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耀推门进屋，看着地上趴着的继母，赶紧走过去将人扶起。
一双大眼睛，死命的等着林素，好一幕母子情深的戏码。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亲母子，林素是恶毒妹妹。
殊不知……
林素轻叹口气，缓缓摇头，对这个哥哥，已经不想说话了。
凌慕川站在媳妇儿身边，看着眼前的这对母子，清冷的道：
“本王要揍人，还需要问你们意见吗？”
“我……”林耀语塞。
有一肚子的抗议，却一句都不敢说。
甭说他现在是“惠亲王”，就是以前的“逍遥王”，他也不敢啊。
深吸口气，略有些强硬的道：
“不管王爷怎么说，在林府，母亲是林夫人，王妃是母亲的女儿，所以论辈分，王爷也是母亲的女婿。”
林素听到这话，冷“哼”着道：
“是吗？”
“难道不是吗？”林耀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妹妹，微眯着眼睛，满脸固执。
打小他们就不在一起，母亲又是因为生下她而去世，他心里更加的怨。
有些人就是这样。
明明怨不到，偏偏费尽心思的去找共同点，然后再怨怼。
林耀就是这样。
他认为他现在考不上举人，就是妹妹的错。
如果不是她的出生，夺走了母亲的性命，他也不会在继母跟前长大。
也不至于到现在，还只是个秀才的身份。
生气、恼火、不甘心！
所有的情绪积累到一起，然后就都算在了林素的身上。
要不怎么说这样的人，缺德呢！
林素瞅着理直气壮的林耀，背着手向前走了几步，说：
“别让本宫恶心你，就你林耀，也配我在我面前认亲？你谁啊？我娘早过世了，她算个什么东西！”
本就憋屈，如今正好有发泄的理由，岂能放过。
林耀怒了，对凌慕川他不敢，但是眼前这个他敢！
“我是你大哥，亲大哥！”
中气十足，声音很大，气得他直喘粗气。
就没见过这样的妹妹，目无尊长，什么话都往外说？
林素“呵呵……”冷笑，看着自称“亲大哥”的人，蔑视着道：
“我亲大哥？从父亲生病到现在，你这个亲儿子来伺候了？来照顾了？”
“我那是……我那是妻子临盆在即，走不开。”林耀给自己找借口。
林素看着高巧静，又道：
“那你呢？你照顾儿媳妇也走不开是吗？”
“……啊，是。”高巧静也木讷的点头。
“啪——”
林素想都不想，直接扇过去一巴掌。
林耀要上前，被清荷抓着胳膊、卸了力。
“连九、连三——”
话落，屋门推开，两个人跪在地上，异口同声的说：
“王妃请吩咐。”
林素指着一旁的母子，清冷说道：
“把他们俩送去京兆尹府衙，就说他们在林老爷生病期间，不来照顾、不来探望。林耀，你不是能拿大哥的架子吗？今儿我就让你好好拿着。”
高巧静一听这话，“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忙不迭摇头、告饶，说：
“王妃，求王妃开恩。到底是一家人，王妃跟流旭都姓‘林’，别闹得老爷醒了，你们兄妹反目，让他伤心啊！”高巧静苦口婆心的劝着。
一直拿着“继母”的身份自居，可她却忘了人家是真真正正的王妃。
或许最开始没理他们，但真要是计较起来，一个“目无一家之主”的帽子扣下来，他们两个就别想在京城立足。
林耀虽然混，但这其中的利害，他是知道的。
警惕的看着林素，语塞的说：
“你……你……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亲哥哥，你若是……”
“去特么的亲哥哥——”林素怒吼。
浑身哆嗦的走上前，薅住他的脖领，迫使他俯首看着自己，说：
“你跟我论‘亲哥哥’？当时我被冤枉的时候，你在哪儿？你在前厅指责我推了高氏，导致她落胎时，你想过你是我亲哥哥吗？”
“有哪个哥哥能相信自己的妹妹会那么坏？我林素从出生到现在，我就那么罪大恶极、十恶不赦？如果我是那样的人，爹爹贵为太傅，能看不穿我？”
“林耀啊林耀，你这人是非不分、好坏不辩，你现在跟我说‘亲哥哥’？你亲爹躺在床上，你可伺候了，啊？！”林素的质问，让林耀不说话了。
狠狠一甩，失望的摆摆手，说：
“你们俩，从哪儿来滚哪儿去。以后这边，不许再过来。父亲好了要怎么做，由他自己来定夺。至于现在……本宫说的算！滚——”
林素气的浑身哆嗦。
连九跟连三也都很生气，走上前，一人薅着一个，直接扔出了屋子。
凌慕川走过来，把林素搂在怀里，轻轻拍着。
说不心疼是骗人的。
说不生气也是骗人的。
可他心里明白，这个小媳妇儿就算在生气，做什么也都只是吓唬吓唬。
但若是他来做，就只能是真的，没有别的可能。
良久，一号从屋里出来，抱拳拱手，说：
“主子，王妃，属下已经用银针助益，至于能不能醒，还要看老爷本人。”
林素闻言，长舒口气，站直身子，说：
“辛苦了。”
“属下不敢。”一号惶恐的摇头。
林素也不想跟他说别的浪费时间，迈步回屋，守在一旁。
凌慕川看着媳妇儿的样子，大踏步出了房间。
连九守在一旁，见人出来忙拱手说：
“主子。”
凌慕川颔首，深吸口气，说：
“带本王去林耀的院子。”
“是。”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往前面走。
沿途不少下人见到，都纷纷行礼、问安。
凌慕川来到林耀的院子，偏房门框上，就挂了红布。
管事嬷嬷忙走过来，双膝跪地，说：
“奴婢给惠亲王请安。”
凌慕川扫了一眼，直接往正厅走，边走边说：
“让你们大少爷过来。”
声音清冷，婆子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很快，林耀就急急忙忙来了前厅，双膝跪下，有些怯弱的说：
“给王爷请安。”
有林素在的时候，他还能端着点儿。
毕竟他是林素的亲哥哥，单单这一层，凌慕川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可如今保护符不在，他不敢不恭敬，不敢不认真。
凌慕川倒也没难为他，指了指下手左边的位置，道：
“起来吧，坐那。”
“流旭不敢，王爷就这么说吧。”林耀不住的摇头。
他也算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人，知道什么时候能硬气，什么时候不能。
凌慕川看着他的样子，冷“哼”一声，说：
“既如此，刚才怎么不这样？你也知道有王妃在，本王不能把你怎么样，是吧。”
“流旭不敢，流旭惶恐。”林耀说着，恭敬地磕头。
凌慕川长叹口气，看着眼前的人，摇摇头，道：
“你坐吧。本王过来，就是想跟你说说，本王救了你妹妹之后的事儿。”
林耀闻言微怔，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知不是开玩笑。
起身走到一旁的位置坐下，但却只做了半张凳子。
凌慕川手指轻敲着桌面，看着门外，喃喃的道：
“你该知道，本王也是遗落在民间的人。打小就生活在一个叫新站屯的村子。那天本王上山打猎，正好就看到了王妃。”
“当时她浑身是血，额头有伤，危在旦夕。身上的衣服、首饰，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人家。所以本王把她救了。不为别的，至少能有些钱，能过几天安稳日子。”
凌慕川的话，让林耀愣住了。
他一直提心吊胆，没想到这王爷竟然……竟然跟他说起了过往。
说完之后呢？
会不会杀了他灭口？
想到这儿要起身，被凌慕川突然弹指一下，动不了了。
这……这……这是隔空点穴？
“老实坐着听！”
简单的五个字，让林耀的心，“噗通……噗通……”一阵乱跳。
虽然身子动不了，可这心还是可以的。
“本王把她救回去，花了所有的积蓄才把她治好。睡醒之后，她什么都不知道了，也什么都记不得了。本王觉得这样不错，至少本王……能娶媳妇了。”
林耀听到这儿，就有些生气了。
敢情是这么娶得她，也太敷衍了。
虽然看不惯妹妹，可到底是亲兄妹。
“王妃就算什么都记不得，可礼数、规矩这些，还是守着。就算我趁她昏迷，搞到了婚书，但她一直都保护自己，我们并没有行周公之礼。”
“本王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一个人不管忘记了什么，骨子里守着的东西，都不会变。而且……”
凌慕川起身，缓缓走到他跟前，伏在他的耳畔呢喃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