层关系,但目前可以忽略,所以你就算找了别人放松,我不会怪的。”
他听完了,没任何反应,只是低低的望着她,“想都别想从我这儿找突破口……明天我去送你。”
“你那么忙……”她抬眸,声音被他的眼神止住,转而浅笑不语。
第二天去机场之前,他的车已经停在小公寓前。
进了门一言不发的拎走她的行李箱,又给她开了车门。
一路上,他看起来心情很不好,几乎没说过话,吻安是因为起得太早,顺便在车上眯一会儿。
结果干脆睡了个回笼觉。
醒来时已经能看到机场航站楼。
他停车的位置很不赖,至少不会被某些眼尖的狗仔抓到,看来是最近练出来的本事。
吻安解了安全带,“半小时就登机了,你先回去吧。”
男人没动。
在她开车门时忽然横过手臂把门关上了。
这个动作却让他想到了某张她和郁景庭的照片,手臂没有收回去,就那么看着她,忽然问:“空窗期,有没有可能跟别人发展?”
她愣了愣,这问题来得奇怪。
又笑了笑,“不知道。”
男人抿唇,不知道,是世界上最苍白的废话!
片刻,他又道:“虽然我能留着郁景庭,但我不喜欢这个人。”
吻安微微蹙眉,侧过脸,她当然记得他曾经很介意她跟郁景庭去过华盛顿一段时间。
她也不想玩什么欲擒故纵,很坦白,“至少跟郁景庭不可能。”
吻安想了想,“当初虽然是为了你,但至少那时候我是你的人,就那样跟一个男人同饮同寝,是该给你道个歉的。”
宫池奕侧过脸,眉峰轻轻拢起,她忽然这么客气,很难不让人多想。
“你真的,没跟他说过身世?”他忽然问。
吻安听完蹙起眉,“看来我们之间的信任都透支了,我不喜欢背地里做事,说了不会就是不会,但如果他从哪里得知了、做了什么,我没法保证。”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沉声,知道这话让她起了情绪。
她已经转手抬起车门扳手,未果。
身体忽然被勾了过去,面前就是他坚毅的下巴,薄唇有些凝沉的气息浮动,“出去这么久,好歹有个正经的告别。”
她往后退了退,“我要迟到了。……现在不比从前,别用那套用强的对付我,不是那个关系了。”
他似是勾了勾嘴角,“不用强,额头也不行?”
薄唇已经落在她细腻的额间,可也不过流转间,一路下沿攫取了她的唇。
她蹙了眉,却在她抗拒之际,他也浅尝辄止、顺势松开了,“下车吧,真晚了罪名又该落我身上了。”
左来右去倒好像是她在耽误时间?
进了机场,吻安就把行李箱拿过来径直往前走,语调温凉,“不用送了。”
他也没勉强,看着她大步往前走,在原地站了会儿,唇角略微弯了弯,虽然出去了也有变数,至少不用担心她缠着要离。
吻安进安检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看不到他了,却能看到围在旁边的记者。
估计又被堵了。
宫池奕是被围住了,一张脸上没有遮拦的被拍了正着,倒也不见不悦,只略微抬手,“不接受采访。”
“您是来送谁的吗?”
“听说您之前接了个神秘女子,是不是她?她是谁?”
“您是不是已经放弃了顾吻安?百捷集团为了入商会用女儿上奉的事是真的吗?”
……宫池奕总算回到车内,没有任何停顿的驱车离开,好一会儿才抬手按了按眉头,显然是松了一口气。
媒体的嗅觉有时候灵敏到可怕,就是有些事实歪曲起来也不简单。
连他秘密接了个人过来都知道,甚至连有人想用女儿表诚意都描得如此绘声绘色?
车子停在红绿灯都,虽然知道她这会儿大概是关机了,他也发了一条短讯。
“尽量开机,找不到你我会担心。”
没想到她居然回复了,“找东里而已,余歌是你的人,让她报告我的行踪不就行了?”
这语气,估计是提到郁景庭时的不信任惹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