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阮烟罗和燕寒儒一起出现,他就知道坏了。
他总以为,阮烟罗会当着倾妆上上下下的面,给他一个了结,给他一个难堪。
却不曾想,阮烟罗居然是走向了倾妆的办公室。
进到那里的结果,就是只有他和阮烟罗两个人的对垒。
可他知道,还没开始对垒,他就已经输了。
因为,是他做了对不起阮烟罗的事情。
怎么都是做了,都是死一百次都无法回报阮烟罗,那他又何必去与阮烟罗对垒。
他也不配。
他该死。
那便就在这里当着众人的面认罪好了。
这样,多少能赎一些他犯下的罪孽。
“二当家的……”
“二当家……”
人群里全都是惊呼。
全都不明白此时的了可这是在干什么,无缘无故的居然就给阮烟罗跪下了。
可阮烟罗刚刚明明只是叫了了可一声,让他跟她进去倾妆的办公室而已。
实在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吧。
了可充耳不闻,依然跪在那里。
一张俊美的容颜上写着羞惭。
他是真的该死。
死有余辜。
他甚至不敢抬头看阮烟罗。
他现在最怕对上的就是阮烟罗的目光。
总以为这一生他跟定了她,只为她一个人做事。
也只认她一个人主子。
却不曾想,他还是犯了错。
也是这一刻才明白,早就有人知道了他的所为。
而那个人就是燕寒墨。
所以,燕寒墨利用他的心理,才设了这么一个局吧。
他真可悲,到了这一刻才反应过来,那可能只是燕寒儒拿来威胁他的一个手段,一场游戏。
是的,如果不是阮烟罗此刻这样淡定的唤他跟进去,他还是在担心凤蝶衣。
可阮烟罗就是淡定的叫他跟进去了。
那就代表凤蝶衣一定没有危险。
否则,以阮烟罗的脾气,哪怕是看他的面子上,也会立刻去救人的。
阮烟罗一脚在门槛里,一脚在门槛外,听到身后的喊声和喧哗声,慢腾腾的转身,就看着跪在地上的了可,心底里是说不出来的五味杂陈。
这一刻,连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处置了可了。
一个,加害燕寒墨的人,在她这里就绝对的该死。
是的,必须死。
否则,她以后都没脸与燕寒墨做夫妻,没有脸与他朝夕相处与他同床共枕。
她最信任的手下,居然在燕寒墨的背后捅刀子。
又,何尝不是给她捅刀子呢。
她与燕寒墨,现在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荣。
他们已经是无分彼此的存在了。
就象是她生的小锦和小瑟,还有她肚子里的宝宝,谁能说是他的而不是她的呢?
分明就是他们两个的孩子。
可当看着跪在地上的了可,他明明可以进来办公室,来领受她的惩罚的,却偏偏就当着众人的面跪在那里。
这让她不处死他也不可以了。
冷冷的一笑,“了可,你为何跪?”
既然他不想活了,那就在这里说清楚说明白,不然这倾妆的人还以为是她公私不分,要废了了可呢。
了可依然低垂着头,周遭的嘈杂声声声入耳,全都是在好奇他此刻为什么跪在这里。
他已经害过了阮烟罗和燕寒墨,就再也不能害他们了。
至少,不允许任何人对阮烟罗有任何的偏见。
“是我通知了十七爷王爷私自挖了暗道,私自藏了龙袍。”
这一句,他的音量不高不低,只是尾音落下的那一瞬,整个倾妆里瞬间安静。
安静的,哪怕是掉根针都清晰可闻。
所有人中,除了阮烟罗以外,都是瞬目的不可置信的瞪着了可。
阮烟罗有多信任他,倾妆的人有目共睹,可以说是把倾妆和连锁药庄的权利都交到了了可的手上。
了可以说是倾妆这个国度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可阮烟罗这样的信任他,他居然在阮烟罗和墨王爷的背后捅了一刀。
没有人相信。
都认定了这不可能。
所以,全都是屏着气息,一忽看看阮烟罗,一忽看看了可。
然,就在大家都在等着阮烟罗开口说话,给一个确切的答案时,突然间,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还是一连串的脚步声。
显见的,这正进来倾妆的,绝对不是一个人。
阮烟罗朝着那个方向看过去,一眼看到了为首的人,“二子?”好久没有见到二子了,二子被她发配在了边疆,打理着火器工厂,这突然间的怎的回来了燕城?
怎么回来也不向她提前告知一下呢?
看到二子,阮烟罗有点担心火器工厂了。
没个可以相信的人守着工厂,她岂能安心呢。
可是这个,此时此刻根本不好多问。
一切,都等没人的时候,再听二子向她汇报火器工厂的情况。
“给王妃请安。”二子屁颠颠的跑过来,殷勤的给阮烟罗请安。
阮烟罗的眸光却瞟向了他的身后,一顶小轿停在那里,轿帘低垂,让人不由得下意识的开猜轿子里的人是谁,“小兔崽子,别来虚的,告诉本王妃里面是谁?”
二子不慌不忙的站直了身体,可是目光却是转向了跪在地上的了可,“爷说了,他想要的人现在就交给他,从此以后……”
二子说到这里,突然间的就顿住了。
顿的让了可倏的抬首,人在看向那顶轿子的时候,眼中全都是复杂的神色。
“二子你到底要说什么,快说?”
“那个啥,这好象是我家王爷和王妃的家务事吧,你们这些人都围在这里看什么?”二子却转移了话题,冷眼扫过倾妆里的每一个人。
“呃,这些都是我的人,还轮不到你二子来指手划脚。”阮烟罗却是铁青着脸,一想到了可的所作所为,哪怕凤蝶衣真伤了残了废了,她还是不能原谅了可。
女人有时候就是要小心眼些。
否则,下一次她和燕寒墨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样的事情,来一次就足够了,她不会再来第二次。
她也不允许再有第二次。
这辈子,她可能再也不会信了可了。
二子还是不慌不忙,狗腿的往前移一步,就靠近了阮烟罗,然后,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什么。
“你说什么?”阮烟罗不相信的反问了一句。
二子轻轻点头,证实他说的都是真的,所言绝对非虚。
“真的吗?”阮烟罗又自言自语的问了一句,同时,目光落到了那顶小轿上。
小轿停在那里,一直安安静静,轿夫垂手而立,而里面的人,不声不响,对于外面的嘈杂,没有任何的反应。
“真的。”
阮烟罗忽而起步,一步走到了轿前,就在轿夫要替她撩起轿帘的时候,淡淡道:“退后,我自己来。”
轿夫退后,边上默默的站着。
阮烟罗深吸了一口气,这才伸出手去,轻轻轻轻的挑起了轿帘子。
实在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否则,怎么都不敢打开。
生怕真的看到二子所形容的那样。
可当真的打开了帘子,真的看到了里面淹淹一息的凤蝶衣时,她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怎么也没有想到燕寒儒居然会这样狠。
只不过一个女人,居然下了这样的狠手。
她眸色一暗,都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曾经很不喜欢的一个女人,但到底最后做了一件她认为对就做了的事情。
又让她如何是追究凤蝶衣呢。
轻轻的转首,“了可,你带着她走吧,从此,天高任鸟飞,我倾妆与你再没有任何关系,你与我也是陌路。”
了可当着人前,承认了是他告诉燕寒儒燕寒墨挖了地道藏了龙袍。
就凭这一条,她再留他在倾妆,都难以服众。
不止是难以服众,这样子的了可若是有人效仿,她这辈子哪里还能有可用之人呢。
似乎,看哪一个都让人不放心不省心呀。
“谢小姐。”了可听过,先是怔了一秒钟,随即,徐徐站起,目光愣怔的走向阮烟罗。
不,确切的说是走向了阮烟罗身侧的那顶小轿。
他一步一步,沉重的踩过时,那脚步声敲击着人的心,更加的暗沉了。
“了可,我家爷已经放过你了,你带她走吧。”二子看不下去了,急忙又加了一句。
否则,看了可的样子,已经是生无可恋的感觉了。
了可轻轻点头,可还是一步一步的走到了轿子前。
抬手,没有任何迟疑的打开了轿帘子。
“蝶衣……”他轻轻唤,眼睛潮润了起来。
如果再让他选,他依然会是这样的选择。
他早就认定了自己的结局。
之所以活到此刻,只不过是不放心罢了。
却不曾想,把人还给他的不是燕寒儒,而是燕寒墨。
这事情,就是这样的讽刺。
“了可……”低低弱弱的女声,只有轿子边上的人才能听到。
阮烟罗听着这声音,曾经那个美貌可与她相提并论的女子,如今,已经容貌尽毁了。
对于一个象凤蝶衣这样的女人来说,美丽的容颜就是她的命。
她可以不要她的命,却不能不要那一张美丽的脸。
但是现在,她的脸真的再也不美丽了。
一眼扫过去,一道道的刀伤划在那上,不止是不美丽,还特别的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