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刘表,你居然是刘表?”
张角上下打量着这位青史留名的荆州之主。
演义里只说他是位忠厚长者,但这年纪也……尼玛,一出场都四十岁了?这年纪也有点太大了吧。
“张兄弟认得我?”
刘表被张角古怪的眼神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但是他是谦谦君子,平日里最讲究“中庸”之道,因此被张角这么无礼的盯着,也没任何不满的情绪,只是比较好奇张角刚才对自己的称呼。
“张兄弟,你刚才说刘荆州?这是何意?”
看着刘表一脸迷惘的样子,张角拍拍脑袋,想起来了。
他对三国里几个人物还有点熟悉,刘荆州嘛,就是眼前的刘表,可以说是命不好。
在他最年轻意气风发的时候,遇到朝廷党争,宦官和朝廷文官互掐,刘表因为仗义直言,说了几句公道话,就被归为贼党通辑。
最后没办法,刘表只好跑路了。
那一年,刘表才二十九岁。
做为天子的宗室,好歹也是个皇室成员,居然沦落成“乱党”,刘表不是一般的倒霉。
这一逃,就是十余年,等朝廷因为黄巾之乱解除党禁,赦免一些罪人,刘表才能再次出山。
张角想了想,现在是光和四年,按历史,要到光和七年,也就是三年后,因为自己的太平道叛乱,造成天下动荡,刘表才有机会被朝廷赦免。
也就是说,这货现在还是逃犯一名。
只能低调再低调,稍不留神被朝廷的人抓回去就得吃牢饭了。
张角有些同情的拍拍他的肩膀:“荆州呢……荆州是个好地方,在下是太平道天师,略懂风水之术,一看你就适合往荆州发展,真的,荆州就是你的福地~”
看这老帅哥比较顺眼,而且没有一点皇亲国戚的架子,这感觉就是后世的元首亲戚跑到自己面前和自己一起喝酒,挺给面子的,张角就顺嘴指点他一下。
不过,刘表显然没听懂张角的意思。
他那双深邃的眼睛瞪着张角,一脸不相信,自嘲的一笑:“天师?现在天下哪来这么多天师,呵,对不住张兄弟,我不是说你……”
刘表喝了一口酒,感觉自己说的话有些伤人,忙向张角抱拳赔罪:“我年青的时候,曾遇到许劭,许子将曾说过,我只是太平世道里的能臣,现在,天下动荡,恐怕没有我的用武之地,所以,谢谢你的鼓励。”
许劭是汉末的“名嘴”,最喜欢评论当时的杰出人物,被人称为“月旦评”。
其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他评价曹操的那句“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
其实曹操当时还不够资格让许劭评价。
不过曹阿瞒这人比较鸡贼,找机会摸进许劭的家,拿刀架许劭脖子上,逼人家给自己做评价。
千古奸雄的腹黑啊……
总之当时的人以能被许劭评论为荣。
而许劭也是公认的看人很准。
刘表自然是相信许劭的话,而对张角的话就是……呵呵。
张角有些无语的摇了摇头。
许劭看人真的很准,刘表的确是治世能臣,只可惜生错了时候。
不过就算这样,给刘表一点机会,他还是做出一番事业来了。
光和七年的荆州,在刘表过去以前,到处都是宗贼和自立的豪强,地方势力犬牙交错,简直是一片法外之地。
刘表当时拿着朝廷的任命状,一个人也没有,就光杆司令傻呵呵的跑去荆州了。
当时所有人都认为,刘表肯定要完犊子了。
就荆州那个乱地方,给上两三万人马都未必能收拾下来,刘表一个人去,那不是肉包子打狗吗?
可事实上,刘表过去,对当地错综复杂的势力,一手拉拢,一手打压,短短一年之内,便收复荆州六郡。
接下来,在三国诸侯混战的大环境下,刘表恩威并施,远交袁绍,近结张绣,内纳刘备,据地千里,带甲十余万,称雄荆江。
先杀孙坚,后又抵抗曹操,在三国这样的乱世下,护住荆州整整十八年,使荆州成为三国中的一块祥和之地,使百姓可以休养生息。
直到刘表死去,荆州才被曹操、孙权和刘表三大王者给瓜分……
你说刘表厉不厉害?
这人绝对是一位英雄人杰。
可惜出道太晚了……
他要是像张角这样,十几岁就出山,有一块自己的根据地,三国的历史恐怕得改写。
所以说,成名要趁早。
在现在这个时间,刘表正是一生中最颓废的时候。
他已经逃难避祸有十年了,但是朝廷仍是一片乱象。
“这天下之大,何处才是自己的容身之地?”
想到这里,刘表狠狠的灌了一口酒,酒气上涌,突然感觉有些辛辣。
他捂住自己的脸,无声的躺在茅草上,肩膀微微耸动,不知是为自己悲痛,还是为这个动荡的局势而感到绝望。
张角从他手里把酒坛子抢过来,向自己狠狠灌了一口酒,然后拍了拍刘表的肩膀,大声道:“老刘啊,我知道你是个厚道人,安慰人的话我也不会说,你刚才说我的诗不错,我这首诗就送给你——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
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
……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
与尔同销万古愁!”
此诗一出,整个夜色为之一静。
刘表耸动的肩膀猛地停住,愣了有几秒,他猛地坐起来,夺过张角手里的酒,仰头狠狠灌下去。
“好!好酒!痛快!”
“好个天生我才必有用,好个与尔同销万古愁!!”
酒水,混着辛辣的泪水,从刘表的脸上肆意横流。
他是读书人,手中有美酒,耳中听到如此激昂的诗乐,一时热血沸腾。
他感觉,这十年来,从没这么痛快过。
同一时间,从茅草屋下,传来一个年轻公子哥的声音:“好诗啊好诗!简直叹为观止!就凭此诗,应该痛饮三百杯美酒,才不负这首诗啊……天师,还请下来一起喝一杯吧。”
张角探头一看,下面火光耀眼,年轻的袁术被一群护卫和门客包围着,在火把光芒的映照下,脸上露出激动的神情,正向自己遥遥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