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碌碌一个晨起,客栈终于安静了。
北堂商队的人全都上炕睡觉,客栈里的伙计,也都在二楼休息。
晚班的那些人,也都让他们回去了,未时末过来上工。
唯三没休息的,一个是红霞,一个是戴喜。
再加一个后院的张屠户,正在给商队修补货箱。
黄雨套车准备离开,卫峮担心,也跟着一起去了县里。
张屠户在后院敲敲打打,丝毫没有影响大家睡觉的意思。
就连林素,都睡得特别香甜。
戴喜没什么事儿,来到后院给大舅子打下手。
冬月眼瞧着就要过半,张屠户把箱子打好后,看着戴喜道:
“还有一个来月就过年了,你们是在客栈,还是去我们那?”
戴喜把手里拿的货箱放下,然后轻声的说:
“过年肯定走不了。初二就算过去,吃完饭也得回来。所以大哥,我想着……要不你们一起在这边过年算了。”
一共就他们两家,而且还有三个孩子,在一起热闹、鼎好。
张屠户又修好了一个货箱,坐在板凳上,道:
“跟你说这个就是商量是来这儿还是去我们那。一共就咱们几个人,过年人少不热闹。对了,那小媳妇儿在哪儿过?”
“回新站屯。”戴喜撇嘴,有些惋惜。
老早他就问过,寻思大家若是能在一起过年,那可太高兴了。
可偏偏……
张屠户理解,把最后一个货箱钉好之后,说:
“回去也行,人家出来一整年了,回去瞅瞅也正常。对了,你可以让她帮你捎些银子回去。东西让大车队捎没啥,可这银子不把握。”
戴喜听了摇头。
把几个货箱全都放在一旁,道:
“我才不会给银子呢。给了银子,谁知道会什么样。买些东西冻鱼、冻货回去,大家还能吃点儿。”
没法子,戴喜跟老宅那边,疙瘩太大。
张屠户见状,转移话题的说:
“喜子,跟哥瞅瞅他们的车,有没有需要收拾的。”
“咋,哥还会修车?”戴喜有些惊讶。
不过却也老实的跟着,仔仔细细的查看马车有没有问题……
……
临近中午,林素睡得昏昏沉沉。
眼睛特别疼,但是已经睡不着了。闭着眼睛胡思乱想,最后无法,只能起来。
穿戴整齐出了屋子,映入眼帘的就是修好的货箱。
坏的还真不少,码齐的货箱那么老多,而且还高。
看着这些东西就知道,昨天的那件事情,真的不小。
来到前面,张屠户跟戴喜在喝茶,见林素过来,赶紧起身。
素妞儿也没那么多事儿,冲他们摆摆手,道:
“坐吧,都坐。中午吃了吗?”
“还没呢,红霞再做,早上的酸菜剩不少,让她煮点儿面条就行。”戴喜回答。
原本都说好了,剩下的菜,让店里的伙计拿回去,可弄到最后不仅没有让人家,还把不少人“扣”了一整晚。
林素有点儿愧疚,轻叹口气,道:
“说好了让他们把剩菜啥的拿回去,没想到……”
“东家,买的布跟糕点不是还在库房嘛,今儿让他们拿回去就行了。”
戴喜这个提醒,倒是让林素很高兴。忙不迭点头,随后看了眼后厨又说:
“对了,等北堂商队这次走了,我看看也该收拾收拾回去了。眼瞧着冬月中,在有一段日子书院就休沐了。到时候我带白泺一起走吧。”
“一起?!”戴喜跟张屠户都很惊讶。
林素察觉他们误会了,笑着摆摆手,说:
“我的意思是带白泺回原昌县。我在那边也得待几日,正好他给他爹娘上上坟。当初都跟里正说好了,每年清明、中元、年前都回去。”
戴喜听到这儿,明白的点点头,道:
“对,对,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那孩子回去以后咋回来呢?”
“让连七送。”林素都想好了。
她在原昌县最起码得呆上五天,连七抽空把孩子送回来,正好。
戴喜跟张屠户互看一眼,明白的点点头。
正聊着,红霞端着面盆过来了,还有酸菜卤。
白面条配上油乎乎的酸菜卤,那叫一个香。
林素吃了一碗觉得意犹未尽,又给自己添了半碗。
难得顺口,她也贪吃一把。
白泺中午放学回来,红霞去后厨给他拿碗筷,盛面条。
小伙子坐下后,看着林素,说:
“姨,我们冬月二十休沐,正月二十开学堂。”
足足休两个月。
林素听了点头,戴喜坐在一旁,看着他吃面条,说:
“咋休这么久呢?休两个月?”
白泺听了抬头,一脸茫然的回答:
“喜子叔,不是都休两个月吗?”
“我……”戴喜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没念过书,自然不知道书院的规矩。
林素倒是很能理解,一年就放这一次,放俩月不算多。
摸着白泺的发顶,柔声的说:
“放假就在家好好练字,等卫峮回来姨跟他说,让他教你功夫。”
“嗯。”白泺点头,笑眯了眼睛。
张屠户再旁听着,抿唇一下,道:
“妹子,你看能不能……”
“能!”林素知道他要说什么,忙不迭点头,应下了。
没有那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成才。
文武全才,想想都不一样。
林素把面条吃完,满足的舒了口气,说:
“教一个也是教,若是他们俩喜欢,就让他们跟着学。三个孩子凑在一起,互相勉励,挺好的。”
张屠户一听这话,顿时高兴地不行。
恨不得现在就回家,跟媳妇儿说这个消息。不过还得等等,这边今儿人手不够,他得留下帮帮忙……
……
吃过午饭没多久,黄雨他们就回来了。
两辆马车,连七赶一辆,卫峮赶一辆。
连七那辆车里有人,卫峮那辆车里有窗帘。
没想到那些绣娘手还挺快,直接做出了两副窗帘。其他的没有做,现在忙着赶制被子。
林素看着黄雨扶下来的两个人,主动走上前,微微福身,说:
“关夫人好。”
只是简单的万福礼。
关夫人瞅着眼前服妇人装扮的林素,嫌弃的蹙紧眉头,道:
“你是这的老板娘?”
“是的。”林素说完站起身,丝毫没有再次拘着礼。
关夫人见状就更不爽了,瞅着林素的样子,重重叹口气,说:
“果然是乡野村妇,两个规矩都不懂。”
黄雨跟连七等人听到这话,面色都不是很好。关芷薇倒是懂事儿,轻拽了拽母亲,说:
“娘,这是表哥的朋友,好歹给些面子。”
“我需要给什么面子?我是皇上的小姨子,堂堂济昌伯夫人,正一品的诰命。”关夫人此刻的嘴脸,典型的小人得志。
林素瞅着她,终于明白凌慕川走时嘱咐的话语,是什么意思了。
只是没想到……
这妇人还挺给她惊喜。
懒得理他,扭头看着连七,说:
“去找戴喜,房间已经收拾好了,直接带关夫人、关小姐过去。至于吃什么,把菜单拿上去,让他们点自己可口的。”
“好的,东家。”连七说着,来到母女二人面前,比划个“请”的手势。
林素全程没再看她,这让关夫人心里很不爽。
再怎么说,她是皇上的小姨子,是六皇子、七皇子的亲姨母。
刚要发作,关芷薇按住她,缓缓摇头。
林素看着母女俩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用手肘怼了一下黄雨,不爽的道:
“你过去的时候,这老家伙也这样?”
黄雨没回答,挽着她的胳膊,轻声说道:
“夫人,赵公子的铺子已经选好,冬月十八开业。”
林素见她这般转移话题,自然明白她受到了什么。
心疼的拍拍其手背,叹口气,说:
“怪我,早知道我自己去好了,你在家歇着。”
黄雨听了摇头,反手握紧林素,道:
“让夫人这么惦记,黄雨真的很高兴。夫人放心,她说什么黄雨不往心里去。有吃的吗?真饿了。”
“有。中午吃的面条,昨天的杀猪菜做卤子,可香了。”林素说着,看着卫峮一眼又道,“拴好马车就赶紧过去吃饭,吃完赶紧睡。”
“知道了,夫人。”
林素从车里把窗帘拿出来,心里还是挺想看看效果,不过这会儿北堂弘维在睡觉,还得再等等。
拎着窗帘跟黄雨往前院走,刚进到大厅,就听到二楼关夫人在嚷嚷——
“这么点的屋子够谁住的啊?还有这熏香,难闻死了,什么东西都往这儿摆吗?你们这是……”
越说越难听,林素有些不乐意了。
把手里的窗帘放在柜台上,迈步就要上楼,被黄雨把拦住。
无声的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过去。
好歹是凌慕川的姨母,林素想了一下,倒也作罢。
让张菁赶紧准备饭菜,拉着黄雨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
二楼的叫嚣声仍旧没停,终于——
“吵什么?你们家后宅吗?七吵乱嚷?不知道这是客栈,还有别人在打尖儿?”
北堂弘维的声音不小,态度自然也不是很友善。
想当然,谁熟睡被打扰,都会不开心。更何况一个老妇女在那扰人清梦。
林素撇嘴,颇有些看好戏的味道。
“你是哪颗葱,在这儿充什么大爷?告诉你,老身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