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看似油盐不进的张角,左慈会怎么做?
直接出手,当场斩杀?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仙门,是左慈苦苦追寻了数十年的秘密,是唯一能让他踏出由人变成“神”的机缘,眼下只有张角这么一个线索,把张角给杀了?
还不如找块板砖把自己给拍死。
左慈也不是没想过,拿张角的家人或者手下来做威胁,
但是他以己推人,料想如果是自己,在守着长生久视的“仙门”秘密时,有人拿自己的手下弟子,或者家人威胁什么的,自己也是绝对不会理的。
张角现在人就在自己手上,如果这样都逼问不出仙门的下落,抓他的家人手下又有什么用?
一想到这,左慈整个人气势缓缓散去,像是心力憔悴一样,默默盯着张角,一言不发。
面对油盐不进的张角,左慈真的心好累。
“张角啊张角,你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守着仙门这个大宝藏,还是宁死也不肯说这个秘密?”
良久,左慈眯起眼睛,轻声问。
整个丹屋一片狼籍,先前被张角一声吼炸裂的药瓶,还有左慈绽放神通威能,气场掀起的风暴,令室内就和被扫荡了好几遍一样,混乱不堪。
唯一端坐不动的只有剩下的六位弟子,以及张角和左慈两人。
现在左慈再次开口,房间里回荡着奇异的声音共鸣,回音阵阵。
张角一点也没犹豫,眼皮也不眨的道:“我是真不知道你说的仙门……”
“可你是于吉的弟子!”
左慈眼里闪烁起一缕锋芒。
“天下人说北宗左慈,南宗于吉,说贫道是最接近天人之境的大术士,但其实他们都说错了,这个天下,最近神者,乃是……于吉啊。”
这句话说出来,整个丹室里,只剩下众人的呼吸声,在房间里回响。
张角有点难以置信。
左慈和于吉一南一北,是当今天下最厉害的两位大术士,道教首领,这一点,他是知道的。
但是于吉的实力,难道还在左慈之上?
听左慈话里的意思,于吉比他左慈还要牛逼。
就在张角仔细品味时候,左慈又说了一件石破天惊的事。
“当年,我和于吉共同探寻上古遗迹,我和他各有机缘,贫道得到的是一处练气士的传承,而于吉,却早早从遗迹离开……
后来我才知道,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他于吉竟然得到的是,传说中最神秘的仙家传承——仙门。”
左慈的话,并没有特意提高音量,也没有注入任何感情,但仍让周围的一帮弟子,甚至是张角听得心潮起伏。
他现在说得轻描淡写,但可以想到,当时的过程一定是跌宕起伏的,甚至是九死一生的。
“所以,张角,你作为于吉的亲传弟子,仙门的秘密于吉也一定传给了你。”
最后几个字说出来,左慈看着张角,身体前倾,眼里闪动着灼热的光。
张角很快意识到,这其中有一个天大的误会。
那就是……
神特么的,所有人好像都认定自己是于吉的弟子,但自己真的不是啊!!
连于吉长什么样都没见过,这口锅飞来扣在自己脑袋上,还没法跟人解释。
“不要解释。”左慈仿佛看透张角的想法,开口打断他道:“太平要术是于吉的毕生心血,现在既然传给你,开创太平道的基业,那你就是他的衣钵传人。”
我,日!
张角一口老血喷出来,好想死。
这也行?
历史上那位大贤良师“张角”的确是得到于吉传授的《太平清领书》,也就是《太平要术》,可那是历史上那位,不是自己这个穿越者啊。
这一世,张角连于吉一根毛都没见到,鬼知道那家伙有没有收自己做徒弟,自己只是在颍川吹了两句牛逼而已啊……
“张角,我知道你想推脱,想说你其实没见过于吉,你从小到大的经历,我们通天一门专门调查过。
甚至连你母亲和弘农杨氏的关系我们也清清楚楚。”
当听到这些的时候,张角已经麻木了,连生气的情绪都没有,因为后面还有更劲爆的。
“在你六岁以前,都不会说话,直到有一天,从你家经过一个游方道人,摸了摸你的头顶,然后你就会说话了。
道人在你家待了七天,传给你一本书,就是《太平清领书》。
如何,你还想不起来吗?
需不需要贫道再提醒你一下?”
六岁?
太平清领书?
张角的心脏蓦然跳动,一些久远的回忆,从心底里翻起来。
他骇然发现,自己这具身体,还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一些记忆被人故意选择性的封存,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关于六岁时发生的事,只有模糊的记忆,却没有清晰的记忆。
一定是哪里出了错,历史上没听说有这么一段啊……
“张角,你以为你能来洛阳是偶然吗?并不是啊。
只是本国师想亲眼见见你,和你面谈。
这十几年来,本国师一直在关注着你,可惜,你一直表现的很平庸,让我怀疑情报有误。
直到去年,你突然崛起,仿佛脱胎换骨一般,贫道这才能确定,你的确实得到了于吉的传承。
如果不是贫道一直以来帮你遮掩,就凭你在冀州做的那些事,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你信不信?”
一件件秘闻,一桩桩秘密从左慈的嘴里传出来,张角没有感到丝毫的兴奋,只有一种深深的怀疑。
他感觉自己前十几年的人生,就像是《楚门的世界》里,那个被人欺骗和观看的主角一样,活在虚假和谎言里。
于吉,母亲的身份,父亲的身份,甚至自己,也不是原来那个单纯的农家少年,而是一个穿越而来的灵魂,这个世界真是太荒唐了。
知道的越多,张角的心里就越烦躁,感觉像是有一头巨兽要从心里冲出来。
他深深洗了口气,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国师说得这些,有的我知道,有的我完全不记得。
如果知道仙门在哪里,我必定会去,何至于此?”
“嗯……你说得也有道理。”左慈目光深沉的打量着张角,似乎在判断他言语里有几分真实。
良久,左慈忽然道:“既然天师一直说不知道,我强求也求不来,今天的会面就到此为止。”
“师父!”无涯子等人,不由大惊失色。
今天花了这么大的力气,那么多面子,才把张角从何皇后那里给挖过来,这要是就这么放了,岂不是太便宜张角了?
最关键的是,先前日金子被张角欺负成那样,当着左慈的面刺裸裸的打大家的脸,
这仇就这么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