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英杰心里清楚，这黄雨根本不是什么劲儿大了。
她分明在提醒自己，好好说话。
如果说不好，他的下场，就如那桌角一般。
暮宿客栈老板娘的身旁，高手环伺。
这也是那人曾提及，不能近身的原因。
看着杯子里见底的茶水，脑子里却在进行着天人交战。
一方面是劝自己把握机会。
另一方面则是，甩袖离开，全然不顾。
但双方对立的时候，他内心中的天平，明显是倾向前者。
他是为了争夺“当家人”，不顾一切。
但他也有原则。
他的原则是让赵家在他的手里做大，而不是自取灭亡。
好一番心里建设之后，终于抬头面对林素，开口道：
“老板娘，今日在下找你，的确是有很多不愿意但又不得已的理由。身后是谁，曾经怎样，在下一个字都不能漏给你。”
“但在下能保证的是，合作一定真诚付出，绝不藏私。老板娘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把你身后的大树，借在下靠一靠就好。”
林素闻言挑眉，神情自若的问道：
“借给你？凭什么？”
赵英杰面红耳赤。
自打成年，他就没被这么对待过。
可是今日……
深吸口气，旁若无人的开口道：
“就凭……在下会给老板娘红利。五成、四成都行。你不用出本钱，出人力，出货源，一切都是在下来处理。老板娘坐享其成就好。”
很丰厚的条件。
林素漫不经心的看着他，不过当看到他的眼神之后，轻笑着道：
“我真搞不明白，既然你们赵家在京城有树，为何还会自在昌明镇混，不早早发展去京城呢？”
赵英豪闻言顿了一下，苦笑着摇摇头，说：
“以前的赵家，是家父当家。老爷子想去哪儿、想做什么，自然不是我这个当儿子的，能插手、能掺言。”
林素闻言轻笑，缓缓点头，道：
“那……赵大公子现在想去京城，老爷子就不管了吗？”
“想管，管不了。”赵英杰从容不迫的回答。
是了。
想管，管不了。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
大户人家，俨然就是一个微型的朝堂。
“老板娘也不用怀疑在下的决心、真心。说到底你不出任何东西，如果在下有事儿，求到你背后的大树，帮一把便是。”
“我信你的为人，如果真的能合作，你断然不会中途舍我而弃。所以在下诚心邀请，希望老板娘施与援手。”
林素拿起茶壶，给彼此倒了杯茶，十分冷静。
她考虑的东西比较多。
一，是他的诚意；
二，是赵英豪那边的态度；
三，也是最重要的。真要是把凌慕川这棵树让他靠，会不会给自己的男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些，她都不得不考虑。
放下茶壶，端起茶杯喝茶，深思熟虑。
赵英杰也懂事儿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黄雨把剥好的松子仁放在碟子里，然后起身拿到林素的面前。
全程没有看赵英杰一眼。
茶壶里的水空了。
小丫头拎着出去，到后厨灌水。
红霞已经跟段月家的开始忙活午饭了。
见她过来，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一个厨娘，快步走过来，压低声音，问：
“怎么样了？”
黄雨摇头，撇嘴道：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说自己有诚意。”
“那夫人呢？夫人答应了？”
“还没有。”黄雨继续摇头，“我也没底，不知道夫人会不会答应。”
红霞把茶壶里面续了水，轻叹口气，说：
“如果夫人要答应，你就打断一下吧。如果夫人说考虑几天，那回来还有些商量。我总觉得这个赵英杰……突然示好，不正常。”
“我明白。”黄雨应下，拎着茶壶长叹口气，道，“那我回去了，你忙着吧。放心，夫人那边我盯着呢。”
“行，那你去吧。”红霞说完，转身回了灶台。
客栈等着抢头香的客人，除夕这顿团圆饭都不能回家吃。
所以提前伙计就去问了食客们要吃的东西。
后厨这会儿提前准备，省的到时候有人等的着急。
至于客栈的厨娘、伙计，人家是要回去吃的。
趁着楼上都吃饭的时候他们回家，等吃完在赶回来。
三十、初一这两天，每天给十五个铜板，两天就是三十个，还不算过年红封。
每一个人都干的热火朝天，嘴角上扬。
想想银子就高兴，心里的爽利，旁人无法想象……
……
黄雨拎着水壶回来，二人仍旧保持刚才的坐姿。
小妮子提溜的心，这一刻也算放了下来。
只要夫人没有松口，她就能保证今儿让赵英杰，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把茶壶放在一旁，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
没有剥瓜子的声音，也没有说话的声音。
屋子里隔音不错，外面熙熙攘攘，屋里几乎就算听不到，不影响。
“哗……哗……哗……”
赵英杰续水。
这过程不住的看着林素，就想着能用水声提醒着她，赶紧说句话。
黄雨把他所有的举动都看在了眼里。
只可惜……
他们夫人稳坐泰山、岿然不动。
小丫头心情好，双手托腮，眨巴着大眼睛，十分灵动。
趁着这会儿，想想跟连七的点点滴滴，心里是既甜蜜又酸楚。
算起来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
从最开始睡觉不习惯，到现在抱着被子睡。
也不知道那家伙在京城，到底怎么样了。
有没有想她？
走的时候他说要去京城买房子，也不知道……买没买。
终于，林素舒了口气，坦然的看着赵英杰，说：
“赵大公子，你说的合作……我暂时还不能给你答复。”
“为什么？”赵英杰蹙眉。
他已经把自己所有的诚意都摆出来了，为何还是不可以？
“你先别急，我不是拒绝，也不是答应，我……就是想再考虑考虑。”林素坦诚的道。
她不怀疑他的诚意，可这事儿太突然，她总要好好琢磨。
况且现在银魂就在客栈，她可以过去问问他的意见。
反正这么大的事儿，她一个人不能做主。
赵英杰咬唇，看着眼前的林素，追问着道：
“那老板娘给在下一个准信，什么时候能给答复。成与不成，在下就想要个答案。”
“三天。”
“不行！”赵英杰摇头、
长叹口气，略有些颓败的看着她，说：
“不瞒老板娘，你的答复对我回去有着至关重要的左右。最迟明天我退房，如果那时老板娘还是给不了答复，那在下就当老板娘拒绝了。”
林素蹙眉，看着他不让步的表情，点点头，道：
“好。一会儿我会吩咐伙计，明日赵大公子退房，我会过来相送。到时，成与不成，我都给你一个交代。”
赵英杰闻言松口气，起身拱手，说：
“多谢老板娘。”
话落，头也不回的出了会议室。
门关上之后，黄雨起身来到跟前，挨着林素坐下后，道：
“夫人，你真打算跟他合作吗？”
林素捧着茶杯，撇嘴迷茫的说：
“我也不知道。”
黄雨闻言微扯嘴角，不再问了。
林素思索片刻，扭头看着她，道：
“你觉得……我该合作吗？”
“奴婢……奴婢觉得不该合作吧。”黄雨有些迟疑的回答。
单从赵英杰的为人，连谈都不该跟他谈。
更何况，还有赵英豪那层关系。
如果背着赵英豪跟赵英杰合作，那这事儿……
“咚咚……”
敲门声落，就听到陆伟的声音——
“夫人，县老爷郭大人来了。”
林素闻言起身，整理下衣服来到门口。
将门推开，陆伟抱拳拱手，说：
“夫人，县令郭志强大人到了。”
“好，前面带路。”
林素跟在陆伟后面，黄雨把会议室的门挂上。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了前厅，这郭大人的轿子还没到呢。
林素把黄雨递过来的斗篷穿上，看了眼楼上下来的那些富绅，众人一起出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