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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当枪使

一句话毒得光熹帝手里的茶杯险些没稳住直接飞出去。

这天是聊不下去了。

光熹帝只能给御前总管递了个眼色。

御前总管很快去把光熹帝早年间让人搜罗来的青铜樽拿给宋巍过眼。

因是皇帝的东西,宋巍不敢马虎,上手掂量了一下,又从里到外仔细看了看,很快说出背后的典故以及所出朝代。

当初搜罗来的时候,光熹帝就已经知道这是哪个朝代的东西,他只是为了应付一下宋巍,否则自己无缘无故传召他,未免太说不过去。

不过听宋巍这么一分析,光熹帝的好奇心又被勾了出来。

“宋巍,你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玩收藏的?”

宋巍没隐瞒,如实说:“大概十岁左右。”

“哦?十岁不过小小孩童,你竟然能懂这个?”

光熹帝大为意外。

他仔细想了想,自己十岁的时候,除了每天去尚书房上课,回来还得被生母逼着学其他的东西。

当时夺嫡激烈,先帝的嫔妃们为了争储,勾心斗角轮番上阵,期间难免有算计到他头上来。

那个时候,他的生母,如今的太后还不是皇后,他也不是嫡子,被算计的次数只增不减。

为了能让他静下心学习,将他培养成先帝众多儿子中最合格的储君,母亲替他摆平外面所有的纷争。

那些年,他基本没有自由,别的皇子在睡觉,他在看书,学权谋,学帝王术。

头悬梁锥刺股搁他身上那是家常便饭。

……

如今听宋巍一说,光熹帝才恍然自己幼时的光阴,全都在忙碌中渡过,压根没机会触碰所谓的喜好。

换句话说,他连分出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的时间都没有。

宋巍十岁便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哪怕出身乡野,相比较没有自由,算是幸运又幸福了。

宋巍沉默片刻,“不瞒皇上,微臣天生命格特殊,幼时极少出门,待在家看书的时间多,不免涉猎广泛,久而久之,便都记在脑子里了。”

宋巍打小就霉运缠身这一点,楚风告诉过光熹帝。

对于出身皇家,背后有强势生母帮着谋权的光熹帝而言,他没办法理解“霉运罩顶”是怎样的一种遭遇和体验。

不过,他没打算问。

不是不好奇,是不想再被宋巍那张毒嘴损上一回丢了面子。

藏品已经鉴完,光熹帝没别的事儿了,让他退下。

刚回到翰林院,就围上来一帮同僚,七嘴八舌地问宋巍皇上传他干啥。

宋巍说看古董。

“那你看出来没?”

宋巍说看出来了。

那人又问:“看出来了没给你赏点儿什么?”

都在皇帝跟前露面了,虽不至于升官发财,办了事儿总该有点好处吧?

宋巍摇头,“没有。”

看热闹的几人纷纷觉得皇帝当到这份上,简直抠得没边儿,上次宋巍去长公主府送礼成功,好歹赏了他一辆马车,这回竟然什么都不给。

不说金银,上好的砚台笔墨你给人一件儿,人往后能不给你鞍前马后地卖命吗?

只不过这种话,没人敢说出口。

一人安慰了宋巍几句,不多会儿全散开,该干嘛干嘛去。

宋巍坐下来,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今日面圣的过程,大概猜出皇上是想从他嘴里套出苏家的消息。

这种做法,无疑是把他当枪使。

宋巍入翰林的时间虽短,但对于朝廷的当前局势还是有所了解的。

光熹帝子息单薄,迄今为止仅有一子赵熙,他想立赵熙为太子,苏家不同意,却也没办法,谁让苏皇后膝下无子。

在这样的形势下,苏家只能在立太子的事儿上选择让步,光熹帝要立赵熙,他们便开始壮大外戚势力,只要太后和光熹帝一垮,管他谁是皇帝,都将成为苏家霸权的傀儡。

也正因为如此,光熹帝才会迟迟没有将立太子的事落实下来。

到了如今,太子之位仍旧空悬。

宋巍入官场的初衷是想为当年枉死在大环山那几十条人命翻案,从未想过要卷入皇家和苏家的这场权利争斗中,所以先前在御书房,他才会大胆出言讽刺,借机打消光熹帝想把他当枪使的念头。

——

林潇月在家养了半个多月的胎,实在闲得无聊,便趁着苏擎不在,悄悄让人备了马车打算去鸿文馆找温婉。

距离下学还有一会儿,林潇月怕下来被人认出,坐在马车里等,眼睛时不时地瞄一眼窗外。

这一瞄,意外地见到相府四少爷苏尧启。

对方显然也看到了她,正朝这边走来。

林潇月想躲已经来不及,干脆把车帘全部挑开。

苏尧启走到马车边,恭敬地喊了一声,“七婶婶。”

“小四不是在国子监读书吗?怎么会来鸿文馆?”林潇月很不解。

苏尧启面上划过被抓包的窘迫,随后解释道:“只是碰巧路过。”

他没敢说自己暗恋鸿文馆那位姑娘的话,本来就没影的事儿,怕累了姑娘名声。

“七婶婶呢?”苏尧启看向林潇月。

林潇月如今不在鸿文馆,也无需刻意掩饰什么,“我有个朋友在里面念书,我来找她有点事儿。”

苏尧启“嗯”一声,问她,“您和七叔最近都还好吧?”

这一句,算是替他爹苏相问候早就分出去的七房。

苏尧启年龄小,未经人事,但有的事,他也会看在眼里。

当年分家的时候,七叔因为对他爹没用,成了最受排挤的那个,基本没分到什么好处就搬出去自立门户。

如今七叔靠着自己的本事考中武举,入朝为官,他爹又想把人拢过来,还说七叔跟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爹生的亲兄弟,没道理胳膊肘子往外拐,要真那么干了,便是与整个苏家为敌。

苏尧启也知道,这种行为,明显是不君子不坦荡的,对七叔不公平,可他爹不准他插手苏家内外的任何事,让他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安心在国子监读书。

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见到七婶婶的时候,苏尧启心里不免觉得愧疚。

当年分家那事儿,林潇月恨极了苏家大宅里的人,不过,苏尧启这个侄子她却是怎么都讨厌不起来。

林潇月嫁到苏家这么多年,后宅阴私见过不少,苏家各房各院都有些什么人,那些人又有着几副嘴脸,她心里都有个大概。

苏尧启跟他们不同,他是整个苏家最干净内心最无杂念的人,只可惜是相爷的儿子。

这会儿有多纯净,将来经过相爷的手一调教,就会变得有多恶心。

想到这儿,林潇月忍不住叹口气,看向苏尧启的眼神不知道是该同情还是该冷漠。

“我和你七叔挺好的。”林潇月道:“小四什么时候有时间,去我们府上坐坐?”

苏尧启点点头,“好。”

说话间,已经到了下学时辰,鸿文馆大门内陆续有女学生出来。

为免待会儿尴尬,苏尧启主动提出告辞,大步朝前,看起来有些慌不择路。

不过林潇月没往心上去,她在等温婉。

然而等了好久,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还是没见着人影,心中纳闷那丫头是不是告了假没来,她提起裙摆下马车,打算去问问别的同窗。

刚走到大门边,就见里面慢吞吞地走来一人,正是每天最晚下学的温婉。

“你磨磨蹭蹭地在后面干嘛呢?”林潇月笑问。

温婉扬了扬手里的小册子,“要不是帮你弄这破玩意儿,你以为我乐意每天这么晚回家?”

林潇月一听是帮她,面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辛苦啦!”

一边说,一边从温婉手里接过册子来看,见上面记录的比苏擎请回去的先生讲得还精髓详细,她有些不敢置信地望向温婉,“你这做得也太好了吧?”

虽说是同窗,可她们俩也没接触多久,温婉这么帮她,让她觉得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反正我是尽力了,三个月以后能不能跟上,全靠你自个儿。”温婉说。

“我明白,总而言之,都得谢谢你。”林潇月合拢册子,主动圈住温婉的手臂,“帮了我这么大一忙,我得给你点好处,说吧,要什么?”

苏尧启走出去好远,不经意地一回头,恰巧见到七婶婶和那位姑娘站在一块儿,两人之间的举止,很亲密的样子。

他愣在原地,面上有片刻的惊愕。