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管?!”
林素重复,随后冷“哼”一声,道:
“今儿这事儿我还管定了!孙风是吧,还有两个弟弟,可以,不错!三个儿子养不了一个爹,让老子爹去打更,呵呵……”
孙风被这声冷笑,笑的后背“呼呼……”冒风。
总觉得事情不简单,眼前的这个女人……不简单。
孙风这会儿也缓过来了,哆哆嗦嗦的走上前,满脸死灰的瞅着大儿子,颤抖着食指指着他,说:
“你……你丧良心啊!”
话落,孙风的火瞬间起来了。
“我丧良心?我娘没了之后,那老李家的寡妇天天过来,你敢说你没动娶她的心思?要不是我跟老二出去嚷嚷,那李寡妇能滚犊子?早特娘做我们后娘了!”
“你……你……”
“我咋了?”孙风看着孙阳满脸通红的样子,气呼呼的道,“说我们不孝顺,你得先看看你自己做没做到!”
“为老不尊,我娘才没几年啊你就要再找。有后娘就有后爹,三儿那会儿那么小,怎么可能让他受委屈了?”
“你……你闭嘴——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孙阳猛烈咳嗽,恨不得把肺都咳出来。
即便如此,孙风依旧没有“闭嘴”的意思。
“我闭嘴?我不说?怎么,说你心坎儿上了?你心疼了?我告诉你,有我在的一天,你就甭想再找,甭想!你就守着这老宅,自己一个人给我娘恕罪吧。”
“啪——啪啪——啪啪啪——”
红霞终于听不下去了。
“猛”地走上前,狠狠甩了他好几个巴掌。
练武的人,掌力可想而知。
没多久,孙风两边的脸就肿了,而且还肿的老高。
红霞看着猪头脸,清冷的说:
“你算老几啊?你还给你爹定罪,你就不怕天打雷劈?”
孙风这会儿是真后悔,早知道就把老二、老三都喊来了。
这样一来,隔三还能跟他们周旋一下。
孙老爷子仍旧在咳嗽,咳嗽的声音里还有哭腔。
不管是谁,看到这一幕都会心疼。
林素不知道他们父子之间到底怎么了,但老人这么委屈、这么哭,真的很让人难受。
走上前,轻抚他的后背,轻声说:
“孙叔别哭,快别哭了。这孩子不懂事儿,你们父子之间应该有误会,说开了就好,说开了吧。”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孩子他娘啊,你……你咋就不把我一起带走啊……呜呜呜呜呜……”
撕心裂肺的哭声里,夹杂着说不出来的情感。
林素看着被打成猪头的孙风,想了下,道:
“你去,把你两个弟弟都喊来。红霞,你回家把戴亮喊来。”
“是,夫人。”红霞屈膝行礼应下。
看着没有丝毫动作的孙风,直接薅着他的脖领,把人拖出了屋子。
孙老爷子仍旧在哭,捶胸顿足的哭。
不停地说着“为什么不带他走”、“逆子”等话。
林素慢慢踱步来到荆帆跟前,压低声音问:
“那李寡妇的事儿,你们可听说了?”
“没有。”荆帆摇头。
今儿听孙风说那话,他也觉得吃惊。
如果真如孙家老大那么说,三个孩子这么对老爷子,好像还情有可原?
不,不对,不管怎么样得孝顺老人,哪有那么做的。
林素轻叹口气,把身上的大氅脱下,转身去了外屋地。
炉子里的火不多,一旁的柴禾倒是还有些。
往炉子里添了些柴,大锅内又烧了水。
打量着外屋地的碗架子,长叹口气。
屋里,老爷子的哭声仍旧继续。
好像憋了很久,终于得到释放一般。
林素推门进屋,见孙阳正坐在炕头,靠着火墙,眼神放空。
哭呆了。
哭到极致的那种。
林素叹口气,看着荆帆吩咐着说:
“出去那些柴,把炕洞再燎一燎。”
“是。”荆帆点头,转身出去。
林素站在孙阳的面前,看着他仍旧发呆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荆帆很快回来,把几个炕洞都烧了烧。
戴亮跟红霞先来的。
至于孙家三个兄弟,则是屋里的热气上来才到。
林素原本以为,三兄弟见到亲爹这样会心疼。
可没想到一个一个就跟不认识一般,站在那里连看都不看。
孙风指着林素,吃力的说:
“那就是凌夫人。这是我二弟孙雨,三弟孙雷。”
老二、老三都象征性的拱拱手,特别敷衍。
当然了,林素也没打算让他们有多正经的行礼。
轻叹口气指了指炕,道:
“都上炕坐吧,咱们能解决就咱们解决。咱们解决不了,明儿就让荆帆去趟县里,把县令请来。”
孙雷听到这话,冷“哼”一声,说:
“凌夫人,你当我们哥仨是农家汉子就好糊弄吗?县老爷说来就来,你让来就来?一张纸画个鼻子,好大的脸哟。”
“你——”
“红霞!”
林素出声,制止了红霞要冲上去的动作。
就在这时,老大直接挡在了老三的面前,一副护犊子的样。
如果说这个孙风有什么值得林素佩服,那也就是这护弟弟的心思了。
林素轻叹口气,看着眼前的三个人,沉稳的说:
“我三哥是你们村的里正,如今这事儿我赶上了,自然就想给你们父子调节一下。不为别的,为了老人能安度晚年,为了你们别后悔。”
“我们后什么悔,我们不后悔,能长大是我们的造化了。”孙雨理直气壮的反驳。
戴亮瞅着,不悦的开口说:
“你们仨要是继续这个态度,那咱就不说了。至于我妹子有没有那么大的脸,明儿见真章,怎么样?县老爷子如果请不来,老子给你们二两银子!”
话落,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灰溜溜的脱鞋上炕。
甭管戴亮是不是外村来的,如今人家是村里的里正,那就是官,得给面子。
林素见他们仨老实的上炕了,冲荆帆使了个眼色。
后者跟红霞一起出去,至于做什么谁也不知道。
很快,红霞拎着水壶跟几个碗回来了。
戴亮接过来,给大家倒水。
林素轻拍发呆的孙阳,柔声的说:
“孙叔,炕上坐,处理完这事儿咱们再去打更,啊。”
孙阳已经没什么想法,完全是人家说啥他就怎么做。
脱掉鞋子,上到炕里,挨着戴亮坐。
林素也跟着上炕,红霞坐在炕边,随时添水、倒水啥的。
屋子里很安静,谁也没说话。
偶尔会有一两声叹息,那也是孙阳发出来的。
孙雷听着他的叹息,有时翻白眼,有时冷“哼”。
反正态度极其不好。
直到,孙阳又叹了口气时——
“我说你有事儿说事儿,老叹什么气?谁把你咋地了?”
孙雷突然的声音,让孙老爷子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
明显就是吓得。
戴亮心疼,轻拍他的手背,给着安慰。
林素撩眼,看着孙雷,淡淡的道:
“你这副嘴脸,我就该让你儿子看看。等你晚年的时候,你儿子该怎么对你。”
“我儿子?我不做亏心事,我儿子凭啥对我不好?”
“老爷子具体做了什么,你没发言权。等荆帆回来再说,一切都不着急。”林素说完,端着碗喝口水。
这会儿屋子里的温度彻底上来了,舒服的让人满足。
这才是东北,这才是东北的热炕头。
孙雷不甘心,奈何老大一个劲儿拉他,也终于熄火了。
戴亮把蜡烛拿出来,点燃放在桌子中间。
烛光映着每一个人的脸,各怀心事,满脸严肃。
终于,院子里再次传来脚步声,接着屋门推开,荆帆的声音传来——
“钱伯,李伯,你们慢点,注意脚下。”
“没事儿,没事儿。”
陌生的声音,应该就是荆帆嘴里的那个“李伯”。
“这事儿搁在我心里好多年了,老早就想说,可孙兄弟不让啊。”
说话间,里屋门推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进来,后面跟着钱井跟荆帆。
孙家三兄弟一看到老者,几乎同时“哼”出了声。
林素见状明白,这个“李伯”,应该跟他们口中的那个李寡妇……有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