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成也不知道咋回事儿,跟着一起去了西屋。
进到西屋,戴大明赤膊背对着他们坐着。
后背肩头那里,青一块,紫一块。
大家都是成年人,对于眼前看到的这一幕,闭着眼睛都能知道是咋回事儿。
戴成顿时傻了。
木讷的站在那里,好像看错了一半。
唏嘘声,咂舌声……
虽然音量不大,但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
戴成缓过神来,快步冲到父亲面前。
原本是打算问怎么回事儿的,可当看到自家父亲胸前的样子,嘴唇哆嗦,脸都绿了。
这……这是……
颤抖着手就要摸。
“啪——”
没等碰到呢,就被戴荃一巴掌拍开了。
“装什么装?今儿要不是李郎中帮咱爹扎胸前,我们还不知道呢!你是长子啊。你说你要给咱爹娘养老送终,你就是这么养老送终的?”戴亮气呼呼的呵斥。
戴荃也受不了了,不顾外人在场,苦涩的开口说道:
“戴成啊戴成,我们尊你一声大哥,家里、家外的东西,我们哥四个不跟你争竞。为的是啥?图的是啥啊?可你……”
“你就是这么照顾的?咱爹身上的伤,大伤叠着小伤,新伤叠着旧伤。你说你不知道?那我问你,谁弄得啊?咱爹自己掐的吗?”
戴荃颤抖着声音质问。
戴成也觉得委屈。
他根本就不知道父亲身上有伤。
如今听到老二的话,难以置信的抬头看他,道:
“二荃,你那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跟我装糊涂呢?”戴荃不答反问。
戴成身子踉跄,戴大明忙伸手拽了一把。
戴亮再旁看到了,气呼呼的说:
“他都那么虐待你了,你还管他。爹,你就不能让他摔一次?”
戴大明缓缓扭头,看着三儿子的样儿,顺手操起枕头就甩了过去。
莫名其妙挨揍的戴亮蹙眉,戴荃也有些恼火。
他们哥俩是回来帮他的,怎么偏偏就……
丁广成等人看到这一幕,都替戴荃兄弟俩感到不值。
戴大明瞅着屋里人的表情,咬牙切齿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们,问:
“在你们俩眼里,你大哥是那种打爹骂娘的人?”
“我……”
“这……”
老二、老三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林素站在外屋地,刚才只是撇了一眼就退出来了。
虽然不知道老爷子具体伤成什么样,但能让哥俩恼火成那般,只怕不是简单的轻伤。
但老爷子的话又说明,那伤不是自己大儿子做的。
既然不是戴成,那会不会……
想到这儿,林素把视线移到了东屋……
屋里的刘罐子,一向快人快语。
见戴大明这般不说清楚,直接开口说:
“戴叔儿啊,有什么你就赶紧说出来。你这要是给瞒着,往后他们兄弟离了心,你就再想往起聚也聚不上了。”
“是啊大兄弟,有啥就说。总这么挨掐也不是事儿啊。”李郎中也在旁问着。
吴山微眯着眼睛,隐约猜到了什么,忙不迭开口说:
“戴家兄弟,你快说到底谁弄得。咱们村儿,可容不下这么心狠手辣的人。”
戴大明闻言蹙眉,看着眼前的吴山,不打算说话了。
戴成家的两个孩子坐在炕里,听到大人们这话,戴家小孙子直接开口说:
“是我娘掐的。我娘每天过来送饭,临走的时候都会掐我爷一把。我都看到好几次了,问了我娘还不承认。”
“……”
“……”
“……”
屋里顿时安静了。
林素站在外屋地,双手交叉置于胸前,嘴角轻轻上扬。
吴山刚才那话,无非就是提醒戴大明,让他帮戴成媳妇儿掩饰一下。
可没想到,小孩儿直接给透了底。
如今,她倒是想看看,这吴山到底要怎么做。
“爹,你撒开我——”
“老大,你不能去!”戴大明狠狠的抓着儿子,不住的摇头。
捶胸顿足的嘴里嚷嚷着“作孽”,李郎中忙把着他的手,生怕他把银针在捶进去。
“爹,我对不起你,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啊。我这就把那个毒妇休了,我把她休了爹。呜呜……呜呜呜……”
此刻的戴成,哭的犹如犯错了的孩子。
那么无助,那么委屈,那么懊悔。
林素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的要比戴家人清晰很多。
说到底,这戴成本性不坏,就是……太听老婆话了。
今儿在院子里跟她“交手”那几个回合就能发现,这戴成媳妇儿的心眼,绝对是她认识的人里最多、最会玩的。
洛淑雅除外,人家就是大户人家,天天啥都不做,就琢磨人心。
可这戴成媳妇儿……
人才啊!
“大成啊,爹不怪你,爹从来都不怪你。你聪明,稀罕念书,可咱家条件不容许,你就去镇上打小工,赚工钱。”
“爹用你赚的工钱,给你还有老二娶媳妇儿,爹……爹对不起你哟~!”戴大明说着戴家压箱底的往事。
屋子里没人插嘴,就听他们爷俩在那说。
东屋很安静,林素特意趴在门口听了听,里面一丁点声音都没有。
她相信戴成媳妇儿没有昏。
之所以现在不吱声,实则就是她怕了。
孩子都给人家生了俩,如今几个小叔子也都分家了,婆婆也过世了,就剩下一个公公。
她的好日子已经到来了,怎么可能会甘心被休。
只不过林素想不明白,既然已经都很好了,为什么还要掐老爷子呢?
泄恨?
有那么大的恨吗?
还是说想把老爷子掐死?
那更不可能吧!
终于,西屋的李郎中被吴山带出来了。
林素看着吴山,讽刺的摇摇头,道: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里正大叔对人这么上心过。如果大叔把这份心意用在村里人身上,相信村里会更加不一样的。”
吴山停下脚步,看着冷嘲热讽的林素,问:
“你啥意思?”
“我啥意思难道你不知道吗?”林素反问。
李郎中见这俩人又要吵起来,忙不迭出声劝着道:
“川子家的,咱先看给她看病。有啥事儿,一会儿看完病咱再说,啊。”
林素笑着点点头,比划个“请”的手势,让他先进屋。
屋内戴成媳妇儿老早就竖着耳朵听,见门开、吴山进来,边起身边说:
“山叔,你可来了,嘶——啊——”
还没等坐起身呢,直接又跌到在炕上。
林素一看就知道,八成是遭报应了。
懒得进屋,直接去了西屋。
西屋内,戴大明已经把衣服穿好了。
三个儿子全都围着他,老大的眼睛还通红通红的。
“我活着,哪儿都不去。老二、老三,你们也别想带我走。这房子、这院子,都是我年轻时候置办下来的,我有感情了。”
“你们大哥虽然耳根子软,但心肠不坏。他是不知道,我也不想说。说啥呢?给咱老戴家生了俩孩子,还伺候你们四个,不容易啊。”
“老二、老三,扪心自问一下,你们没娶媳妇儿的时候,衣服谁做的?谁洗的?你们娘……就不提了。咱得知道感恩,甭管她值不值得,啊。”
戴大明的话,或许对戴家兄弟、村里人很受用,但是林素听了,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谁来说去,老爷子就是不想走,不想离开老大一家。
或许,正因为戴大明看出了他们兄弟已经离心,所以就更不会走。
有他在老大这边,兄弟几个还能走动走动。
如果他真去了老二那,哥四个也就对这老大断了。
没有哪个父亲,会喜欢看到自己的孩子断道,没有!
“川子家的,川子家的你过来一下呗。”李郎中在东屋出声喊着。
林素被打断思绪,深吸口气推门进屋,道:
“怎么了李叔,有事儿?”
“有点儿。”李郎中没客气,指了指炕上缩成一团的女人,说,“她描述疼的地方我不方便。你帮我瞅瞅,她尾巴根儿那到底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