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诗,张角目光不由一凝。
“夫人觉得,是董卓扰乱了天下?”
蔡文姬这诗的意思就是,汉朝的权柄被董卓窃取了,董卓暴戾,杀了许多贤良,又逼迫大汉迁都,挟天子以令不臣。
愿天下义师,一起讨伐董卓……
这诗没毛病,说的也基本算是事实吧,但是张角看到后,心头却有些凛然。
董卓这名声臭到连自己后宅的女人都知道了?
自己和他也算是名义上的盟友,这么说,我岂不是坏人?
摇摇头,把这幼稚的想法甩开。
政.治上可不讲什么好人坏人,而是看目标和利益。
自己的目标是令这天下人都过上好日子,怎么可能是坏人呢?
话说据情报部门提供的消息,董卓似乎也有想做一颗好人的心,也曾励精图志过一段时间,还优待过士人和世家门阀,打算与之合解,共兴汉室。
可惜,人家不带你董卓玩,反而各种泼脏水,
最后把董卓给活活逼疯了,
砍了不少人的脑袋,那些当面说他坏话的人,转而背后说,这事才算消停下来。
“夫君,这天下,难道不是董卓祸乱的吗?”
蔡文姬拿起手中的笔,想再写下去,但被张角抱着身子,脑子里一时竟想不起后面要写什么,只有叹了口气,把毛笔放搁在笔架上,弱弱的抗议道:“夫君,你把妾身搂得太紧,都没法写完这首诗了。”
“嘘~诗什么时候写都行,岂不闻春霄一刻值千金?”
张角在蔡文姬耳边吹了口气,看着这大家闺秀耳根子都变红了。
“门还没关好,唔唔……”
小院内,霜露正浓,却有伊伊呀呀的呻.吟声时断时续,
这一夜,
雨打芭蕉,
春意浓。
……
夜深了,屋内有些寒冷。
贾诩令人在屋里架起一个大火盆子,才感觉舒服点。
听说主公在黑山上,还发明一种名为“火炕”的暖床,睡上去特别舒服,可惜供不应求,贾诩来得晚,还没轮到他。
而在这巨鹿郡城,暂时就不要想那些了,有个火盆烧炭就不错了。
不过不知为什么,主公张角严令所有人烧炭时,必须开窗。
本来关着窗子屋里暖烘烘的,现在开着窗,夜里北风吹进来,那滋味……
冰火两重天呐。
现在贾诩与李儒坐在床塌上,两人之间有一个矮小的茶几,上面摆着酒菜,四面相对。
雨一直下,
气氛不算融洽。
李儒面前的酒菜一筷子没动,两眼瞪着贾诩已经很久了,那模样,好像要吃人。
贾诩倒是没闲着,一口菜一口酒,吃得痛快。
开了一整天会议,他早就饿得不行了。
也是他权限较大,外面的兵士才能由着李儒和贾诩一起吃饭。
现在李儒已经被看管起来了,可以随便吃喝玩乐,但是不要想离开巨鹿郡。
“我真好奇,你为何还吃得下饭。”
李儒终于憋不住,冷冷的说了一声。
“主公说过一句话,叫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人啊,不能跟自己身体过不去,要留待有用之身,你说对吗?”
贾诩淡定自若的挟起一块豆干塞在嘴里,用力咀嚼了几下,摇摇头说:“这豆干配黄豆,吃起来居然有火腿的滋味,嗯,再抿上一口酒,美哉。”
“你……”
李儒被贾刻这副油盐不浸的样子气得几欲吐血。
“真没想到贾文和你是这样的人,我们当日都曾在董公手下做事,那时你不是这样的,你变了!”
“别跟个怨妇一样。”
贾诩端起酒杯,“滋”的喝了一口。
砸了砸舌头,继续道:“良禽择木而栖,从春秋至今,不都是如此吗?”
“董公待你不薄!”
“董公以下士待我,我以下士以报,诩并无亏欠董公处。”贾诩将手里的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反观张角,以国士待我,我岂不以国士相报?”
这句话说出来,李儒腰身一下子佝偻了下去,像是衰老了几分。
他很清楚,贾诩说的是对的。
虽然二人都在董卓手下办事,但待遇却是天壤之别。
董卓这个人怎么说呢,用人比较相信乡党和亲戚。
这也是汉代的通病,不是熟悉的人,怎么知道你才干如何,会不会坑队友?
贾诩的才干并不在李儒之下,甚至智谋连李儒都叹服,
但是在董卓那里,他只能做一个普通的谋士,并没有出头的机会。
只因为,他没有娶董卓的女儿?
这简直是个笑话。
反而在张角这里,
贾诩开始是拒绝的。
但是在张角借道并州回冀州一路上,与贾诩同食同睡,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是“大汉国师”,就觉得高人一等。
而回到冀州太平道后,更是想方设法,将贾诩的家小也一并接来。
还直接把贾诩拉入太平道核心决策层,
对一个过去混的不太如意的贾诩来说,张角简直就是自己的伯乐。
随着太平道占据大半个冀州,称王建制,贾诩的身份,权势,更是如坐火箭般蹿升。
打个比方,就像是后世一个普通人,被马爸爸硬拉着创业,开始还觉得这是个皮包公司,但是一年下来,发现公司居然做到了业内第一。
自己已经是最重要的原始创业人之一,手里还握有一定的公司股份。
这时候,傻子才会下船,还不得拚命把公司蛋糕做大,等着分红做股董啊。
过去,是贾诩仰望李儒,
短短的一年内,两人的身份位置已经完全反过来了。
直到这个时候,李儒才不得不从心里接受这个现实。
冷静下来,智商恢复,长长的叹了口气:“文和,董公若败,全天下的压力都压在张角一人身上,这船,不好坐啊。”
说到这里,他的思路渐渐清晰,抬头看向贾诩,眼神热切的道:“文和,我知道你是聪明人,似你我这样的人,要为长远考虑。救董公,正是分担冀州压力,否则,天下诸侯共伐冀州,就算张角有三头六臂,也难抵挡。”
“冀州人口数百万,但真正可战之兵,不过三十万,以我推断,诸侯出兵已经迫在眉睫,不过数月,兵临城下。
张角手中现在只有数万兵马,还要分守四方,镇压冀州各处,哪里还有人马,就算现在征兵,没有半年以上,难以成军。到那时,只怕公等,已经俱成冢中枯骨。
现在是唯一的机会,趁天下诸侯还没有形成合力,把手里数万人马,分出一些,不用多,一两万人,在长安外,替董公摇旗纳喊,以分诸侯之势。
到那里,董公可以安定,而张角,则有充分的时间征兵,全取冀州,也不过是翻掌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