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
气氛不算融洽。
站在山洞外雨幕下的黑衣青年,做为魔门钜子手下三大弟子之一,他将脸上的青铜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庞。
这张脸,异常年轻,令任红玉都有些意外。
看这人的身手,应该已经拥有暗劲二三重的实力,而且魔门功法诡异莫测,令人防不胜防。
但是看他的脸,最多只有二十来岁。
年青人,冲任红玉露出一丝笑意:“我很羡慕你,能跟着一位当世真人,无限接近仙门……”
“是天师!”
任红玉纠正对方道。
雨水从天空洒落,再一次将她的身体浇湿,黑发随着冰凉的雨水紧贴在皮肤上,然而任红玉对这一切却毫无感觉。
她全部的精神,都放在眼前的敌人身上。
“叫什么无所谓了,只有他是从仙门里出来的,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会得到他,得到关于仙门的秘密。”黑衣青年苍白的脸上,两粒眼珠如黑色的宝石般熠熠发光。
那是一种为了追寻信仰,不惜付出一切的野望和决心。
“记住我的名字,我叫陈中泽。”
说完,他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从丹田之中,陡然发出阵阵鸣叫。
那是传说中莽蛄的叫声。
莽蛄劲!
一身黑衣自行鼓涨起来,随着丹田的鸣响,仿佛牛蛙一样,时起时伏,仿佛在他体表布满了黑色的鳞甲。
伴随着这古怪的鸣叫声,陈中泽动了。
他身体微微低伏,轻盈的飘向任红玉,右手五指并起,如锋利的尖刀,戳向任红玉的肋骨。
只要被戳中,莽蛄劲爆发,这只手足以将任红玉的肋骨击碎,透体而出。
体内的内脏也会被霸道无比的劲力,撕扯粉碎。
莽蛄劲是霸道阴柔的功法,看起来出手不带丝毫烟火气,但是阴柔的潜劲透体,在人体表无伤的情况下,体内筋络、骨骼、内脏,早已经被劲力粉碎如沙。
他刚才报上自己的名字,这是一个惯例,表示的是,将全力出手,击杀任红玉。
任红玉明亮的双眸里,瞬间掩上一层阴霾。
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虽然对方先前被天师的投枪击伤过,但是自己仍不是他的对手,正面硬碰硬,是自己的短处,丝毫没有胜算。
但这件事的吊诡之处就在于,明明擅长游斗和精神幻术的任红玉,为了保护张角,此时却不得不放弃自己最擅长的打法,逼着她要与对方贴身搏杀。
电光火石一瞬间,任红玉双手一抖,自袖中飞出两枚银丸。
是流星锤。
但是又不同于普通的流星锤,两粒银丸一大一小,是能工巧匠雕刻的“鬼工球”。
鬼工球乃是用一整块料,以高明的雕刻师傅在整料上动刀,隔着外皮将内层的小球一层层的雕出。
大球转动时,里面的小球也层叠转动,发出“嗡嗡”异响。
最高明的雕刻师,能一口气雕出十四层嵌套的小球。
任红玉手里的银丸,大球雕刻有七层,小球雕刻有四层。
虽然不是顶极的雕刻功夫,但是她主要目地是配合自己的修炼功法,增强实力,至于鬼工球有几层,倒不是最重要的。
两粒银丸一前一后,疾射向陈中泽。
但是仅凭这个,根本吓不到魔门钜子手下弟子,莽蛄劲修炼有成的陈中泽。
他是武道天才,天生就是修炼莽蛄劲的奇才。
以区区二十二岁的年纪,就将莽蛄劲修炼至第七层,达到武者暗劲三重的修为。
按他现在的表现,未来成就宗师也不是遥不可及的事。
甚至连下一任魔门钜子之位,都大有希望。
眼见任红玉两粒银丸呼啸着打来,陈中泽不紧不慢的说了句:“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最后一个字说出口,他右手一抖,手刀化作阴柔绵掌,将大球击飞,反手一抄,将小的那粒银丸抄在手里。
只要他一发劲,借着银丸上的长链,就能把另一头的任红玉拉扯过来,到时一掌拍死,胜负只在反掌之间。
就在这时,那枚被陈中泽抓在手里的银丸突然一抖,鬼工球里的小球嗡嗡转动着,猛地喷出一股淡粉色的烟雾。
这,才是任红玉这件武器的真正用法。
每一层鬼工球里的小球,都藏有不同的药物,根据她击发手法的不同,旋转到不同的方位,就会释放出不同的药物烟雾。
陈中泽猝不及防下,顿时中招。
只觉得一种腥甜的香气扑面而来。
他暗叫一声:不好!~
赶紧摒住呼吸,但还是吸了一大口,感觉脑子里一晕。
该死!
大怒之下,陈中泽收起了对任红玉的轻视之心,右手一个旋转,将流星锤的长链缠在手臂上,身体“崩”地一声炸响,大筋弹抖,猛然发劲,将流星锤的长链拉了个笔直。
任红玉没想到对方中了毒药还能这么生猛,一声惊叫,身不由己的被拉得双脚腾空。
就在这一刹那,陈中泽嘴角挑起一抹冷笑,脚下猛地一踏。
轰~
他的身体向前跃出,丹田弹抖之间,一股巨力从小腹发出,左臂一摆。
噗哧~
并指如刀的手掌,瞬间刺透任红玉的胸膛。
将身在半空中的她,定格在这一瞬。
“我说过,我叫陈中泽,所以……送你上路。”
陈中泽仰起脸庞。
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脸颊,还有发红的眼眶往下流淌,仿佛在流泪。
雨水继续流淌,鲜红的血水,还带着女人的体温,温着手臂,一直流上他的胸膛,然后,落往脚下,形成一滩血池。
这血,很快就冷了,和雨水混成一块。
女人身体还在抽搐挣扎着。
陈中泽能感受到,这具身体的生命力正在飞速的流逝。
手臂穿过她的胸膛,能感觉到那颗跳动的心脏,越来越衰弱,直到悄无声息。
一切归于死寂。
这一刻的陈中泽,心里忽然涌上一种悲怆的情绪。
自己并不是天生的刽子手,但是,通往信仰的路是艰难的,遍布荆棘。
为了实现理想,复兴墨门,就不得不有人牺牲。
也许,这个女人是无辜的,她只是想保护张角而已。
可谁不是无辜的呢?
死了,也就死了。
自己能做的,就是善待她的尸体,替她找块好地方埋了,不让野兽残食她的身体,仅此而已。
血腥气息,被雨水冲得淡淡的。
手上的任红玉,也终于不再抽搐,她的身体变得彻底冰凉。
陈中泽轻轻叹了口气。
正当他想要把手里的尸首放下,进山洞里去抓住张角时,身体突然僵住。
“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