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方才吃烤羊的大帐,只不过现在这里面已经被收拾一新。先前的烤架什么的早已清点出去,替换上的是木头条案,褚红色的布幕屏风,还有高悬起来的地图。
整个给人的感觉,颇有几分作战指挥部的味道。
张角走进帐幕时,正看到丁原和他身边几个幕僚正站在屏风前,围着一整张地图小声交谈着。
听到张角的脚步声后,丁原抬头看了一眼,立刻堆起满脸的笑意,向张角大步迎上来:“国师终于来了,来,请上座。”
“丁大人,是有什么事吗?”张角从丁原这里最大的好处就是挖走吕布和高顺这几个人,现在目地基本达到,已经没有再久留的想法。
所以他也失去了和丁原兜圈子的兴趣,直接开门见山。
那意思是没事我就不奉陪了,老哥你自己玩吧,我太平道总坛还有十万教众,好几个妞等着我,还有一帮兄弟,李君巧这种红颜知己,实在没空陪你们在这内蒙古大草原玩儿。
丁原眼神一动,收起了微笑,先是请张角入座。
这座次大有讲究,这一次,他奉张角坐的是主位,而自己,而自己,则是屈居于张角之下。
这让张角看了不禁微有些讶然。
汉末时代,论资排辈,还有礼法,那是相当有讲究的,什么身份坐什么位置,什么层次享受什么待遇,一丝错不得。
看丁原这态度,完全是把自己当老大在拜啊,不过也有可能是架在火架上烤?
张角扫了丁原一眼,暂时还没收到系统提醒,没看出丁原对自己是正能量还是负能量,一时摸不准他的思路。
“丁大人,有事你就直说吧。”
“诚如国师所言,丁某,确实有事相求。”丁原面色沉静,沉吟了片刻,身体略向张角方向前倾,压低一些声音,非常郑重的向张角说:“不知国师关于当今天下,怎么看?”
“怎么看当今天下?”张角琢磨着对方话里的意思,一时不好回答。
如果是一年前,他一定会一拍桌子哈哈一笑,霸气无比的回答:“当今汉室将倾,天下危如累卵,龙蛇起陆,群雄并起,此为大争之世……以吾观之,天下英雄,唯我与先生耳。”
又或者半年前,张角估计会端起茶杯,与丁原不紧不慢的打“太极”,说上一句“丁大人知道龙吗?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小者,藏于芥子,大者……”
不过现在,张角只是微微一笑,并不接话。
他知道,丁原肯定会说下去。
人情练达皆文章,丁原找自己来,并不是想听自己意见,而是想说出丁原心中的想法。
果然,张角沉默,丁原并没有任何不高兴,只是挥手,令刚才的幕僚和一帮侍卫都退出去。整个大帐,只剩下张角和丁原两人。
天边,隐约还有战鼓声和战马嘶腾声。
营帐外,时不时的有巡夜的军人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过。
更过处,营帐马群发出阵阵嘶鸣。
这是一个极不平静的夜。
而丁原,双眼盯着张角,要说出一番石破天惊的话来。
“国师,以吾观之,天下英雄,唯国师与原耳。”
噗~
张角好悬,差点没把一口茶喷出来。
丁使君,你说的是认真的吗?
怎么又把老曹同学的台词给说了。
不等张角回话,丁原已经慷慨激昂的站起身,走到屏风旁,指着刚才的地图道:“国师请看,我东汉十三州,南,有荆州土著五溪蛮正在作乱,向西,巴蜀之地一向不服管束,最近南蛮与五斗米教又在闹腾,再看西凉,已经大部份被那太平道主李玄括入囊中,并且西域诸国,听说也蠢蠢欲动。
此外,并凉二州,长久以来,胡人之乱一直停……
再说东面,琅琊国,近闻有妖道毕玄,自称玉天上帝,汇聚妖众万人,自封澄天上帝,欲行改天换日之事。
这国,已经乱啦!”
丁原说完这番话,深深的看了张角一眼,看张角没什么表示,接着道:“再说我大汉的症结,世家、豪强、官绅,高门,利益盘根错结,早已病入膏肓,地方上土地兼并,每有灾荒,常常是千里荒芜,数十万人流离失所,而地方豪强趁势吞夺小民之田,破家破门,不计其数,远的不说,去年的流民之乱,听说就是国师一手平息下来。”
“这些只是外部,最大的症结,还数朝廷。”丁原深吸了口气,一脸忧国忧民,用沉痛的声音道:“朝中先是天子称病不出,不见朝臣,后是突然下诏说要传位于皇子辩,围绕传位之事,现在外戚何氏、十常侍、内廷,外廷,袁氏、杨氏等内斗不休,其残酷,简直骇人听闻。
我听闻一日间,十常侍便连将十五位大臣构陷入狱,而袁氏、何氏也寸步不让,以牙还牙,朝中一片血雨腥风。”
这话张角大概听懂了。
看来自己抽身还算早,如果再多待一阵,一定也会被卷入权力的游戏中,身不由己。
自古以来,这种权力的游戏就是最残酷的。
张角自认没那个精力,他还是喜欢明刀明枪的干,给自己种田,技能点加满,然后一波推平流。
“那么丁大人,你打算怎么做?”张角不耐烦兜圈子,依旧是单刀直入。
这话问得,丁原顿时一窒,后面准备好的说辞全都没法继续了。
沉默了片刻,他挤出一丝笑容:“国师果然是快人快语,丁某以为,当今之世,宜先自保,后观天下之势,再决定如何。所以……丁某想与国师结盟,不知国师意下如何?”
果然!
张角心里一动。因为之前高顺提到过,所以对丁原说的话并不惊讶。
只不过他心里还有些疑问:“丁大人,明人不说暗话,我的身份,怕是有些尴尬吧。”
张角微笑着,手指在桌面上敲击起来。
这是他的习惯,每当重要决定,或者思考时,手指就忍不住想弹点什么。
“国师担心的事……”丁原看了张角一眼,嘴角向上扬起:“现在已经不再是问题。”
“此话怎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