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罗……”燕君离却不怕死的又唤了一声。
轻轻的,低低的,宛然间都是深情。
那是燕君离唯一深爱的女子。
哪怕他不想爱,都已经不可能了。
有些爱,一旦在心底里滋长开来,甚至于不需要任何的浇灌,只需要思念成灾,就越来越深爱。
不是不想,是根本没有办法摒除那爱的根须。
只能任由它越长越茁壮。
聪明如他,爱了的结果是什么,不会不知。
“嘭”的一声闷响,燕寒墨一拳砸在了燕君离的胸口上,“你闭嘴,不许叫阿罗。”
“阿罗”是他燕寒墨的专属的称谓,燕君离绝对不可以叫的。
他的王妃,岂容燕君离觊觎。
这一掌,燕寒墨只用了五成的力气,不是他不想杀了燕君离。
而是他很清楚,不管是谁杀了燕君离,都不能是他杀了。
否则,阮烟罗一定会怪他的。
倘若不是燕君离救过阮烟罗,这几年,他又何必地燕君离束手束脚呢。
“阿罗……阿罗……哈哈哈……”可是,燕君离却象是叫上了瘾般,哪怕是一口鲜血喷出来,也没有阻止他一迭声的一声又一声的‘阿罗’,听得燕寒墨只觉得血往上涌,一股戾气更狠的朝着燕君离迸发而去。
这一掌,他加重了力气。
只为,燕君离这样一声又一声的叫阿罗,根本就是对他赤裸裸的挑衅。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燕寒墨没必要忍,那便不忍。
“嘭”的一声,绝对的一声闷响。
燕寒墨打中了。
可是手落的一瞬间,他怔住了。
他从来不打女人。
这是他的习惯。
但此刻,他面前哪里是燕君离,根本就是一个女人。
明茴芸,他出手的那一刻,明茴芸居然突然间的冲了上来,也正好的挡在了燕君离的身前,以至于他那一掌,不偏不倚的打在了明茴芸的胸口上。
“扑”的一口鲜血吐出,喷吐的鲜血比燕君离喷吐的还多。
然后,就是小身板摇摇欲坠。
“芸儿……”燕君离这个时候终于回过神了,伸手拥住了明茴芸就要倒下的娇小的身子,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唇角喷出来的血渍,“你怎么这么傻?”
“你傻,他都打你了,你为什么不躲?”明茴芸软软的靠在燕君离的怀里,明明痛的要死,可是心里却是雀跃的,倘若没有她替他接下这一掌,他又如何能这样将她置入怀里,这样温柔的看着她呢。
就凭燕君离此刻这样对她,她什么都值了,都不后悔了。
哪怕是要她半条命去,她也是甘之如饴的。
他为了阮烟罗不要命,她却是为了他而不要命。
可虽然知道,她还是恨不起来燕君离。
毕竟,他从来也没有向她掩饰过他对阮烟罗的深爱。
从她爱上他的时候,她就知道他心里有阮烟罗了。
却注定了是一场不会有任何结果的深爱。
那他还不如接受自己。
一定是因为自己还小,才入不了他的眼。
等她再长大些,总有一天一定可以的。
她相信自己。
“死不了。”燕君离低笑着的抚过明茴芸的小脸,他傻,明茴芸比他更傻。
燕寒墨眼看着燕君离抱着明茴芸在那里说起了悄悄话,他一个大男人真受不了这样的婆婆妈妈。
转身就背过了身去,“走了,老十九,别忘了给我一个交待。”
这一刻的燕寒墨一点也没想起来,他跟阮烟罗腻歪在一起的时候,比燕君离和明茴芸绝对是有这之而无不及。
要多恩爱就有多恩爱。
飞纵而出燕君离的寝宫,迎面,数十的御林军和侍卫站在那里,全都是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想来,这是燕君离的小皇后带来的了。
不得不说,比狠,明茴芸一点也不比这后宫里曾经的任何一个女人差。
小小年纪,就能玩出这样大的动静来,居然连他都敢围了。
“老十九,你确定让这些人对我动手?”人很多,他若出手就是以一敌众,他并不怕,只是觉得哪怕这些人是想要杀他的,可也是一条人命。
想起阮烟罗肚子里的小胎儿,他就想为自家孩子积积德,不想再见杀戮。
“让开,放他走。”燕君离低咳了一声,沉声下达着命令。
“阿离……”寝房里,明茴芸不甘心的想要阻止燕君离。
可燕君离哪里能允许明茴芸左右他呢,“都让开,放他走,否则,谁拦着了都格杀勿论。”
他这样一句,谁还敢拦燕寒墨呀,拦着就是抗旨,就是死罪。
虽然燕君离现在还没有正式的登基,不过朝中大臣已经显然的接受了这个新君了。
所以,这整个大燕国,现在就是燕君离是最高高在上的了。
眼前的燕寒墨,哪怕百姓们再爱戴,可就凭他杀了先皇和先皇后,也是必死无疑的。
真不明白燕君离为什么要放过燕寒墨?
难道不想报杀母之仇吗?
不过,这一些也就在各人的脑子里闪过罢了,只电光火石间,就都各自退下了。
燕寒墨冷眸扫过周遭,其实刚刚在询问燕君离的时候,他也不确定燕君离会不会放过自己。
但到了此刻,他才发觉,他没有杀了燕君离是对的。
这个人,还真不是为了上位而不择手段的人。
只是他命好,有一个死也要为他打算的母后许雪婉罢了。
想到自己的母妃,又何尝不是呢。
只可惜,母妃把自己交给了老太妃,老太妃却也是一个人面兽心的人。
此刻想起那天老太妃亲自作证是他杀了燕勋和许雪婉的时候,心口还是一阵刺痛,很痛。
可当出了畅春园,正准备出宫回去墨王府的时候,迎面,正是说曹操曹操就到的孙玉婉。
显然是听到了这边有动静,就过来了。
这来的,真不是一般的快。
而是特别特别快。
否则,从她的宫殿到这畅春园,也是有一些距离的。
这样一想,他才反应过来,孙玉婉应该是在他潜入畅春园的时候就往这里赶来了。
这在畅春园绝对有她的人,还是一个极厉害的人。
居然能悄无声息不动声色的发现他的踪迹不说,还以最快的时间通知了孙玉婉他来了他进宫了。
“墨儿……”孙玉婉定定看着燕寒墨,低声一唤。
从前这样的一声,每次都让燕寒墨有种家的温暖的感觉,每次都觉得自己也算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毕竟,他也有人疼爱有人宠着。
却没有想到,这个疼他宠他的人,说翻脸就翻脸,还翻得无比的快。
快的,如果不是他早就有所知道,还真是怎么被孙玉婉弄死的都不知道。
都说最毒妇人心,他从前是不相信的,因为他的阿罗不会。
但是现在,他从孙玉婉的身上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太妃娘娘,你还是尊称我一声墨王爷吧,多谢。”客套而疏离的告知,那是因为他始终都记得孙玉婉对他的养育之恩。
哪怕她曾经想要弄死他,也磨不去她曾经养育过他的事实。
他燕寒墨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只是,那所有的养育之恩,都随着孙玉婉的那一个无中生有的冤枉他的作证而消散开去了。
他与她现在的关系,可以说是没有关系了。
只不过都是皇家的人罢了。
“墨儿,不要这么生份好吗?哀家也是不得已。”孙玉婉颤颤巍巍的往前移了一步,想要靠近燕寒墨。
可燕寒墨却是在她前进一步的时候,悄然的后退了一步。
绝对就是要与孙玉婉拉开距离的样子。
有些人,知道了人品,再碰,那就是傻。
他以后,离着孙玉婉,是能有多远就多远,这样,至少不用担心自己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墨儿,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没有资本让你原谅多,毕竟,是哀家错了,可是,哀家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求你把他找到,把他带进宫里,让我远远的看一眼就好。”
低声的哀求,带着无尽的渴望。
仿佛曾经的他对母妃的渴望一样。
那种亲情,那种亲近却不得见的亲情,最是让人心痛。
燕寒墨定定的看着老太妃,还不到一个月,她人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了。
是了,燕君离虽然是在她的支持下成为新君的,可是,对她又怎么会比燕勋对她更好呢。
她是燕勋的救命恩人,可不是燕君离的救命恩人。
如果换万里他,绝对会护着燕勋而不让燕勋死的。
毕竟,燕勋对她才是真正的尊重和敬重。
燕勋曾经有过很多的错处,却独独对孙玉婉,始终都是奉若生母般对待。
可孙玉婉居然为了梅长谨而不惜同意许雪婉杀了燕勋。
宁愿舍去一身的尊贵,也只为得到儿子的下落。
却不曾想,许雪婉根本没有信守承诺。
许雪婉只知道她那个儿子,可并不知道她那个儿子的下落。
而她,为了见到儿子,居然就信了老谋深算的许雪婉。
或许,面对亲情的时候,无从选择的时候,有时候明明知道那可能是个陷井,可为了那一点点的希望,还是义无反顾的踩进了陷井。
从此,与他算是恩断义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